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眨眼就到了暑假,江澈有时会叫我出去玩,不过被我悉数拒绝了。我并不是个热衷于在外面跑的人,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夏日里。

    许是见约不动我,后来他干脆天天嚷着一起玩游戏,除我以外,他总带着另一个人。我并不认识,也没打算问那人是谁,他却颇有心思的在游戏后给我解释了好一阵。

    简单来说,那人叫许纨,是江澈的朋友,据说之前就在我们班楼下,因为一些原因转去外省了。

    熟了之后许纨也不再有太多拘束,一边玩游戏一边开着麦和江澈聊天,我这才知道她是女生,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此了。

    声音好听说话轻轻柔柔的女生,没有太多交流,但我是对她有好感的。

    某个晚饭后的黄昏,母亲在眼前来回走动着,总觉得她想和我说些什么。果不其然,没一会就听她开口问:“宝,去散步不?”

    “不。”完全是下意识的拒绝,在那之余,我竟神使鬼差的抬头去看窗外。

    并没有燥热感,天气也确实不错,心里总觉得至少今天该出去看上一看。

    “去吧。”我从沙发上爬起来。

    一路都走在她前面隔了好一段距离,为了避免和她交流。和她相处对我来说是困难且无用的,所以避开就好。

    或许是平时不怎么动,脚早就开始发酸,偏偏母亲还选了条远路绕回去,虽然不悦,我也始终没和她说一句话。

    自顾自的走在前面,眼睛里迷迷蒙蒙。不知过了有多久,周遭光线黯淡下来,我回过神,只剩天还稍亮着。

    我仰了仰头,第一次见粉色的云,或深或浅,层层叠叠。并没有连成一整片,边缘处被撕碎而飘散在周围,撕开的狭缝里依然是蔚蓝的天。

    山头的树看上去像是阴影,全然是一片黑色。往远了瞧,发现其中一座山上还有一栋两层高的房子,白色的墙和黄色的顶成了阴影中仅有的色彩。

    令人咋舌,想让江澈看看。

    捏着手机照了相给他。

    「怎么出门了?」他问。

    「突然想的。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你到家再和我说,注意看路。」

    我看着天觉得开心,索性又拍了几张发给他,他不停念叨看路,我心里默念他这人真没意思,于是不再找他。

    几条金线从云里穿过,天色在不经意间暗下来,直到太阳被掩去,天彻底黑下来,路灯也悉数亮起。

    回家洗过澡后已经将近九点,穿着不过膝的睡裤仍觉得燥热,瞥了一眼沙发上躺着的人,我溜进书房里反锁了门。

    窗户大开着,风呼啸而过,打在身上凉飕飕的,吹得房里几只塑料袋作响。我搬了椅子在窗前坐下,和江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怎么那么讨厌出门?」

    「不能说讨厌,我习惯一个人了,陌生人太多很不自在的。」

    说这句话时我不禁回忆了一会,思来想去只有他做了个奇怪的人,对我示好,向我靠近,不厌其烦且义无反顾的。我想如果没有遇到他,我大概到死都是一个人。

    「江澈,谢谢你。」虽然没头没尾,可我知道他懂的,只有他懂我到底在说什么。

    「突然说这些干什么?我在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都能想象出他说这番话的样子,一定是脸红到了耳根,眼里闪着我看不明白的东西,他说这种话时总是这样的。

    我高兴,因为他说他在这里,因为他太了解我。但鼻尖猛地袭来一阵酸楚,有水滴落在腕上,我却抓不住缘由。

    于是我不再和他说,只颓在椅子上对窗外的夜色发呆。心脏像被针穿刺而过,疼痛感细细密密的。

    我想抱住谁大声哭上一场,风吹在被泪水浸过的地方冷得刺骨,我抱膝缩成一团,哭声连自己都听不见。

    怀里的手机蓦地振动了一下,是个出乎意料的人,许纨。

    「你怎么啦?」她说话总是温柔的。

    「没有,找我有什么事么?」

    「刚刚让江澈叫你打游戏,他说你状态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难过。」

    我看着自己发出的话整个人一怔,理说我不该和她说这些,我才和她认识多久?实在想不到为什么自己会和一个素未谋面又半生不熟的人表露出不好的情绪。

    她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说起有趣的事来逗我开心。同我说了好一阵,我心里确是好受不少,却不是因为那些事有趣。

    她道过晚安结束了对话。

    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我想是该睡了,虽然脑袋无比清醒。摸过耳机,歌是随手点的,就这样靠着椅子合了眼。

    那一夜里,铃铛声和着蟋蟀叫,几句词被反复哼唱,夏风呼呼掠过,睡意渐起。

    彻底睡去之前,一个莫名的场景出现在脑海。

    夏夜里我与异乡人围坐在篝火旁,他们衣服上的小铃铛在舞蹈中发出声响,身后便是森林,蟋蟀在里头肆意的叫。而我扭头去看身边的人,熟悉感油然而生。

    纵使在火光下,那人的脸却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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