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到了百花会那天。

    百花会宴当真热闹非凡,炀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得差不多了。

    百花会在炀城近郊举行,徐长宁被阿弥扶着,徐安跟在后面,涂子虚在前面领着她们。

    徐长宁穿了一身鹅黄色长裙,梳了一个灵巧的垂桂髻,一双明亮的鹿眸忽闪忽闪的,颇有灵气。

    涂子虚今早在相府门前见到她的时候诧异极了,虽然好看,可是感觉和她以前的样子不太一样。

    涂子虚开玩笑地问:“小长宁,今个儿怎么不同往日,莫非是有哪位心仪的公子也在百花会?”

    徐长宁听到这话,想到什么似的,愣了一下说:“今日就想简单些,不行吗?”

    她歪着头问涂子虚,那样一双眼这么认真地盯着他,竟让他一时失神。

    徐安比徐长宁高出半个头,穿着一身青绿色长裙,梳了一个惊鹄髻,比起徐长宁,徐安倒是看起来颇有仙人之姿。

    涂子虚看见有个人在远处向他招手,他就跟徐长宁说:“小长宁,你自己玩吧,我有个朋友在那边,等会儿我就来找你,你可别惹祸啊。”

    徐长宁不屑地说:“这话,该我对你说才对吧。”

    因为外表出众,又加上家世显赫,一些公子频频过来和徐长宁还有徐安搭话。

    徐长宁不喜欢这些吵吵嚷嚷的人,就跟徐安说自己有些累了要先去休息一下,就不知不觉走到了个安静的地方。

    她到了一个和莹草园颇有些相似的地方,那里也有一棵说不上名字的大树,她在树下的草坪上坐下,不一会就倚着旁边的一块大石头睡了过去。

    阿弥在旁边守着她,知道自己主子容易累,就没吵她。

    阿弥又怕徐长宁醒了想喝水,想着这里如此安静,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她,就安心去找水了。

    阿弥正拿着水往回赶,就被徐安拦下了,徐安站在阿弥面前问:“妹妹去哪里了?怎么半天不见人影?这宴会都快开始了。”

    阿弥恭恭敬敬行了礼正准备答,就被徐安打断了,徐安挥挥手,故作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妹妹任性惯了,那你便随我来吧。”

    徐安很快就在百花会席上落坐,阿弥和徐安的贴身侍女小禾都站在她身后。

    徐安旁边还有个位置是给徐长宁留的,那么显眼的位置,就是想让众人知道丞相嫡女不守规矩。

    涂子虚走过来问徐安:“长宁去哪里了?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徐安摇摇头说:“妹妹任性惯了,怕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不知又躲到哪儿去了。”

    她顿了顿,看了眼站在面前的涂子虚,低头拿起茶杯继续说道:“妹妹要是先走了,也未可知。”

    涂子虚又问阿弥,才知道是徐安把阿弥扣住了,故意想让徐长宁落人话柄。

    涂子虚让阿弥带他去找徐长宁,徐安才放阿弥走了。

    另一边,徐长宁睡得很沉,以至于有人说话她也不知道。

    一个身着墨蓝色锦缎长衫的男子在树旁和一个身穿朝服的人商议着什么,等一切都交代完了,他说想一个人静一静,另一个人行了礼就离开了。

    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长呼一口气,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终于可以一个人静一静了。

    可当他放松时他不经意一瞥,就突然看到树后有一个人影,他立刻紧绷起来,说道:“谁?出来!”

    可是那人影并未有什么动作,他谨慎地靠近,看见了一个倚着石头睡觉的小姑娘,她的手肘撑着石头,手掌托着一侧的脸,睡得十分香甜。

    他就站在旁边盯着她看了半天,确定了她不是装睡才放松下来。

    他安安静静地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看着她,觉得很羡慕,自己可从未睡得如此踏实过。

    生于皇室,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他叹了口气,起身准备走了。徐长宁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似乎在哪里见过的男子在她面前叹气,她清醒过来,看了看四周,又狐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徐长宁喊了几声阿弥,无人应答。

    那男子轻笑一声,说道:“别喊了,没人,我来的时候除了姑娘,都没看见有其他的人。”

    徐长宁站了起来,才看清楚了这个人,正是楚王林歇!

    她本能的睁大眼睛,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是林歇拉住了她,虽然她一直觉得那只是个梦,不必如此害怕,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林歇察觉了徐长宁的异常,想要把她拉近一点,好查看她的情况。

    他刚把徐长宁拉过来就被涂子虚喝住,涂子虚跑到林歇面前一把拉过林歇牵着的徐长宁的那只手,然后把她护在身后,又顺势用另一只手推了一把林歇。

    涂子虚感觉到徐长宁在颤抖,握着她的手就握得更紧了,以示安抚,他厉声问林歇:“你是谁,你对她做了什么?”

