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已经全部戒严,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今日是温家七小姐嫁去西北的日子,北平的男女老少都想一睹温家七小姐出嫁时的风采。

    车站两边都站满了人,温玉绾上了火车后,外面鞭炮响了起来,陆雅仪将她头上的盖头取了下来,“我们还有三日才能到西北,你先休息休息!”

    小玉拿来了衣服给她将身上的嫁衣换了下来,“大姐,你也休息休息,不用管我!”

    “那好!有什么事你让小玉过来找我,我就住在隔壁!”陆雅仪起身离开了她的包厢。

    “小玉,这凤冠好重,你快给我取下来!”她顶着凤冠一整日,脖子都快断了!

    小玉快速的将她头上的凤冠取了下来,然后将她盘好的发髻松散开来,她躺在床上大口的喘气,小玉将她的嫁衣叠好,“小姐,你可是累了?要不要我给你打盆水洗漱?”

    她懒得动,躺在床上懒羊羊的说道:“小玉,你说西北有北平好吗?”

    小玉被她问的迷迷瞪瞪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她想了半天后,说道:“北平应该和西北一样,唯一不同区别的是西北的男人长的更魁梧高大!”

    温玉绾也觉得西北的男人确实要比北平的男子高大,就拿陆骁来说,他是典型的肩宽窄腰,腿长的能到她的腰上,浓眉大眼,板着脸的时候连几个月大的孩子都能吓哭。

    小玉心细,她拿了好多北平厨子做的糕点路上吃,有茯苓糕、山药糕、山楂糯米片,她将这些糕点一一放到了盘子里,刚收拾好,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她打开屋门,看到是徐谨之,“徐参谋,您快进来!”

    徐谨之将手里的盘子递给小玉,“我就不进去了,把这个给你们小姐吃!”他转身就走了!

    温玉绾躺在床上已经睡了过去,小玉看着盘子里的山楂糯米片,在看熟睡的温玉绾,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这也只是她的猜测,她也不懂她猜想的到底对不对。

    列车缓缓的在轨道上行驶,等温玉绾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起身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身子,然后走到了窗台前,包厢里的温度有些低,她穿上了厚厚的大衣,她不知道列车现在走到哪里了?抬头看去全是连绵不绝的山峰,漆黑的夜色里只有星星晦明晦暗的亮着。

    时间仿佛就是一个拐点,她之前的生活已被拐点所隔绝,唯一能证明的只有她挽起的长发和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股冷冽的风突然从窗户里贯彻进来,她听见嘎吱的开门声,她转过身,看见的人却是陆雅仪,她笑着,端庄典雅的笑容,她走近温玉绾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坐下,“知道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一定很闷,我来陪你说一说话!”

    温玉绾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大姐,我倒是不觉得有些累!”

    “以前,我和母亲也是在想老五会给我们带回来怎样一个媳妇?没想到他还真带回来了一个仙女回来!”

    温玉绾一直在听着陆雅仪在说,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微笑,“大姐,我初到西北,听三哥说西北民风淳朴,以后我若是做的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大姐指点指点我!”

    陆雅仪拍了拍她的手背,眼里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你是老五的媳妇,你就算是做错了事,有老五护着你,你不用怕的!”

    她们坐在包厢里聊天,听见外面走廊里徐谨之的声音,她听着好像是在叮嘱侍卫机灵一些,陆雅仪看着温玉绾的侧脸,她抬眼瞧了一眼外面,虽是看不到什么?但是,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似乎和她猜测的一样。

    她试探性的问道:“弟妹是不是很早就认识谨之了?”

    温玉绾点了点头,她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脸上不知不觉间笑意盈盈,“我记得那是我和悠悠去茶舍喝茶,遇到了流氓,情急之下我躲进了路边的车里,抬眼看去才发现躲进了谨之的车里,后来我和他也熟络了起来!”

    “谨之和老五从小就认识,老五性子冷淡,总是冷着脸,谨之可就不同了!他待人总是温文尔雅,从不会当众给人难堪!母亲还总说谨之要是娶了谁家姑娘,那一定是顶好顶好的丈夫!”

    “他很好很好!”她欣赏徐谨之的好,也羡慕今后陪着他的姑娘。

    陆雅仪给她剥了一个橘子,那橘子是四川运过来的,吃起来甘甜多汁,她将橘子放到温玉绾的手中,“一晃眼,老五也娶了媳妇,往后陆家的人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

    “一家人坐在一起,确实热闹!以前,我的哥哥和姐姐都在家时,家里很热闹,如今,也变得冷清了不少!”

    她记得三哥在家时经常和父亲坐在一起下棋,大姐陪着母亲在院子里修剪花枝,五姐最喜欢逛街,不知何时起?家里就剩下姨娘们了!

    陆家已经将成婚用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只等温家姑娘一到,行完礼后,家里又多了一个人,再过几年,陆家便会真的热闹了起来。

    陆骁从军营回来时,陆老夫人正在他的院子里等他,他将枪套扔给张福官,边走边将身上穿的军大衣脱下来递给前来的丫头。

    他抬起脚就上了二楼,二楼的卧室里按照温玉绾的尺寸做的衣服已经挂在了衣柜里,旁边整整齐齐的挂着他的军装和白衬衣,陆老夫人还让人买了梳妆台放在了衣柜的对面,从俄国进口的地毯已经铺好,落地纱窗被风轻轻的吹动,温馨极了!

