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辰到了宫门,宫内除身份高贵的人,他人不让行马车,桑皎皎下了马车,就有一个小黄门带着她向前走,这是她第一次进入真实的皇宫。

    气势恢宏,建筑精致,不愧是“天子以四海为家,非令壮丽以重威,且亡令后世有以加也。”

    沿着宫道弯弯绕绕,小黄门将她带进一座宫苑,这座宫苑也同样恢宏大气,建筑精美,不过与刚才路过看到的宫苑还是稍微逊色了些。

    “姑娘,请进。”小黄门说完就恭敬地退走了,甚至都没敢抬起头看桑皎皎一眼。

    桑皎皎刚一踏进这座宫苑,就被一个尖利的声音嘲讽:“吆,这小美人是谁呀,还背着个包裹,”看桑皎皎穿着也比较朴素,她继续嘲讽:“不会是哪里来的狐媚子,过来勾引的皇上吧,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这可是皇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地方。”

    桑皎皎抬眼看她,那是一个穿着丝绸软缎,上面描绘了华丽花纹的宫妃,看样子年岁跟自己差不多大,容颜秀丽,眉目间有浓重的怨气,不知是怨气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宋寻。

    亦或者二者皆有之。

    没有人告诉她,她应该去哪里,但既来之,则安之,或许这也是宋寻对自己的考验,她就径直朝宫苑里面的房间走去,那宫妃看桑皎皎不理她,气越发浓了,皇后便罢了,这个新来的小丫头也敢对自己甩脸子,连个名分也没有,她算个什么东西。

    她急步走到桑皎皎面前,扯住桑皎皎的袖子,将她用力拽回来,扬起手就要给桑皎皎一个教训,桑皎皎虽然不欲惹事,但是她也不是只会被人欺负的,她用力握住宫妃的手腕,将她扬起的手拉下来,那宫妃还在用力挣扎,只听得桑皎皎冷冷道:“我虽然身份低微,但也是皇上带回来的人,你如此目无宫规,不怕被罚吗?”

    宫妃本来气焰嚣张,但看到桑皎皎一脸冷肃,气质凌然,那模样竟然和皇后有几分相似,宫妃本来上午就被皇后莫名其妙出了一顿气,这时又被一个新近宫的小宫人拿捏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嚣张跋扈的人,但今日实在是太不顺了,她本来心中就压抑,这下面对桑皎皎的冷言冷语瞬间爆发了。

    她眼泪扑簇簇的流下,手里自然也没了力气,从桑皎皎的桎梏中脱出,一张花容月貌的小脸哭的梨花带雨,桑皎皎以为她会继续发难,完全没有想到这突然的变故。

    她本来就是别人对她好,她也对别人好,别人对她坏,她也是要报复回去的人,此时见到这位宫妃在她面前哭的毫无形象的模样,倒像是自己欺负了她,桑皎皎一时手足无措,只好手忙脚乱地安慰她。

    她伸出手缓缓抚摸宫妃的肩膀,语气轻柔道:“你...你先不要哭了...我只不过是说了你几句...这有什么好哭的...我向你道歉行了吧。”

    那宫妃充耳不闻,仍旧掩面哭泣,哭的妆容都花了。

    “我今天是造了什么孽呀,上午被皇后教训,下午还要被你这个小丫头教训,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人人都来欺负我,我也没指望得到陛下的恩宠,只想在深宫中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这样也不行吗?”她字字泣血,抱怨着身上不公平的待遇。

    这宫妃哭的不能自已,桑皎皎顿时心生怜悯,她也步入这深宫之中,进退由不得自己,这宫妃的今日,谁又能知不是她桑皎皎的明日,但这对女子不公平,她们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喜好,为何就因进了宫,就要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只为了去讨一个人的喜欢。

    她蹲下身,抚摸着宫妃的头发,语气放缓,似乎在哄一个小孩子:“好了,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很好,我也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再哭可就不好看啦。”

    宫妃听了桑皎皎的话,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神仍旧带着不信任:“真的吗?我没有错吗?那为何人人都轻视我?”

    “为什么要管其他人呢?他人的眼光真的对我们那么重要吗?只要我们自己不轻视自己不就好了,我们本来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才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听见这样的话,宫妃停止了哭泣,但她仍旧情绪低落,用袖子掩着半张脸,抽噎道:“你说的这些话我从来都没听过,但是听你说完好舒服,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你是好人还是坏人?看你对我还算可以,勉强把你视为好人吧。”

    桑皎皎失笑,人心都是会变的,哪里就这样轻易把哪里就这样轻易把人划分为好人坏人?不过这宫妃也着实可怜,在这深宫大院,人人互相倾轧践踏,她也是受了很多苦的人。

    桑皎皎指着身后的宫室:“你住哪里?”

