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可听说乔二郎有件喜事儿,他啊,和贺家千金定亲了…”

    高公公正在笑着对正在看奏折的陛下讲些宫里传闻。

    “哦,贺家,哪个贺家?”

    “国子监司丞贺大人,陛下您昨天还说本朝词人,属他最有灵性…”

    “是他啊,倒是结了门好亲,贺谦这个人天真至性,诗作极佳,不过前日陈妃说,她家侄女,知书达理,就是年岁小些,让朕问问乔二郎呢,罢了,让她自己再去看看别的,我们可做不出来破坏人姻缘的事啊…”

    从御书房退出来,乔云空向高公公行了一礼,却被高公公扶住胳膊说:“咱家等着吃乔二郎的喜酒…”

    “还是等双亲回到京城再办也不迟…”

    高公公一句:“那可要咱家苦等了…”

    留下乔云空在原地黯然沉思。

    京城闺秀间的八卦传得最快,尤其是女儿家的婚约,娄七约她和乔月影在明楼吃饭,这回厢房内只有她们三人。

    “我娘天天让我算账本,绣嫁妆,操持家务,甚至让我去厨房做两道好菜,我这阵子可是累坏了…”

    娄七略带艳羡看向乔月影,“你就好了,傅蕴玉在西北,你俩最多也就多花些银子,跑瘦几匹马…”

    听了这话的贺春言看向乔月影:“你可没跟我说过,你们来往这样密切…”

    乔月影假装没听到,眼睛对着点心看。

    “哟,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可是马上要当她嫂子的人…”

    贺春言手底下一停,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糕点掰开,又假装没听到似得咽下去。

    还是没有习惯要做乔月影二嫂的这件事…

    “你说这事儿多奇怪,当初你来京城是当了王娇嫂子,现如今倒要去乔家了,多有意思啊,跟话本儿一样…”

    娄七捧着一张娃娃脸,娇嗔说着,脸上还有三分取笑。

    贺春言更是在内心赞同,原来她上京,上京城是为了给各位当嫂子来了。

    乔月影嘻嘻哈哈一笑:“那还是我运气好一些,我听说王夫人邀请庄御史做媒…,估摸着王娇也要有新嫂子了…”

    娄七也门清儿一样凑上来,提到他们双眼放光,刚刚还被折腾累坏的备婚少女立刻来了精神。

    “我听说王夫人三不五时要请白清然过府做客…”

    听到这里,贺春言又同情王绅一些,王夫人真是如来佛祖,王绅却不是齐天大圣,只能老老实实被压在五指山下。

    “我这儿,还有一件大事,你们谁敢知道…”娄七忽然神秘兮兮地开了个头,无师自通好听的八卦只讲一半那一套。

    乔月影看着她,正求知欲渴地等着她讲出来。

    娄七却停住,另起话头:“我好容易偷摸出来一天,我们三个总不能在这里说一天闲话?”

    贺春言也无聊:“那做什么,前几天凄风苦雨好几天,今日刚放晴,不若是郊外走走,装几个食盒去“踏秋”?”

    娄七双眼放光,又喊人去王府喊了王娇,说是在林风致那里的道馆相约。

    几个人说得轻松,累的下人们又是拉马车又是带食盒,费功夫把东西备齐了,这才跟着十来号人浩荡往城外道馆去。

    过银虎桥已是泠泠秋水,柳树枝条远望还依旧青郁,近看却看到拂地的已经是握不盈的一小把,水中有红白两色的小鱼,只寸长,却灵活,扑棱转身,四散而游。

    临近道馆前,需要下马车行走,路旁银杏叶子也是灿灿烂烂,金箔片片,就着阳光生辉。

    “娄七,你来道馆是不是要算自己和林解元以后生的孩子是不是还是解元啊?”乔月影走着,忽然调笑起娄七来。

    娄七一跺脚,娇小的她拎起裙摆,小跑到乔月影身边,咯吱乔月影。

    “哈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

    乔月影身高纤瘦,侧身一闪一躲,避开了攻击,“不过咱们几个出来玩,你喊王娇做什么?”

    “唉…”娄七长叹一口气,双手叉腰道:“我们都在备婚,她这阵子也是不开心,出来解个闷子,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两个人笑说着,忽然想到真正应该介意王娇的,还不是她们俩而是走在路上无聊踩着枯枝败叶玩的贺春言。

    “你呢?”

    “我倒是…没什么呢…”贺春言想,一起出来玩嘛,没什么。

    此时日头还算光亮,道馆后的群山秋色暝暝,半绿半红,走上道馆上窄窄的阶梯,在那寒云钟旁站的正是许久未见的王娇。

    走进时贺春言却感觉,王娇像变了个人似得。

    见到她们盈盈一笑,往日那些骄纵蛮横通通不见了。

    “春娘,月娘和七娘,谢谢你们喊我出来。”

    王娇长相精致,娇憨喜人,被宠着惯着长大,又倚仗着家世,性子自然就横了些,说话烦人一些。

    乔月影以为她装相:“王娇你怎么今日这般懂礼数?”

