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婉褪下喜服,青英忙抱着喜服去跟负责做喜服的绣娘沟通,让她将后腰收紧些,以便杨思婉的衣衫更修身些。杨思婉自从落水后,夜里总是睡不好觉,青桔见小姐眼底乌青,忙铺好床铺,伺候小姐睡下。

    杨思婉夜里睡不踏实,一直翻来覆去,上次梦境真实的可怕,结合祖父那时闭门不出的细节,倒是真能与梦境中郡帝要谋害祖父性命的事情契合,一旦心中有了怀疑的种子,好奇心就再也止不住了。

    杨思婉丧气的坐起身,埋怨自己明明已经要和义兄成婚,却还是忍不住为宋仁和辩白。杨思婉实在睡不着,便起身坐在了铜镜前,望着眼前这熟悉的、青春靓丽的脸,却始终觉得缺了些生机,多了些忧愁与沧桑。

    杨思婉拿起木梳梳着胸前的黑发,一抬眼,就看见宋仁和站在她身后,眼神中尽是癫狂与不甘,他们透过铜镜对视,谁也没有出声。

    眼看着三皇子一步步靠近,杨思婉紧紧抓着手中的木梳,脑子飞快的思量着如何自救。可她低估了男子的力量,当三皇子紧紧圈住她的身子,让她的头倚靠在他的胸腹,抓着她的下巴,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多美的新娘子,我在房梁之上看着你身着喜服,是那般明艳动人。”宋仁和俯身在她发丝间深深嗅了几下,满足的喟叹,“明明父皇已经答应要给我们赐婚,可是为何我们还是生生错过。”

    “因为你我无缘,不该强求。”

    “我不信什么缘分、命运,我只知人定胜天。既然我的父皇食言,我便亲自将你抢回去。带着你远走高飞!”

    杨思婉只觉得自己瞎了眼,怎么会因为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就忍不住怀疑上一世宋仁和种种举动,是不是均有隐情。这般看重权力,处处皆要如他所愿的控制狂,做出为了权力牺牲一切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正常。

    “你要带我了去哪里?”

    “去西域,黎朝周边诸国虎视眈眈,我自有别的出路。皇位谁坐不要紧,我总有一天会夺回来!”

    轻声说着豪言壮志的宋仁和重重倒在地上,杨思婉赶忙起身脱离他的掌控,宋仁和临闭上眼睛前,眼睛眦裂,双眼通红,生生靠着意志抗过了麻药的后劲,被风吹太久的眼睛渐渐流出了眼泪。

    “义兄!”杨思婉很快被熟悉怀抱紧紧搂在怀中,眼看着阿十等人将三皇子绑了起来,随后阿十掏出一个瓷瓶,在三皇子鼻下嗅了嗅,他便很快醒了过来。

    眼看着杨思婉被她义兄圈在怀中安抚,三皇子愈发激动,大有冲到他们二人身边,将他们二人分开的冲动。

    “你以为你去投奔恭亲王和冒顿绍,他们就会保你杀到历城,祝你登上王位?糊涂!这种野心勃勃之人,不过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可是你还是被权力冲昏了头脑!”

    三皇子自然心知肚明,可是还是想要殊死一搏,既然气量狭小的皇兄早晚会要他性命,他何不借刀杀人,起码尚有几分可能借恭亲王和冒顿绍的势力站稳脚跟。

    “你盲目依从我皇兄,何尝不是与虎谋皮。既然你我半斤八两,你就不必装作为我惋惜,苦口婆心的说个不停。既然我落在你手中,你是拿我去我皇兄面前邀功也好,或是直接趁着众人还没发现我失踪,直接要了我性命也罢!动手吧!”

    三皇子闭着眼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动手,刚一睁眼,就看见面前的杨兆麟缓缓走近,站在他面前久久不出声,就在他以为杨兆麟准备动手时,杨思婉轻轻拉住他的衣袖:“既然已经抓住了他,就先关着吧,倒也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

    杨思婉看着眼前这个怯懦的宋仁和,觉得他与上一世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截然不同,既然她都有重生一次从头来过的机会,她又如何能用上一世不好的记忆报复这一世的他呢?

    三皇子被宋仁和着人安排进了蓟州侯府的地牢,蓟州侯府本不曾有这些私刑,是世子派人着手准备,以备不时之需。现下这个从为住过人的地牢倒也舒服,除了没有自有,倒是不缺吃喝。

    原本杨思婉还在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嫁给义兄,可她一想到义兄是因为心中有她,才拒绝了那些她准备的世家小姐的画像;那些或美艳、或清纯的通房,生生熬成了不近女色,让人诟病是否有隐疾的少将军。

    上一世她承了他的情,既然这一世他有这个心愿,她愿意满足他。再者说,她的义兄文武全才,即有胆识又有谋略,也是黎朝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她倒是并不吃亏。

    再加上今日宋仁和这么一闹,罔顾她的意愿,将她当作他的所有物,她才明白了义兄这一世处处维护她,护着杨家、护着她们所有人的情谊。

    “义兄,你那天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我愿意!”

