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孟微澜眼瞅着傅泓舟脸上的表情从认真严肃变得十分不好看,他咬着牙,压着嗓子,最后也就吐出那么几个字来:“不、可、能。”

    “呵。”傅云生又冷笑了一声,他的手覆在轮椅的把手上,因为极力忍耐生出大片的青筋,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傅徽与。”

    原来傅徽与就在祠堂门外等着,听到傅云生的声音,他很快便大步走进祠堂,还带着两个身量高大的保镖。

    孟微澜有些心惊,松开轮椅的手,不自觉朝后退了一步。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傅泓舟今日是单枪匹马来赴宴,盖因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景,傅云生不是一个会动粗的人。

    “教教他规矩。”傅云生没有理会傅泓舟的问题,闭上双眼,轻轻启唇对着自己的人说。

    他话音刚落,傅徽与便伸出手做了个手势,两个保安很快冲上前去,要将傅泓舟架起来,傅泓舟看着架势,怎可能束手就擒,几乎立刻便反应了过来,与那两个保镖大打出手,他今天穿的正好是方便伸展身体的衣服,一时之间竟也不落得下风。

    许是看出来那两个保镖有些畏手畏脚,对面毕竟是二少,下手的轻重便不好掌控,傅徽与出了声,道一句“先把他制住,跪到地上。”

    看来,傅云生是铁了心要他磕头道歉的意思。

    孟微澜被眼前这场面有些吓到,方才傅云生那短短几句话,她已经拼凑出了那天的前情,算起来确实是傅泓舟的错。

    但与那两人缠斗着的傅泓舟态度也很强硬,拳拳到肉,自己腹部也受了几拳,却丝毫不肯说句软话,犹如困兽之斗,发出狠厉又绝望的怒吼,“傅云生,你混蛋!”

    孟微澜不愿见这种场面,不自觉便朝傅云生靠近,抚了抚傅云生的肩,有点害怕地唤了一声,“云生。”

    语调都带着点颤。

    傅云生这才想起来,身后还躲着个孟微澜,他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未婚妻,他从她眼里看出了劝解的意味,明晃晃地问他:能不能息事宁人?

    祠堂到底是肃静之地,在这里打架,确实有失体统,傅云生也不想这样的。

    他伸出手捏了捏孟微澜其中的一根手指,此时傅泓舟已被那两个保镖制住,双手都反剪在背后,被压着跪在蒲团上面。

    “我他妈不是故意的!”傅泓舟又怒吼一声。

    或许是这句话给了孟微澜一点信心,她默不作声地反握住傅云生的手,真诚地说:“要不然,让我来跟他说。”

    傅云生看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到底不想真吓跑了她,便点点头同意,松开了手。

    “等一下!”得了傅云生的同意,眼瞅着那边就要强行压着傅泓舟磕头,而傅泓舟尽力反抗着,又是一阵对抗,孟微澜连忙出声,止住他们的动作,一路小跑过去。

    保镖有些愕然地回头,寻求傅徽与和傅云生的意思,见两人一副默认的样子,一人便松了手,留另一个人继续抓着傅泓舟的双手。

    兄弟两个人都是过刚易折的性子,今天这头真的强压着磕下去,只怕心中的情分就彻底被伤了。

    孟微澜正是为着这种骇人的猜测,心里面生出了一点勇敢,若说打圆场折中,那只有她合适了,好在傅云生晚宴前那一出,现在她说点什么,也算有个正经身份。

    因为情绪激动和激烈的打斗,傅泓舟的面色潮红,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极了,但孟微澜一蹲下去与他的视线触碰,还是被那眼底灼烧着的情绪给吓得不太敢动。

    “泓舟,你刚刚说了,上一次你不是故意要把傅夫人的牌位给碰掉的,对吧?”孟微澜斟酌着开了口。

    傅泓舟虽然不知道孟微澜为什么来劝和,但心中的理智已经逐渐回笼,疏离冷漠地“嗯”了一声。

    他虽然不是有意替自己辩解,但确实如此!尽管傅云生是不相信的。

    孟微澜心下渐安,接着劝道:“那天是傅夫人的忌日,云生看到牌位掉到了地上,心里面很难过,一直抱着不愿意松手,我想他一定很伤心……”这些话她其实不好当着傅云生的面说的,只求傅云生听到了别怪她自作主张才好。

    接着孟微澜说,“你想,若是你母亲的牌位也遇到这样的事,你会无动于衷吗?”

    傅泓舟听出来她是叫他易地而处,心里面一阵烦躁,但也确实是短暂地偃旗息鼓了一下。

    “泓舟,我不知道从前发生过什么,但至少这件事,你应该给云生和傅夫人一个道歉,对不对?”

