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舒放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她的眼睛也遭殃了。

    这除了归功于她周围都是病毒外,还得是她不怕死的精神,让病毒有机可乘。

    奶奶说:“你记得不要揉眼睛。”于是本来不揉眼的舒放揉了眼。

    奶奶说:“你不要靠那些得红眼病的同学那么近。”但面对几乎无人幸免的班级,她总不可能凭一人之力,孤立全班。于是下课的时候,她仍是走街串巷,在教室各个组活动着,这里说说,那处笑笑,俨然一个活跃外交官的形象。

    于是,当丁朗幽怨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逡巡的时候,她还不怕死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浑身夸张的肢体语言都似乎在说,看吧,你病了,我还好好地!

    可惜了,舒放此刻看着丁朗正艰难地给自己滴眼药水,心中有些暗爽,这是他应得的,她想。

    不过下一秒,她还是接过丁朗手中的眼药水:“你这里面药水都流光了,你都滴不进去。”

    丁朗看着手中的眼药水被抢,一愣:“总会滴进去的。”他就不信,满满一瓶,还能从头到尾一滴都不进眼睛。

    舒放有些粗暴地让他坐正,抬头,还顺手抽了张纸巾塞给他自己擦四处横流的眼药水:“你这眼药水,除了眼睛,哪都流到了。”

    丁朗凭着感觉胡乱擦了擦脸,他感觉有些奇怪,但他还未来得及细思,就被舒放的话打断了:“别乱动啊,把眼睛睁开些。”

    她在家的时候,也给表哥滴过眼药水,可谓是熟练工一名。

    可是丁朗的眼睛就是不听使唤,还没滴落,他的眼睛就率先闭上了。怎么这眼睛这么“怕死”,舒放有些无语。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它,让它别那么快闭上”,试了几次,看着快见底的药瓶,舒放有些无奈,“告诉你的眼睛,我没有下刀子。”

    “我也不知道。”

    “努力一下,它可是你的眼睛,连自己的眼睛都控制不了,还能干什么大事?”舒放想到老爸常对自己说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虽然吧,说的不是一回事,但道理还是相通的,舒放想着。

    “它要是听我的,我这瓶新药水就不会白白流光了。”

    “那你这样”,舒放开始想办法,她随手抄起课桌上丁朗运算了一般的数学题纸,“你看着这道题,我们来一招‘声东击西’。”滴个破眼药水,三十六计都给他用上了,舒放腹诽。

    “好。”

    “你拿远点,这么近我待会怎么滴。”

    “好”,丁朗将草稿纸拿远了些,“你不滴嘛?”

    “你懂什么,你先专注看题,别管我,我正在等待时机。”兵法有言,就是要打他个出其不意,奇兵才能制胜!此刻她俨然已经把自己想象成一位伟大的将领,久久攻城不下,此刻他要带着所剩无几的精兵,做最后的冲刺。舒放看着见底的眼药水,自己真是责任重大,看来这场战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于是,丁朗正陷入看题之际,猝不及防地,他感觉眼睛一丝丝的凉意,如同清冽的甘泉。

    成功了?!

    成功了!舒放还不待丁朗说什么,便开始陶醉起来,毫不吝啬对自己的夸赞:“不愧是你啊,舒放。”

    丁朗也笑了:“谢谢。”

    舒放一愣,她没想过自己能从丁朗的眼中听到这两个字,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了声,甚至开始飘飘然,开始把自己卖了“以后我都帮你滴吧,反正你自己也滴不了。”

    丁朗也一愣:“好。”

    于是小胖同学时常课间一扭头,就能看见一个叛徒正在给他们曾经共同的敌人认真地滴眼药水。

    小胖同学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去质问她,得到的答案却是这样的:“我怎么会忘了他的丑恶嘴脸,怎么会忘了我们共同的目标,我这是牺牲自我,卧薪尝胆,委曲求全,深入敌人内部。”说罢,舒放还有些感慨自己成语积累量居然如此充沛。

    她当然不会承认因为自己的一时得意,将自己卖了。如今她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而且,病中的丁朗似乎也没有平时那么让人讨厌了。当然,她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反正他们也如愿了,小测也快到了,到时候他们成绩双双下滑,老师将他调离,自己就可以将这失去的半壁江山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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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景不长,丁朗的眼睛在舒放的精心“浇灌”下,慢慢地恢复清明,而舒放成功地将这病毒嫁接到了自己的眼睛里。

    舒放的眼睛还被眼屎糊着,好难受。

    她居然忘了,自己也是会被传染的。

    可是,为什么小测偏偏是丁朗眼睛快好,自己眼睛最痛的那天考的????!