    陆骁进来时,陆老夫人正在整理他的衣柜,陆骁走到陆老夫人的身边,开口道:“母亲,你别忙了!让下人去收拾吧!”

    “母亲看着这些衣服没整理好,想给你整理整理!”陆老夫人放下手里的衣服,看着她的儿子,他已不是刚生下时那般孱弱的婴儿了!如今的他高大结实,看上去健康的像一头牛。

    陆骁任由他的母亲上下打量着他,他心里想的什么?她这个做母亲的能不知道?最后她还是嘱托道:“老五,那姑娘从北平千里迢迢的嫁来了西北,你对她好一些!毕竟她是一辈子都要陪着你的人,你懂母亲的意思!”

    陆骁扶着陆老夫人坐在了沙发上,他则是靠在另一边沙发的扶手上,“母亲放心!我既然娶了她,就一定会好好待她。”

    陆老夫人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由丫头搀扶着下了楼,陆骁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抬眼看着窗外,不知不觉间眼前浮现出一个女人模糊的脸,他知道那是谁,他厌恶的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浮现的事情太多,他一时烦躁,便起身走到楼下的餐厅里拿了一瓶威士忌喝了起来。

    张妈妈是陆府的老人,陆骁从小就是张妈妈带大的,她太清楚他今日为何突然坐在餐厅里喝酒了!

    张妈妈走到陆骁跟前,说道:“五少爷,这酒还是少喝一些,你胃不好!”

    陆骁将杯子放下,沉声说道:“张妈,我就喝一杯,你不要担心!”

    张妈妈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着他眼底深色的瞳孔,她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墨色的夜色里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光,院子里的下人都休息了,外面只能听见侍卫换岗时所发出的细微声响。

    满满的一瓶酒已经被他喝下去了多半瓶,借着微弱的夜色,他走在院子里,张副官手里拿着他的军装,他只穿了一件衬衣,外面冷,张副官本想上前将衣服给他披上,奈何却被张妈妈给拉住了,“你跟着五少爷,他难受,不要上前去打扰他!”

    张副官看着站在黑暗之中的人影,叹了口气,“张妈妈,其实三少爷的事……”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陆骁喊了过去,他抬脚便跑了过去。

    张妈妈站在远处看着张副官将手里的军装递到他的手里,然后看着他将衣服上的铜扣一个一个的系上,最后,看着他将枪套别在腰间,走了出去!

    萧瑟寒风中那抹有些孤寂的身影消失在了张妈妈的视线里。

    陆骁去了军营,正好遇上了手底下的人闹事,南大营的人一直寻衅滋事,陆骁的四哥也提醒过他,要他早些将这些人收拾了,省的到时候再花心思对付他们。

    陆骁一直迟迟不动手,这些人效忠的是他三哥,他三哥自从断了一只胳膊后,脾气便变得有些古怪,他经常将自己锁在院子里不出来,脾气上来时便会乱砸东西,他三嫂身上总是有伤,这些他都知道!

    他懒得再去应付这些人,他直接命令张军长将闹事的人全部关禁闭,为了震慑这些人他还开枪杀了几个人,事情一下子闹到了老司令的面前,老司令连夜打电话让他回家。

    张军长不放心,便跟着陆骁一同去了陆家老宅,老司令在书房里和陆骁说话,张军长站在外面听里面没有动静,他这才放下心来。

    这些年,老司令退居幕后,军中的大小事务全部交给了陆骁在处理,南大营那边将陆骁告到了老司令那里!老司令也不得不出面。

    年纪大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陆骁站在父亲的对面,低头说道:“父亲,您找我!”

    老司令坐在椅子上,虽是年过半百,但气势依旧不输当年,“绍之,你这次做的太过了!这些年南大营那边一直寻衅滋事,你是忍了再忍,这些父亲都知道,但是,你不能杀人!”

    “父亲,南大营寻衅滋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我接手便一直处处和我做对,我若不杀一儆百,那之后就更难管教了!”

    “从前你三哥一直经营南大营,南大营里的人效忠你三哥也是理所应当!”

    “终归还是陆家的兵,不管他效忠的是谁?只要敢在军营里蓄意生事,乱我军心,该吃子弹时自会让他吃的明明白白!”

    老司令起身走到陆骁的身前,“老五啊!你还真的和你几个哥哥有所不同,你的哥哥们可没你这般狠心!不过,身处在这个位置上,每做一个决定都关乎万千将士的生命,既马虎不得,也不敢肆意妄为!”

    陆骁抬眼看着父亲,他的这几个子女中,也只有陆骁最像他,做事狠辣,不留一点余地,他为什么会选择陆骁来承袭他的位置,因为他太像年轻时的他了。

    “按你的想法去做吧!但是,不能做的太过,南大营那边要是再生事端,你明白该如何做!”父亲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了,三哥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他也会适当的做出反击,他不允许陆家存在任何的隐患。

    “是,儿子明白!”

    “再过几日就到了你媳妇进门的日子了,你要准备好!”

    陆骁点了点头,老司令示意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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