    宫妃指着左下的一间房,解释:“这里本来是新进宫的家人子住的地方,我因为被皇后挑了很多错处,被发落到这里来住。”她看桑皎皎为人温柔,而且刚才还哄她,不由自主地拉住她的手:“你也是新进宫的家人子吧?怎么现在才来,她们都已经学完规矩了。看你也是刚来,对这里也不熟悉,不如你就跟我一块住吧,这里的嬷嬷我很熟,我去跟她说一声就好。”

    她们两人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其他家人子的注意,这名宫妃脾气不好惹,她们本以为桑皎皎会吃一个大苦头,暗地里都存了看笑话的心思,哪里知道桑皎皎三言两语就将宫妃说哭了,不仅哭了,而且还哄好了,甚至宫妃还提出两人一起住。

    众人心内惊诧,看来这新来的家人子不是个省油的灯。

    桑皎皎与宫妃相携走进房间,只见这个房间虽小,但装扮的十分精致,由此可见其他宫妃居住的地方又是何等的奢侈尊贵。

    桑皎皎将木箱仔细地放置在角落,宫妃好奇道:“这箱子里面是什么?看你一直背着它。”桑皎皎才将床铺简单收拾好,看宫妃好奇的模样,对她解释道:“这是很好玩的小玩意,你想看吗?我可以表演给你看。”

    说着,她打开木箱,宫妃看到里面暗红色的小人,拿起其中一片,只见那上面雕刻的非常精致,就连衣服样式和头发形状都雕刻的非常漂亮,皮子很软,在手上质感很好。

    “这些小人好漂亮,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它叫皮影,用来表演各种曲目,你想看吗?”

    久居深宫无聊透顶,宫里规矩十分繁琐,呆的久了,人都喘不过气,几乎要变得不正常了,宫妃听说有表演可以看,立刻点了点头,兴奋道:“这个小人可以表演吗?真好,我好想看。”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期待。

    桑皎皎打开箱子,取出器具,拿来烛火,重新用木棍架好台子,将烛火置于台子后面,拿出皮影小人放在白纱后面,只见两只小羊各从白纱一端走到中央的一根独木桥上,两只小羊剑拔弩张,谁也不肯相让,于是互相争吵起来,左边的小羊抬头踢腿,尖声道:“我先上的桥,你退回去。”

    右边的小羊一听很生气,也抬头踢腿,羊角气的仿佛要飞出去:“我先上的桥,凭什么我先退,要退也是你先退。”

    两只小羊谁也不服谁,于是激烈地扭打在一起,四只羊角碰撞在一起,用力的挤着对方,旁边有只松鼠看到,尖声劝道:“你们何必呢?你们谁也不肯让,这样怎么能过桥呢?”

    小羊充耳不闻,仍旧厮打在一起,松鼠在一边着急的不行,然后窄窄的独木桥就断了,两只小羊齐齐跌了下去,松鼠着急地将大象叫过来,大象鼻子一卷,就将两只小羊从谷底卷上来,问他们:“你们怎么回事?”

    两只小羊互相指责,松鼠说:“她们这样做是不对的,应该互相谦让。”大象赞同道:“小松鼠说的很对。”两只小羊才意识到自己错了,互相道歉,并双双请对方先过桥。

    这是一出儿童皮影戏,不过看宫妃此时的心情,她一定会想看轻松一点的表演。

    桑皎皎画的小动物栩栩如生,两只小羊诙谐可爱,宫妃早就被逗得前仰后合,表演结束,她仍旧笑的停不下来。“这也太好看了吧,比宫里那些宴会上的节目都精彩万分,真有意思,我还想看。”

    于是桑皎皎又给她表演了一个,宫妃笑声不断。

    “你这人真有意思,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宫妃边笑边说。

    “我叫桑皎皎。”

    “我叫云卿,以后可以经常找你来看皮影戏吗?”

    “当然可以。”桑皎皎心中闪过一丝兴奋,她做皮影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以给人带来开心快乐却是意外之喜,这种成就让她满足。

    “听说有个新来的家人子?”外面有个严厉的声音响起。

    “是王嬷嬷,她就是教所有家人子规矩的教养嬷嬷。”云卿连忙拉着桑皎皎出去,两个人跑的快了,衣服发饰都有些不整,王嬷嬷一看就甚为不喜。

    “你看你们俩这样子成何体统,云保林你也是皇后娘娘亲自发派下来学规矩的人,怎么还是如此没有礼数。还有你,新进来的家人子,也不去找我见礼,当真是粗野。”言语间,就要惩罚她俩。

    她们屋里的笑声早就被其他人听到,大家都是皇上的妃子,一颦一笑自然都要为九五之尊左右,哪有这样不顾他人,自娱自乐的,其他家人子们早就对她们有所不满,只是刚才都没胆子说罢了。

    现在,既然有教养嬷嬷撑腰,她们自然胆子都大了起来。

    “嬷嬷,她们刚才不知在房间做些什么,笑的非常肆意,简直就是坏了嬷嬷的教习,坏了宫里的规矩。”有人大声说出口,其他人自然也跟上。

    “是呀,嬷嬷,我们都听到了,她们简直就是败坏皇宫的风气,嬷嬷还不赶快惩罚她们,以免她们坏了嬷嬷的名声。”

    几人一起七嘴八舌的告状,王嬷嬷都要听不清是谁在讲话。

    “够了,你俩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说不出来,就只好对你们就只好对你们施以惩戒,警示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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