“少阁主。”郑捕头率先向谭恕予打着招呼,这位名动江湖的谭小鱼,他还是知道的,他们府衙曾经也得到绮霞阁提供的很多信息和帮助。

    “郑捕头。”谭恕予回着礼,“这位是我的副手,雪鹀姑娘。”他把站在自己旁边的雪鹀介绍给郑捕头。

    “郑捕头。”雪鹀抬手作揖。

    “雪鹀姑娘。”郑捕头也回礼,眼里露出欣赏之色,能跟在谭恕予身边的,必定不是凡人。

    “郑捕头,请随我来,被害人在里面。”谭恕予说。

    “有劳少阁主。”

    郑捕头跟着谭恕予走向小院,那里有巩叔的尸体。

    郑捕头简单查看后,就叫人把巩叔的尸体装上平板车,运回衙门,需要仵作再行验看。

    “少阁主,你可有想法?”郑捕头对谭恕予的能力也是略知一二的,这里是绮霞阁的产业,谭恕予又是一直在现场。而且,看谭恕予的样子,应该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郑捕头,这位是农庄的管事,名叫巩校生,我们叫他巩叔。他在农庄快三十年了。他的原配妻子已经去世很久,两年多前娶了庄里的廖小兰。巩叔有个女儿,叫小慧,是跟原配妻子所生,如今十六岁了,也在庄子里。”谭恕予说。

    郑捕头点点头,“你们庄里那两个小伙子说过巩校生的一些基本情况,那昨晚的事情,劳烦少阁主也跟我讲讲吧!”

    “最近农闲,昨晚农庄里有个篝火晚会,大家一起烤肉喝酒,热闹一下。我听到声音的时候,巩叔已经倒在地上,没有了气息。廖小兰一直在他身边。事情发生的时候还不到戌时。”

    “巩校生的那个妻子廖小兰,那少阁主觉得她有嫌疑吗?”

    “据廖小兰说,她怀疑是庄子里的佟登柱下的毒。”

    “哦?怎么说?”

    “这廖小兰,是三年多前来到庄子的。她父母已经去世,原来的村子里遭了灾,她是逃难到这里的。那个佟登柱,是廖小兰的同乡,他们,曾经相好过。”

    “那为什么廖小兰会怀疑是佟登柱害死了巩校生?”

    “佟登柱是今年年初来到庄子里的,他说是为了找廖小兰而来。”

    “那就是说佟登柱跟廖小兰还藕断丝连?”

    “当年,是廖小兰的父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佟登柱才离开了村子。后来听说村子遭灾了,他回去过,却没有找到廖小兰,最后在这里碰到了,没想到廖小兰已经嫁给了巩叔。佟登柱说曾经问过廖小兰要不要跟他走,被廖小兰拒绝了。”

    “所以,廖小兰觉得佟登柱是对巩校生有怨念,所以才下毒的?”

    “佟登柱不仅有动机,在巩叔死之前,佟登柱还敬过酒,除了廖小兰,他是最后一个接近巩叔的人。”

    “这样说,佟登柱是最大的嫌疑人啊,我立即就将他逮捕回去。”

    “郑捕头,请稍等。我觉得这里面还有玄机。”

    “少阁主请说。”

    谭恕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还用手拍裹着,递给了郑捕头,“这个应该是砒霜,小慧,就是巩叔的女儿,她说是从廖小兰屋里找到的,然后就交给了我。”

    “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慧说,她怀疑是廖小兰下毒害死了巩叔。”

    “那我把廖小兰和佟登柱都带回去审问一下。”

    “还有小慧,她昨天跟巩叔吵过架。”谭恕予补充道。

    “为何吵架?那小慧也有嫌疑啊?”

    “小慧看上佟登柱了,想跟他在一起,巩叔不同意。”

    “这……这佟登柱跟廖小兰有过一段情,而廖小兰嫁给了巩校生,小慧想嫁给佟登柱,但是巩校生不同意。”郑捕头瞬间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我还有个问题,那小慧知道佟登柱跟廖小兰的往事吗?”

    “应该是知道的。”

    “那这起案子,很有可能就是为情杀人了。可是现在只有人证的口供,至于物证,这包毒药恐怕还不够。”郑捕头皱着眉,“少阁主可有什么办法?”

    谭恕予点点头,“我有个想法,还请郑捕头帮帮忙。”

    “少阁主请说。”

    “待会儿,还请郑捕头做个戏,先跟大家说,案情复杂,要把所有人都带回去审问,然后再说,若是有人认罪了,就可以从轻处罚。”

    “这个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这样做呢?”

