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醒!”缘安内心焦急,难道自己的计划还未正式开始,就要被扼杀在摇篮中吗?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绝不能这般错过!

    缘安靠近昏迷的景墨,后者身上的黑线密密麻麻,激起缘安一身鸡皮疙瘩,明明刚刚还没有这么严重。

    中毒、黑线、魔族以及癫狂的老者,这几种情况杂糅在一起,缘安陷入沉思,要想弄明白,看来还是要靠……

    缘安按下厨房后门的暗格,一阵轰隆声,小小的厨房底下竟隐藏着一条暗道。缘安熟练地跳入暗道之中,点燃烛火,温暖的火光照亮整片空间,褪去黑暗后,一座一座书架显露出来,原来这里是一间藏书室。

    一个宁静村庄里的一家小酒馆地底下,藏着如此规模的书室,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不过缘安知道,常被阿爹打趣说是书呆子的阿娘,可是有真才实学的,整架整架的藏书便是她从五湖四海收集而来。

    其中一些书本留下古老时间的痕迹,缘安想:它们或许能给出答案。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本快发烂湮灭的残书上,缘安找到有关黑线的信息。

    看完后,缘安心情沉重,如果书中所言的黑线与景墨身上的黑线相同,那么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为何要下如此恶狠的毒?

    中毒者皮肤表下会潜藏由血液变化而来的黑线,黑线遍布全身,深入肺腑,渗入脑中。这些黑线受下毒者控制,得到命令便会缠绕宿主脆弱的内脏和大脑,让宿主受到痛不欲生的折磨。甚至不需得到命令,仅仅只是下毒者思绪不宁或偶然生出的小小恶意,也会促使黑线攻击宿主。

    这种黑线的产生,需要下毒人和中毒者有血脉相连的关系,这便是令缘安恶寒的地方,它不似其他毒药一视同仁,平等地带给中毒者伤害,而是独属于亲人之间的残酷刑具。

    缘安想查到解毒的法子,只可惜这是一本残书,上面的内容不全,顶多就找到这毒与上古邪法同源,可能会与邪法相冲,让黑线躁动,从而压制中毒者修为境界,缘安不免联想起那日摔入山底后消失不见的癫狂老者。

    至于解毒,一无所获。

    烛火被吹灭,地下藏书室重新套上黑暗外衣。

    缘安来到景墨身边,后者紧缩眉头,昏迷不醒。自从知晓他中的是何毒后,缘安心中无可避免对他起怜悯之心,她本身将家人看得极重,她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亲人之间的反目成仇。

    可悲痛之余,心中较为阴暗的地方却生出这样的想法:如果魔界少主与魔主有着难以跨越的横沟,以至于让魔主对自己亲儿子下毒,那么当初灵机一动的计划真的很可能成功。

    前提是,景墨能挺过这一关,活下来。

    相距千里的魔殿,众魔之王的魔主审视着跪地的茹兰。

    “父亲,我并未想到景墨会不敌谢永,当我前去支援时,除了一地狼藉,景墨与谢永已不见踪影,我在四周寻找却见谢衡闻讯赶来,为不打草惊蛇,我才急忙回到魔界。”

    茹兰重重磕头,“以上情况皆为属实,还请父亲明察。”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茹兰额头流下,沾湿了发丝。女儿如此紧张,魔主的目光却不见丝毫温情,他慢慢开口:“除一地狼藉,景墨与谢永已不见踪影,是真的?”

    茹兰身子一颤,赶忙答道:“是真的,父亲。”

    魔主露出假到不能再假的微笑,说:“起来吧,你是我女儿,我当然相信你。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茹兰如蒙大赦,起身告辞,刚到殿门口,便发出一声哀嚎,重重倒地。身上的黑线快速蠕动,侵蚀着她的五胀六腑。茹兰被疼痛驱使忍不住用手指,试图将黑线扯出,但此举除在手臂上留下深深的血印子,没有丝毫作用。

    殿内被茹兰的哀嚎声填满,魔族侍卫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而他们的王,带着对众魔的威压,走下王座,边走边对至亲骨肉进行审问。

    “女儿,我曾让你描述第一次见到谢永的情景,你是如何说的?”他走到茹兰身边,俯身看着躺地的女儿,继续道:“你说谢永全身被捆仙链缠绕,谢衡甚至还为其下了禁咒,而你知晓破咒的方法,景墨只需动用魔力谨慎将谢永带回魔界,不引人注目即可。”

    “父亲,我是这样说的,我没有欺骗。”茹兰已经奄奄一息。

    魔主紧随其后的问题是:“那你又是如何告诉景墨的?”

    茹兰睁大眼睛,渗血的嘴唇微微开口道:“如实告知。”

    魔主摇摇头,眼神充满失望,慢步离开茹兰,示意侍卫将茹兰拖入冰牢。绝望的茹兰爬在地上大喊:“父亲!父亲!是真的!都是真的!”