    宋仁和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他紧紧抱着杨思婉不肯松手,口中不停承诺:“婉婉,我会待你好,我会用尽我余生的所有善待你、爱护你!”

    杨思婉终于抬手扶住了义兄的背脊,将自己全身心的依靠着他,在心中默默回应,“义兄,这一世承蒙你护佑,祖父、杨家军和我才能在这乱世安身立命。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只能用我自己偿还。”

    新婚之夜,杨思婉紧张的抓着喜服的衣角,不知如何面对义兄。可是夜已深沉,杨思婉的紧张和羞涩都被时间耗尽了,却怎么也不见义兄回房。

    “前院的酒席还没散吗?”

    “禀小姐,据说是侯爷身子不爽利,将世子叫走了。”

    杨思婉立马掀开盖头,将头上的珠冠粗鲁卸下,扔在了床榻之上。笨拙的喜服被她的双手紧紧向上提起,不要命似的朝着祖父院门奔去。

    青英和青桔急忙追上去,口中喊着:“小姐,您不能自己掀盖头啊!这不吉利!”

    杨思婉赶到祖父院门中时,只见有几人围着祖父,正在给他擦拭身子,更换衣物。杨思婉身着鲜红嫁衣,与躺在床榻之上的杨季珇灰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好的喜事变成了白事,侯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小姐。

    “祖父!”杨思婉一声凄厉的呼唤,顿时响彻整个府邸,吓得正在屋内忙碌的众人匆匆跪在地上!

    姚恩祁等人早早赶到,恭敬的跪在正厅,摄提娜想要上前安慰,却被姚恩祁拦住了动作。

    “说!你们谁给我个解释!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杨思婉重活一世最大的心愿,就是保住祖父的性命,为什么明明她那么努力,祖父却还是早早离世,难道真的是天命不可违吗?还是上天就是在戏耍她,要让她彻底失去生的希望!

    蓟州侯离世,杨思婉身着喜服大闹侯府的事情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她顿时喜笑颜开:“蓟州侯倒是真操心他那个猴子一般粗鲁的孙女,中毒这么久,竟然生生熬到他们成完亲。”

    “探子说,他们还没来得及洞房,蓟州侯就咽气了。杨思婉疯子一般的府中折腾了许久,现在才彻底承认了事实,刚脱下喜服,在灵堂守灵。”

    “蓟州侯毕竟是三朝元老,替哀家送些厚礼,好好在灵堂上烧柱香!”孙皇后有意刁难孙静怡,深知她恨极了杨思婉,却偏偏要孙静怡替她上门哀悼。

    孙静怡用锦帕将太后的双脚擦干,可是太后不满她这般阴沉的脸,一脚将她踹翻在地:“怎么没轻没重的!你没长嘴吗?”

    孙静怡不敢流泪,赶忙起身跪伏在地上,高声回话:“奴婢定会将娘娘对杨家小姐的关怀、爱护一一传达!”

    孙皇后这才再次伸出脚,孙静怡赶忙上前拿起新的绢帕,认真将太后脚上的水珠擦干。

    “今天你早些去见见皇帝吧,明天一早你好赶到侯府上香。”

    在新帝寝宫被折腾到半夜的孙静怡,一大早便颤抖着手穿上了外衫,长久被伤痕占据的手臂现在纵使是再柔软的锦缎,也不能抵挡住衣衫磨蹭伤口时的锐痛。

    宋仁骢一把将孙静怡搂回怀中,孙静怡的手臂磕在床榻上,顿时她的额间渗出了冷汗。

    “你这么早去哪儿啊?”

    孙静怡垂着眼睑,轻声回道:“太后命奴婢去蓟州侯府吊唁,奴婢不敢耽搁。吵醒了陛下,请陛下降罪。”

    宋仁骢搂着孙静怡腹部的手臂狠狠施力,孙静怡疼的轻声□□,宋仁骢越发兴奋,咬/着孙静怡的耳垂,冷笑道:“去见见杨思婉也好,你们早晚会一起伺候朕。朕交给你个任务,你要好好观察她的神情,回来一五一十的描述给朕听!”

    孙静怡心知宋仁骢恨惨了她们,尤其喜欢看她和杨思婉悲痛欲绝的模样。要不是现在蓟州侯再杨家军尚有余威,那些老将将杨思婉当作自己孩子般爱护,只怕杨思婉早就如她这般任由宋仁骢蹂躏、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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