    “这阵子拘在家里,懂了一些事情,以往是我不对,不过你也没比我好哪里去!”

    王娇笑着回了乔月影,乔月影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不过凑到贺春言耳边说:“她这个笑容,也太像王夫人了…”

    几人说说闲话,拜了金像,出了门往后山去。

    贺春言逮着个眼熟的童子问:“你们林师姐呢?玄机先生呢?”

    “两位早上都被被常宁公主接到府里,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一听都不在,贺春言心里还有些失望。

    “还是我们几个乱玩罢…”

    女儿家的聚会,无非闲聊畅谈,聊发钗手环、时兴衣裳,聊不在场的闺中密友,聊京中的好男儿。

    “你们可知吴永璋因为陈侧妃的举荐,去东宫底下做事了?”

    贺春言惊掉下巴,“他才几岁啊?”

    “也不小了,只是跟着学一学…”

    “陈妙常为什么会帮他”

    “太子那边说是因为自小一起进学,又是亲戚…”

    这是乔月影说起在王家上学的事,这才提起来。

    娄七小声说:“我刚要跟你们说的就是这个,常宁公主不想让吴永璋去,天天把他困在家里…”

    贺春言忽然看向今日略显沉默的王娇,心想她们以前关系最好,她是不是应该知道些什么,可惜王娇始终没开口。

    几个人吃着点心,赏着秋色,怡然自得。

    空中有几只大雁向南飞去,乔月影不禁笑说:“娄七,你家林解元有没有射到两只大雁啊?”

    “说我,乔二郎可有准备好两只大雁啊?”

    “我二哥出马,两只大雁还是不是轻轻松松?”

    正说笑着,王娇忽然有些哽咽开口:“早知不嫁人了,像楚楚那样出家当道姑去…”

    三人一惊,正准备如何开口安慰。

    “我也是…何必要嫁人呢,以前不想干的事情如今接着要干?仿佛以后不干就不行了。”娄七也怅然开口。

    “以前虽然也不爱上学,但是每天一处叽叽喳喳,热热闹闹,要嫁人了也不知以后到底会如何?”

    贺春言听着也是心有惴惴,只好拿起盒子里的点心说,“尝尝这个,我自己做的…”

    道馆的琉璃飞檐下,挂着一串暗金色的铃铛,风吹过,荡起悠远清澈的铃音。

    檀香的烟气袅袅,道童神色凝静。

    女儿心事因为铃音散了出去,日光听了无色,金风闻之添寒。

    林风致穿着灰色的道袍,气质出尘,远远走过来。

    “怎么今日都有空过来?”

    众人一笑,反问她去常宁公主府做了什么。

    “我只是去作陪,公主和我师傅倒说了许多的话,没让我听着…”

    “难不成是吴永璋的事情…”

    林风致点点头:“兴许是他,我闻到他院子里有很重的药味…”

    众人一叹,说多了就是皇家秘辛,该说其他。

    林风致笑问:“春言怎么就和乔二郎定亲了?京里都说因着他是个怪人,让我出来了家,你怎么不怕?”

    乔月影相想解释,又想起自家哥哥相看的时候的确做了很多出格事。

    “怕他做什么!有本事也让我跟你一起做道姑…”

    “哈哈哈哈好啊,到时候你可要尊称我为师姐呢…”

    乔月影在一旁着急:“别啊,那我二哥这辈子都要孤家寡人了…”

    寒风乍起,几人到林风致房中喝些热茶,又是叙旧打闹,畅谈心事,一番乐事之后,已是明月斜斜。

    “女檀越,各家来人了…”

    乔二郎策马去了贺家,特地来接妹妹,又碰上林解元和王绅出门来接娄七和王娇,一时间有些尴尬。

    王绅和乔云空中间夹着一个林解元,他倒是自然,一点不觉尴尬。

    “两位也是来接家中姊妹,倒是有缘…”

    那二位不说话…

    几个女孩打打闹闹下来,一阵笑声传来,让气氛有些缓解。

    这番相见怎么避不开,贺春言还是跟王绅见了个礼。

    “王师兄…”

    “贺师妹…”

    王绅还想说什么,结果因为乔二郎站在一旁,却又不说了。

    贺春言倒是许久不见他,觉得王绅王娇这对姐弟真奇怪,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两人成长的这样迅速,实在是惊人。

    乔云空觉得王绅这家伙,典型的京城公子,这般年纪竟然自己的事都做不了主,可怜不可恨,但他瞧不上。

    “走了,贺叔叔说在家等着你呢…”

    贺春言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了,回到马车上才说:“你别骗我了,我爹这两日住虞侯爷的山中别墅泡温泉去了…”

    乔云空:“你不为我着想,你也该为王绅想一想,你今日跟他多说两句,明日白家小姐就能找他闹一番,你还是省省吧,想说什么跟我说不就结了…”

    乔月影闭上眼睛假寐,嘴角隐约勾起。

    心想,这两人要是真成了,自己还不得乐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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