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们本就喜在登科楼结交,这会儿常随直接凑上来他们并没有反感,只是大多忙于劝慰方才发作的那名学子,他们其中只有最靠近常随的一人给了点回应。

    他看向常随,指了指发作的那名学子,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最后只是叹息道:“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他的反应令常随更好奇了,“诸位可是各州此次前来参加科举的学子?”

    方才跟他搭话的学子情绪低落地点了点头。

    常随接着问道:“昨日科举放榜,那位可是因为落榜了所以才……”他刻意将话头留了一半。

    学子没有答他话,只是喃喃道:“都怪我……”

    一连好几个‘都怪我’出口,他身后的同伴才终于发现这边的异常。

    其中一人走过来劝道:“你说什么呢,这怎么能怪你呢!”

    另一人也插话,“是啊!你花重金托人誊抄魁首文章,本意是让我们落榜的大家伙学习观摩一番的,这事真不能怪你……”

    常随听得云里雾里,“你们一起学习魁首的文章是好事啊,那位兄弟怎么如此激动?”

    “唉……兄弟你有所不知,那位是来自丰州的楚离。据他所说,这魁首的文章和他科举所作文章……几近无差!”

    另一人赶紧说道:“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或许是楚兄记错了?”

    “唉,落榜的心情大家都能够理解……”

    “楚兄记不清了也情有可原。”

    这事听起来太荒谬,他们几个学子的看法大多一致,都只当楚离是落榜后打击太大,记混了文章。

    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楚离见大家还是不信他,急得脸上青筋暴动,他急急吼道:“我说的是真的!”

    这一声怒吼他是使了狠劲的,整个登科楼都回荡着余音,就连二楼的司马绯也被吼得眯眼后退了一步。

    众学子被他这么一吼,再次面面相觑,面上大多是无可奈何和不知所措。

    楚离声嘶力竭道:“这文章真的和我所作,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众人还是一脸不信,楚离的眼神越来越绝望。

    司马绯半挑起眉。这些学子不是不肯信他,是不敢信他。负责科举一事的是监察百官的御史大人,他老人家亲自坐镇的科举,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舞弊的事件?

    司马绯再观楚离。这人激动如斯,额头青筋暴起、细汗层出,想必已经是气急了。他嘴上说的应该不是假的……那假的,就是当今那位魁首了?

    这事挺有意思的,可是与她无关。

    司马绯在桌上放了锭银子,下楼朝店门口走去。她现在自己尚且还有大麻烦没解决,哪有精力去管其他事?还是趁他们闹得更厉害前赶紧开溜吧。

    常随见状疾步跟上,“公子……那楚公子说的好像不是假话……”

    “确实不是假话。”

    “那您?”常随疑惑。

    他家公子只是淡漠道:“回去吧,这事我们管不着。”

    ……

    晓芸早先拿着茶点出来,刚进到车厢里就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

    顶着司马绯壳子的谢淼顾自闭目凝神。

    南屿的视线则一直在谢淼身上,嘴边的笑意温柔缱绻。

    晓芸低垂下头坐在一边,心里忖到:主子失忆后性情大变不喜言谈,可这南公子的热情倒是一如既往,尴尬,太尴尬了……

    马车很快行驶起来,几人一路无言。晓芸如坐针毡,不时看看车上另外两人,他们几乎保持着各自姿势神态没有变过。

    终于到了地方,晓芸一溜烟下车。

    谢淼终于睁眼起身。

    南屿伸手虚虚一挡,“阿绯这就走了吗?”

    谢淼:“……”他微蹙起眉。

    南屿觉得很新奇,从前阿绯待他一向和颜悦色,从未对他使过小性子,今日她的反应倒是有趣极了!他轻笑着收回手,“不闹你了,记得好好休息。”

    谢淼堪堪下车,整个人瞬间看起来轻松了不少,身子也没有方才那么板正了。

    晓芸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候着。

    此时南屿再次撩开车帘深深地看了他的阿绯一眼,这一眼再次让谢淼感到极为不适。

    还好南屿很快就放下帘子走了。

    马车一驶去,主仆两人似乎才都真正放松下来。

    谢淼抬步朝身后没有门牌的宅邸走去,门没有落锁,一推就开了。

    小丫头赶紧跟上,“诶,公主等等我……”

    晓芸进门后给门落了锁,再转身只见自家公主已经走出了老远,遂焦急喊道:“公主您慢点!您不是不记得路吗?”

    晓芸小跑着跟上,两人绕进偏院,又往杂草丛生的某处深入。这一路谢淼一直走在前面,几个开路小机关也都是他触发的。

    晓芸狐疑地看向自家主子:她早上才带主子走过一遍,主子竟然完全记下了,还推导出了机关如何反向触发……主子的记性一直这么好的吗?