    林歇也很困惑,但也没露怯,他把手背在身后冷冷说道:“本王并没有对这位姑娘有任何不敬之举,我看,是这位姑娘想要陷害于我。”

    说完之后林歇还狠狠地盯着徐长宁,一双眼上下打量着徐长宁。

    一个小厮跑到了林歇身边,挡在了涂子虚和林歇中间,双臂敞开护着林歇,那是常常跟在林歇身边的阿吉。

    徐长宁看到阿吉,更加惊慌了,以前从未见过楚王,却为什么这些人和她梦里的人一模一样。

    徐长宁心里疑惑不已,但是她还是强撑镇定。

    涂子虚还想要动手警告林歇,却被徐长宁拉住,徐长宁对涂子虚摇摇头:“算了,涂子虚,我累了,我们走吧。”

    涂子虚不甘心地说:“可是……”

    “走吧。”她拉着他越走越远,到了园子出口处徐长宁才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

    徐长宁看到林歇还在站在原地望着他们,她的目光与他对上,她急忙转过头轻声对涂子虚说:“你知道他是谁吗?我们斗不过他的。”

    是啊,在她那个不知真假的梦里,她到死都不知道有谁能斗得过他。

    她回去坐在徐安身边,徐安看到徐长宁,眼底的诧异难掩,却还是假惺惺地笑着说:“妹妹去哪儿了,宴会都要开始了,我还以为妹妹不来了呢。”徐长宁语气冰冷,甚至都没有看徐安,“是吗?可是我听说,姐姐扣了我的侍女,不知,是何意?”

    最后三个字,她一字一顿,慢慢转过头凝视着徐安,虽然徐长宁的眼睛毫无杀伤力,但她的眼神却冰冷至极,根本看不到亲情所在,被她这样看着,徐安非常不自在。

    徐安干笑几声说:“这不是以为妹妹不在这里了嘛,这里闲杂人等众多,姐姐怕阿弥一个小姑娘丢了可就麻烦了,就让她跟着我了,妹妹可是生姐姐的气了?”

    徐长宁笑了笑说道:“一个侍女而已,劳烦姐姐挂心了。”

    徐长宁端起桌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茶杯,坐在她对面的便是林歇,他们中间只隔着一个圆形的小舞台。

    涂子虚坐在徐长宁旁边的一桌,他看着徐长宁的动作,欲言又止,总觉得,今天的小长宁不太一样。

    徐长宁觉得,上一世的事情虽然让她一直觉得是一个梦,可是刚刚止不住地颤抖却是真的,难道那个梦,真的预示着什么,不管是真是假,这个楚王都不简单,她都不该与他有牵扯。

    她暗暗下着决心以后要离林歇远点,可是不知林歇正在看着她。

    林歇对那个正在思考着什么的姑娘轻微扬了扬下巴,对身边的人说道:“阿吉,你去问问她是哪家小姐。”

    分明以前从未见过,可是刚刚看到她害怕的那个样子居然有一丝难言的心悸。

    过了一会儿阿吉打听回来,在林歇身边弓下腰说:“殿下,那是丞相家的三小姐。“

    林歇一脸了然,笑道:“原来,是丞相家的。”一个书院夫子模样的人走到舞台中间宣布宴会开始,接着就有一群舞姬上来跳了一个开场舞。

    之后就是才艺大会了。

    百花会的才艺表演没有特定的表演者,只要是宴会中的人就随时都有被选上的可能。

    只见夫子上前拿出一个圆盘,上面有一个指针,他把圆盘放在地上,指针开始旋转,众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指针停止。

    不一会儿,指针就停了,它指向一个女子的方向。

    那个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淡粉长裙,浑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一张圆圆的鹅蛋脸,脸色晶莹,肤白如雪,她笑了起来,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甚是可爱。

    夫子笑道:“那就有请恒国和安公主上台来吧。”

    和安公主站起来,从奴婢手上取了一把剑走上台,向大家作了个揖,不多言语就开始舞剑,剑法流利。

    舞毕,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她笑笑说:“献丑了,各位。”

    底下有人说:“和安公主这剑法,可真是舞得出神入化呀。”

    和安公主笑了,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要说剑法,太子哥哥才是一绝呢。”

    她一边说,目光一边停留在一个身着黑袍的俊郎男子身上,那是南国太子,林澜。

    林澜知道和安公主在看他,就向她点了点头。

    她高兴地下了台,去到太子身边时小声道:“怎么样,没给太子哥哥丢人吧。”

    徐长宁向来对这种宴会不太在意,唯一令她挂心的,也只有面前小桌上的那几盘水果了,就几个人才艺展示的功夫,她桌前的水果就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徐安看着这个妹妹,觉得好生嫉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有父亲大人为她撑腰,而自己却要谨小慎微的做好每一件事,但就算是这样,父亲也不会看一眼自己,她觉得一点儿也不公平。

    转盘再一次转动,这次,居然指向了徐长宁,夫子照例说着唱词:“有请相府三小姐上台。”

    徐长宁此次前来本就是凑热闹的,什么都没有准备,不过她平时并不贪玩,什么都学的有模有样,所以她不慌不忙地上了台。

    涂子虚双手环抱,嘴角噙笑,看好戏似地看着她。

    林歇也抬头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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