    于是,再一个课间,小组长将光速批改完的小测试卷发下来。

    舒放本来就不坚实的知识基础,搭配两只半睁不睁的眼睛,最终她的成绩如愿下滑。舒放看向丁朗那边,与自己这边的惨烈不同,舒放只见赫然的“100”展现在眼前,她差点没昏过去。

    关键是,课上老师还继续在她的伤口上撒盐:“我们要特别表扬丁朗同学,在患上红眼病的情况下,还是能保持成绩不下滑......”

    红眼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去他的丁朗!

    而且,这人还要恩将仇报:“丁朗,我考虑了一下,你还是坐回前面来,跟其他同学多加交流切磋,你们才会进步得更快。”

    舒放就快要接受这意外之喜,以为自己因祸得福之时,丁朗又换上了那假惺惺的死样子:“老师,我觉得这是不负责的行为。我说过会帮助后进的同学提高成绩,如今我的同桌成绩却有所下滑,我也有错,我愿意继续坐在后排,直到她的成绩有所上升,达到班级的平均水平。”

    我去,那不就是永远都不想回去了吗?舒放震惊!她不知到她那里得罪他了,是不是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曾试图让他得上红眼病,因此而报复于她。但舒放自问已经给他滴了这么多次眼药水,也算将功赎罪了吧,再说自己的计划明明是未遂啊!他倒霉才染上红眼病的好不好!舒放脑中越想越乱,想一拳往丁朗小白脸打去,她握紧自己欲冲动的拳头。

    一旁的丁朗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同桌心里凌迟了数万遍,还在做老师的思想工作。之前不想坐前排,是因为不想被盯着,如今他更不想坐前排,当然,原因不仅于此了。丁朗也没细想,但他知道,自己就是不想离开这个位置。

    郑老师见做不通丁朗同学的思想工作,也就随他去了,但最后还是给了他一条退路:“你要是想调到前面来,随时跟我说。”

    丁朗点点头,很有礼貌,展颜一笑,笑弯了他的桃花眼:“谢谢老师!”

    老师被丁朗这么一笑,忽然母爱泛滥,对丁朗同学更加青眼。

    可怜的舒放,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不仅江山沦丧,还搭进了自己的劳力,和自己的眼睛。舒放心怀悲愤,上课读课文的时候,破天荒的,平时滥竽充数的她,大声地读着农夫与蛇。坐在其旁的丁朗,听出了一丝的悲怆和愤恨,怎么回事?丁朗挠挠头,觉得奇怪。

    于是,就这样,暗中,舒放对丁朗更恨了,甚至平时经过丁朗时,连眼风都不给他。搞得丁朗有时候想开口说些什么,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过,这样也好,丁朗有些放任地想,自己可以清净地踞在这个位置上,安静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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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奶奶继续去麻将馆搓麻将,舒放跟着小伙伴们撒丫子冲出家门。

    爷爷的骂声跟着在后面追,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着:“天天就知道往白河村里跑,只知道玩。宁可下油锅都不写作业,成绩怎么可能不差......看你爸爸回来看到你的试卷怎么收拾你.......”

    舒放向来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所谓债多不压身,反正自己也不差这一宗遭打的罪了,她也不管这些,先玩了再说。

    舒放跟着表哥他们进入村子里,在分岔路口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这个明媚的周末清晨,她感到有些晦气,没好气地开口:“你在这干嘛?”

    丁朗回头看回院子里:“这是我爷爷家。”

    意思是,我不在这,在哪?

    “原来白河村的村长是你爷爷啊。”堂妹说道。

    切,村长又怎样?难道能不让他们进这条村?舒放内心不屑。

    丁朗看着舒放穿着休闲的短裤、短衫,白晃晃的腿露在外面,她似乎不会黑,丁朗想,他在这里借读,看到男孩女孩,都被太阳烤得焦黄。丁朗又看向舒放身旁的高个子男生,莫名的,又开始攀比起来,呲,自己也迟早会长得比他高得多,他看回舒放:“你要去哪?”

    舒放本能地就想顶回去,不知道为何,她看到丁朗,就像斗牛看到了红布,就想顶回去,不论他说什么。而且这种症状在他一而再破坏自己好事之后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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