    两人顺着这条密道一直走下去,很快就回到了司马绯在皇宫中的住处——梨苑。

    刚一从密道上来,晓芸就火急火燎地去确认院门是否关好。

    确认门栓都落地很死后,小丫头神秘兮兮地凑到她家主子跟前,“我有重要的事情!”

    谢淼已经快习惯了这丫头的咋呼,淡然道:“刚刚去茶楼有人让你带话给我?”

    “您怎么知道的?”晓芸将怀里的纸条掏了出来,“有人给我这张纸条……那人可不得了!您猜怎么着?”

    谢淼接过纸条垂眸打开,上面是娟秀工整的字体:子时,宫外密道口。

    晓芸见主子没兴趣猜,焦急道:“那人真的了不得……”

    谢淼只是将纸条递给她,“拿去烧了吧。”

    晓芸接过纸条,也不卖关子了,“给纸条的人居然知道夭夭!”

    “夭夭?”

    “您的乳名呐!这世间没几个人知道的!”晓芸瞪起了眼。

    谢淼有些愣神。司马绯的乳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一个宫中最不受宠最不起眼的公主,居然有着这么一个代表着绚丽繁盛的乳名。

    她的母亲一定很爱她吧。

    ……

    是夜,稀疏的星辰散落于空,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司马绯领着常随走出府邸,一个人影飞出来拦住了他们。

    “主子……这么晚出行,还是带上我吧。”青年和常随看起来年龄相仿,他双手将剑抱于胸前,嘴里叼着一根草,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就像没睡醒一样。

    将这拦路人的样子稍加思索,司马绯镇定唤道:“留风。”之前听常随说过这个名字,当时她猜想过这个人就是谢淼身边的天下第一剑客。

    “在呢主子。”留风稍微直了直身子。

    看来是猜对了,司马绯心中舒了口气。深夜出行确实有风险,前世谢淼还死得蹊跷,小心为好还是带上留风吧。

    “你随我同去。”

    “好嘞!”

    留风自觉去驾车,他拉起缰绳,“主子,咱这是去哪?”

    司马绯走进车厢内,“常平街。”

    常平街接壤皇宫西边,通往宫中的密道就在常平街的某处院子里。她和谢淼今晚约的地点,就是那处院子。

    留风没有多问,待常随上车后径直架起马车。

    如此深夜,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整条街上只有马蹄声和车轮声。

    常随还是问出憋了大半天的疑问,“主子,下午给那小侍女的纸条,不会是约四公主夜会的吧?”

    在外驾车的留风本来一直恹恹的,听了里面的话一口吐掉嘴边的草根,人也来了精神,他立起耳朵听得更加仔细了。

    司马绯睨向常随,“是又怎样?”

    “您不会真的看上那四公主了吧……”常随语气发苦。

    啧,他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对口中之人百般嫌厌的样子?

    留风此时忍不住在外边笑出声,“咳……别闹!咱家主子怎么可能看上有如此多精彩传闻的那位!”

    司马绯心下来了火气,“我不是看上她。”

    常随脸上的表情松了下来,“也是……公子您怎么可……”

    司马绯脸不红心不跳地打断他,“我是爱慕她如痴。”

    常随傻了,嘴巴微张,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家主子。

    司马绯继续语出惊人,“见不到佳人我夜不能寐。”

    外边的留风也傻了,他攥着缰绳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三人迟迟再无言语。

    虽然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司马绯是经过短暂考虑才说出这种话的。

    今晚她如果和谢淼见面,常随和留风一定会知道,晓芸也会知道。深更半夜的幽会总要有个由头吧?

    还没换回身子前,在他们身边这些亲近的人眼里,她和谢淼必须要有一个经常见面的理由。既然短期内不得不和他捆绑在一起,那得表现成是他‘谢淼’爱恋她‘司马绯’如痴,她才不显得那么吃亏!

    马车已经邻近常平街,前方骤然出现的景象让留风回过神来,他拉住缰绳将车快速停下。

    惯性使得司马绯和常随身子猛然前倾。

    常随稳住身子撩开车帘,“怎么回事?”

    留风神情严肃地盯着前方。

    司马绯顺着常随撩出的帘缝望去,隐约看到两名书生打扮的人跌爬在路正中,他们身上脸上极脏,像是从地里滚了几圈。

    其中一人艰难地爬起来扶上另一人,两人跌跌撞撞地朝马车的方向赶来。

    “救……救命……”

    司马绯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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