    话还未说完,茹兰就被侍卫粗暴地拖走,丝毫没有魔族公主的优待。

    直到茹兰的声音渐渐远去,魔主才无奈看向远方,真心觉得女儿同妻子一样,不见棺材不落泪,哪怕受到层层禁锢,还是妄想挑战自己的权威。

    不过……

    身为魔族公主,能对自己亲弟弟下如此狠手,倒是颇有魔主自己当年风范,于是乎,魔主下令:“只需关她三天即可,不必像之前关上三年。”

    安排好后,魔主静静感受着另一簇黑线的动向,它在景墨身上发作,却让魔主感到快意,他都能想象到受邪法影响下的黑线,该有多么活跃,它将跳动的心脏狠狠包裹,将一切鲜活扼杀在须臾之间。

    在折磨生命之中得到快乐,不正是魔族的天性吗?

    弱小的孩子应该得到高强度的锻炼,否则谁来原谅他的无用。故此,魔主不打算减轻景墨的痛苦,对于当前情况,他乐见其成,甚至还愿意再加一把火,这把火,很快烧到景墨梦中。

    景墨再一次陷入梦魇之中,依旧是那个冰牢,依旧是那个面色惨白的女人,依旧是两个瑟瑟发抖无助的孩子。

    这一次,女人的精神稳定很多,在小景墨哭泣时,她还会给他唱歌,曲子曲调宛转悠扬,似乎是某地的童谣。

    唱完后,女人目光温柔,她说:“别怕孩子,一切都会过去。”

    这难道是美梦吗?

    景墨不敢相信,没有疯狂、没有打骂、没有哀嚎,只有母亲轻言细语的安慰,和姐姐温暖的怀抱。

    他抓住姐姐的手,又尝试握住母亲的手,他想将家人的手放进自己小小的怀中,感悟家人的温暖。

    可这份温暖还未到达他的怀中,就因父亲的现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父亲将母亲抱走,临走前还在母亲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母亲面如死灰,眼中满是绝望。而小景墨和小茹兰的身旁开始出现刺骨的冰水,梦中的景墨生出恐惧,他知道新一轮的刑罚开始了。

    父亲的声音响起,他说:“好好受罚吧。”

    一场梦,一场刑罚,近在咫尺的温暖被寒冷刺骨的冰水代替,痛苦到达身体的极限,阴差阳错下,唤醒了景墨。

    他睁眼,又一次看到那个女孩,比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眼中不经意间闪过的算计,这一次他只看到女孩满满的怜悯和在意。

    女孩的眼神就如梦中母亲眼神那般温柔,这是景墨清醒后的第一个想法。

    “你足足睡了两天,好在是醒过来了。”缘安语气充满庆幸,她十分害怕景墨就这样睡下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光亮。她承认自己对景墨有算计、有利用、有防备,但她仍打心底希望景墨能挺过去,死在亲人的毒药之下,这让缘安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缘安拿出干净的手帕,为景墨擦去额头的薄汗。景墨顺势拿走手帕,自己动手擦拭,在接触小手帕时,他将距离控制得恰到好处,拿走手帕,却又没碰到缘安手指一分一毫。

    “你……”缘安不解,这家伙第一次清醒,差点把自己掐着去见阎王,现在又是闹哪出?

    “我们的关系,还没那么好。”景墨解释道,“但……还是谢谢你,愿意收留我。我能否再叨扰几日,在这养伤?”他以前不会主动在梦中见到父亲,只有一种情况——父亲在远程超控黑线。被茹兰和谢永摆了一道后,又被绝情父亲折磨身心,所以这一次他任性一回,听从心中隐隐的感动,相信眼前人,哪怕觉得对方对自己有所图。

    景墨愿意留下,缘安求之不得。

    “你伤得很重,就在这住下吧。我家小店食物充足,多一张嘴吃饭,没有问题。”更何况爹娘不知何原因,至今未归,阿兄带着小菁疗伤,没个半月怕也不会回家。

    “想吃什么?面条怎么样?我去给你做。”因为放松,缘安笑得灿烂,整个人接近平时与家人相处时的状态。

    在家中,缘安无疑是受家人喜爱的,在她刚学会走路时,就被这善良的一家人收养。天真烂漫的缘安很快俘获家人们的喜爱,就如同此刻,简单的氛围、简单的几句话,便让景墨放下一切戒备。

    缘安扑哧扑哧去厨房捣腾,留下景墨一人在屋内思索。姐姐的杀意、父亲的狠厉、魔族的凉薄,充斥景墨的大脑。

    有些时候,他午夜梦回孩童时光,明明他的童年并不美好,但梦中偶尔的温情时刻却让他流年忘返。

    景墨苦涩地想,多半是因为现在太苦,所以才让时间为童年披上朦胧美的白纱。

    “我做好了,快来吃吧。”缘安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脸上还有附着一些油光和汗液,看着有些滑稽,但她五官生的恰到好处,这点埋汰反而中和她的清丽,让人心生亲切。

    景墨看着眼前的热面,眼眸低垂,他问:“你是叫……缘安,对吗?”

    “嗯……是的。”

    他的眼光还是冷冷的,但说出的话语不再语气冷淡或是充满猜忌。他说:“我记得你说这里叫桃溪村,桃花落满溪,所以叫桃溪村。”

    “对,怎么了吗?”缘安有些疑惑。

    “不出半个月,这里会被夷为平地,不想因此丧命,还是尽快逃命吧。”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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