    “我想,这个时候会有人站出来的。”谭恕予说。

    郑捕头略一思忖,点点头,答应着“好!”然后就往饭堂走去。

    “小鱼,你刚刚说的办法,是想让凶手主动自首吗?”雪鹀听了谭恕予跟郑捕头说的话,觉得惊讶极了。

    “当然。”谭恕予冲雪鹀挑眉一笑,成竹在胸的样子。

    谭恕予带着雪鹀,跟着郑捕头到了饭堂,众人都等在那里。

    郑捕头一手扶着捕快刀刀刀柄,慢慢地在饭堂中踱来踱去,十分威严,旁边还站着七八个捕快,各个都腰挎大刀,怒目而视。

    农庄的人围坐在饭堂里,有人小心翼翼地瞄来瞄去,有人一直低着头,有愁眉苦脸的人,也有惴惴不安的人。气氛很是沉重、压抑。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郑捕头终于开口:“各位,巩校生大概率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而且,我敢肯定,凶手就在你们当中,现在,我要将你们都带回衙门受审。”他的话一出,饭堂里顿时惊讶之声、窃窃之声不断。

    “不过,”郑捕头话锋一转,“若是,现在有人肯站出来认罪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不会连累大家被押回衙门。”说罢,他一脸严肃,慢慢地扫过众人,但大家都沉默着。

    郑捕头也不着急,就这么在众人间扫视一圈,有人躲闪着,有人直视他,有一人站了起来。

    “是我干的。”佟登柱沉声说着。

    “啊?”

    “怎么会是他?”

    “我早看出他不是好人了。”

    “他跟兰婶儿有一腿。”

    “不是吧,他明明跟小慧进进出出的。”

    “他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啊!”

    “老实人也会做坏事啊!”

    ……

    郑捕头看向谭恕予,谭恕予点点头,郑捕头手一挥,两个捕快就上前押着佟登柱,往外走去。

    “不是他!”小慧突然站起来,要过去拉佟登柱。“不是他!不是他!你们抓错人了!不是他!柱子哥!柱子哥!”小慧哭喊着,但是被捕快拦住了。

    雪鹀赶紧过去,抱住了小慧,小声安抚着她。

    郑捕头还是把佟登柱带走了,小慧在雪鹀怀里挣扎着,哭喊着:“不是他!不是他!你们抓错人了!柱子哥!柱子哥!”

    谭恕予看向坐着的兰婶儿,她仍旧低着头,捂着脸,肩头发着抖,似乎在哭泣。

    谭恕予走到外面,跟郑捕头低于几句,郑捕头一点头,押着佟登柱,带着巩叔的尸身走了。

    谭恕予回到饭堂,里面的说话声瞬间大了很多,有人破口大骂,有人低声惊讶,也有人在哭泣。

    谭恕予找来一位老伙计,“李叔,现下您的资历最老,以后这个农庄,就由您来管理吧。”谭恕予的声音很清亮,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这是他作为绮霞阁少阁主的安排,大家都认真听着。

    雪鹀把小慧带回了屋内,好好安抚了一番,说着“壮士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别在垃圾堆里找男人!”

    “天涯何处无芳草,世上男人多的是。”

    “你的人生还很长,下一个更好。”

    还有什么“还是单身好,单身想跟谁好跟谁好!”这些都是她从姑姑的自我安慰里听来的,她觉得很有道理。

    小慧只顾着哭泣,根本听不进去。

    站在屋外的谭恕予倒是每一句都听到了,他下意识地摸摸鼻子,哭笑不得。

    谭恕予等到雪鹀走出来,他对雪鹀说:“小慧好一点儿没?我有话想问问她。”

    “应该可以。”雪鹀点头,跟着谭恕予进了屋。

    谭恕予等到小慧渐渐不哭了,问了她两个问题,小慧沉默了好久,才终于点点头。

    谭恕予面露惋惜。

    雪鹀却震惊极了,也气极了,“为了个臭男人,你竟然做这种事!那是你爹啊!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小慧,你太糊涂了!”说完,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小慧听罢,捂着脸又开始哭。

    谭恕予只能对小慧说:“你准备一下,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回嘉越城。”

    小慧哭着点点头。

    谭恕予来到屋外,雪鹀还气呼呼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谭恕予等了一会儿,拍拍她的肩,温声道:“别生气了,我们去看看兰婶儿吧。”

    雪鹀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说了“好”,就跟着谭恕予一起去了兰婶儿的屋子。

    兰婶儿已经不再哭泣了,只是眼睛红红的。

    谭恕予温和地安慰了几句,说要保重身体云云,兰婶儿点头应下了。

    “兰婶儿,你注意身体,我会再来看你的。”雪鹀温和地对兰婶儿说道,忍不住上前抱了抱兰婶儿,心里越发对她的遭遇感到难过。

    “兰婶儿,我们走了,有事可以跟李叔说,也可以来嘉越城找我们。”谭恕予说完,见兰婶儿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踏出屋子前,谭恕予转头对雪鹀说道:“佟登柱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了,估计秋后就会问斩,哎~”

    “哼!”雪鹀又哼了一声,不接谭恕予的话,率先走出了屋子,谭恕予赶紧跟上。

    兰婶儿目送他们离开,咬着嘴唇,手里绞着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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