    傅泓舟沉默着不说话。

    “你们终究是亲兄弟,不要闹得这么难看,听我一句劝,你给傅夫人磕个头,就算道歉了。我相信傅夫人在天之灵,不会同你计较的。好吗?”

    傅泓舟像是黑夜丛林里蛰伏着的野兽,缜密而理智地看了她一眼,同样的话,她说得就更让人容易接受一点,今夜寡不敌众,这个台阶来得及时,他虽然不忿,却也不得不承认。

    想完这些,傅泓舟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动动手,示意身后的保镖将他给松开来。

    不过那个保镖没有动作,这种事可说不好,万一二少准备跑怎么办,他朝孟微澜暗示了一下。

    若是松了手,二少大闹灵堂,或者拔腿跑了,那她这替他作保的嫂子可就没法收场了。

    傅泓舟从保镖不愿松手的动作中也嗅到了这意味,此时此刻,他倒燃起兴趣,想看他这便宜嫂子怎么选了。

    察觉到两道目光都落在她的面上,孟微澜也有点为难,她定睛望着傅泓舟,虽然还是方才那副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认真神色,不过眼神里带了点严肃和认真的审视,希望他别真叫她难做。

    几息的时间下来,孟微澜很快移开目光,对着保镖说,“你把他放开吧。”

    眼看孟微澜已经做出选择,那人也不再犹豫,看了一眼傅傅泓舟,便果断将手给松开。

    孟微澜依旧蹲在原地看着傅泓舟,傅泓舟被放开后,倒也没有食言,俯下身去匆匆对着身前的满架牌位磕了三个头。

    如此一来,各退一步,相安无事。孟微澜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扶着地自己准备站起身来,只是一下起得有点猛了,她的身体有些摇晃。

    身旁有一只手伸过来扶住她,握着她的手肘,待到孟微澜看清那是傅泓舟的时候,他已经将手给收回去了,一言不发地大步出了祠堂,而傅云生没有再阻拦。

    祠堂彻底归于平静,傅徽与带着那两个保镖快速离开了,只剩下隔了一段距离的傅云生和孟微澜,她站着,而他坐着,两个人的视线隔着距离交汇在空气中。

    孟微澜看到傅云生在盯着她瞧,眸光深沉,不知在思量什么。

    不晓得她这么处理,他可还满意?

    孟微澜朝他走过去,傅云生主动出了声,两个人也离开了祠堂。

    到了疏桐苑,孟微澜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洗了澡吹好头发,已经是十一点半,她正准备睡了,门外响起敲门声。

    “谁啊?”孟微澜慢吞吞地问了一句。

    “孟小姐,傅总想请你过去。”又是一个不熟悉的声音。

    孟微澜低下头静默了好几息,这才抬头对着门外说,“我准备睡了,就不过去了。”

    那边一时静了,大概是没想到这个局面,不知道怎么处理。孟微澜没管她,直接关了灯,自顾自钻进了被子里面,闭上眼睛就要睡觉。

    傅云生这边,听到回话,微微蹙起眉头,只是说“知道了”,但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手里面正在翻看的文件都被他捏得有些发皱。

    在疏桐苑歇了,却又不愿意来见他?

    正想着,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是我。”

    孟微澜躺在床上后,脑子里又把晚宴上的事给回想了一遍,越想,心中便越不能平静,慢慢地还生出点愤怒和委屈来。

    她猛地坐起身来,根本没有睡意。

    孟微澜身上穿着睡衣,也没有换,从椅子上拿起一件保暖的毛衣开衫套上,把扣子都扣好,走出门,直直地朝傅云生的卧室走去。

    进门后,孟微澜将门关好,房间里面只有傅云生一个人。

    她自己从沙发旁搬了一把小凳子,就坐在了傅云生的床头不远处。

    做好这些,手里面拿着文件的傅云生已经抬眸看了她好一会儿了,两相对视,孟微澜率先开了口,“傅先生,你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傅云生不再去思索,为什么她又来了,转而进入正题,将自己手上的文件转了个个,递给她。

    孟微澜接过来,这份文件装订了不少页,有点重量在手上,扉页上写着“婚前协议”四个字。

    孟微澜有些迟疑,几息过后,才开始翻看起来。

    协议上写了不少条,孟微澜不是法律专业毕业的,自然不会每条都读懂,捡着重点消化,傅云生的律师甚至连两人如果不幸离婚的情况也考虑在内,上面清楚的写着,离婚后孟微澜也会得到折合市价将近一亿九千万的财产补偿,若婚姻期间内诞育孩子,则按个数叠增五千万。

    虽然现在将以后的事都考虑上,看起来有点无情,但婚前写清楚也很好。

    至少,傅云生比爷爷预料的要大方得许多,他没想着叫她净身出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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