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绯刚跑到一半,滚滚浓烟突然从前方袭来,她见状停在原地。

    黑烟中,一名黑衣人扶着一名女子疾步而出。

    谢淼被呛地咳了几声,视线还比较模糊,走着走着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人影,待走近了才认出来那是张原本属于自己的脸。

    黑衣人扶着人掠过司马绯,在她耳边留下一句,“先走。”

    司马绯赶紧捂住口鼻跟上,正好碰上追进来的留风,招呼着他一起出去。

    四人顺利回到了屋外开阔的院子。

    司马绯迫切上前查看谢淼的状态,先是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起来。

    感受到脸蛋上的触感,谢淼的身子一僵。

    两人的视线相接,谢淼清楚地看到了她眼眸里的焦急和担忧,身子上的僵硬逐渐缓和。

    司马绯见这张脸上仅是沾上了点灰,看起来并没有受伤,又分别拉起他的左右两条手臂,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还围着他转了一圈从头到脚查探了一遍。

    谢淼安静地任由她摆弄,低垂的眼眸却始终跟着她转来转去的身影。

    司马绯长舒了一口气,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你吓死我了你……”她撑着膝盖的手微微颤抖,似是差一点就脱力到站不住。

    谢淼瞧着她的这番真情流露,知道她是真的吓狠了,嗫嚅道:“你……”

    一个‘你’字出口,他抿抿唇,吞回了险些脱口而出的后半句——为何如此紧张?

    多么奇怪的问题,他现在用的这副身子不就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他勾起唇角藏起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那丝苦意,温和地看着她,“我没事。”这场景在旁人看来,温馨、岁月静好。

    留风哪里见过主子这副样子,今日的所见让他彻底意识到了如今这位四公主在公子心中的分量,他稍微退后了几步,没有上前去打扰主子们劫后余生的寒暄。

    一旁的黑衣人就没管那么多了,他上前朝顶着司马绯壳子的谢淼行了一礼,“公主没事就好,幸好坊主派我这阵子暗中保护您。”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声线冷调,干净利落。

    谢淼自然不认得这是谁,微微侧头看向司马绯。

    司马绯几乎立马就认出了这个声音,“夕娘?怪不得方才在夏洄坊掌柜说你不在,让我在客房中候候。”

    夕娘朝司马绯颔首问候,“原来刚才坊中传信的贵客是您,请恕夕娘招待不周。”

    司马绯往前暗暗挪了一步,挡住了谢淼大半个身子,“哪里的话,我这次去夏洄坊也就是想问问你事情查得如何了。”

    谢淼察觉到司马绯不想让他和夕娘接触,心中有些疑惑,他微微侧过脖子远远观察起夕娘,视线定格在夕娘的腰带上。

    那腰带的正中绣了一个图案,和之前从司马黛那拿回来的那枚发簪上的纹案,一模一样。

    凉意流淌过谢淼的双眸,他仿佛被人泼了盆冷水,只是一刹间已然清醒。

    司马绯确实和前世杀他的乱党组织有关,不仅有关系,关系还匪浅,以至于她们口中的那位坊主还特意派人贴身保护司马绯。

    此时院墙外窜进来十几个黑衣人,个个蒙着面和夕娘一个行头,他们进来后径直来到夕娘面前跪下听候吩咐。

    夕娘指向那扇房门,“你们进去收拾一番,这烟不能再多了。”白云巷这种地方的院子,若是传出了起火的消息,太过引人注目。

    司马绯补充道:“待会儿留几个人演出戏,将烧完的纸钱鼎抬出去。”东桑不少富贵人家都会在家里烧香拜佛,正好可以掩饰这些黑烟。

    夕娘极其自然地领了‘谢淼’的命令,恭敬地垂下头拱手道:“是。”她朝那些黑衣人眼神示意,“还不快照办。”

    “是!”黑衣人们听命窜进房门。

    见夕娘刚刚对她的命令毫不迟疑,似乎听她的吩咐办事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司马绯意识到了什么,凑上前轻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夕娘扯了扯唇形,用几不可闻地音量唤道:“公主……”

    司马绯微瞠双眸,“额……”看来夏洄坊的坊主确实收到了那封信,还很容易猜到了发生在她和谢淼身上的事情,顺便将这个事情告知了夕娘。

    夕娘悄然看了谢淼一眼,对司马绯说道:“您上次托我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坊主择期会另行拜访您,还请您再耐心等候些时日。”

    提到这位坊主,司马绯整个人明显放松不少,“还要等?你回去告诉你们坊主,再等下去,他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

    谢淼虽然看不清司马绯的表情,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点小性子,想来司马绯对那位坊主十分信赖,甚至,依赖。

    谢淼眸中的凉意更透了。

    司马绯无暇关注谢淼有什么神情,她后知后觉想到了余显宗送来的卷宗就这么全烧没了,转过身子问谢淼,“那些卷宗你看得如何了?”

    谢淼抬起沉静的眸子,“只大约看了些今年的文章。”

    司马绯有些急了,“那案子的线索不就全断了……”

    谢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无妨。”

    所以司马绯才不喜欢世家公子这个作态,明明都火烧眉毛了还能作出这副云淡风轻的姿态。显得他们是不被俗世所累的大圣人一般……

    她有些气恼,“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过几日,宫中会办一个游园会,你应该也会收到帖子。”

    司马绯语气带上了点不耐烦,“现在说案子的问题呢,你怎么又说起游园会了?”

    谢淼睨向她,“贾文瑞也会来。”

    司马绯愣住,“你的意思是?你要去试探他?”目前他们除了余显宗父子,也就只剩贾文瑞这一个突破口了。

    谢淼颔首,“我先去会会他吧。”

    “可是……”司马绯沉吟。可是贾文瑞喜欢‘四公主’,他们两人现在见面真的好吗?

    “没事,我有分寸。”谢淼看向司马绯的眸子愈加沉静。

    “那好吧……”

    两人又互相交代了几句,各自回了住所。

    第二日朝会,余显宗直接参了‘谢淼’一本,说他烧毁了历年科举文章评审卷宗。虽然他后来派去跟踪的人并没有看见卷宗被烧,但是他十分自信那批卷宗到了正午一定会自燃。

    卷宗被毁是既定事实,根本无需亲眼见证。

    他参的这则消息引起了朝堂上的哗然。

    谢嵩原本正执笔做着记录文书,他手中的笔顷刻间断裂成两截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引得众臣望去。

    谢嵩刚正的脸上难得摆出一副轻蔑不屑的神情,他接过身后小史官递过来的备用笔,继续在记录文书上书写着,一边说道:“这卷宗刚出了御史台就被烧了,时机可真是巧得很呐!听余大人这意思,你是觉得他是故意烧毁卷宗的?”

    谢嵩远远打量了谢淼,见他身上并无明显外伤,放心地轻哼出声,“哼!如若我家淼儿真想烧卷宗,何不在御史台就点把火,还不用怕这火,会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这句烧到自己身上,一语双关。

    谢嵩刻意强调了‘我家’两字,提醒着余显宗,谢淼可是谢家人,他这小动作稍有不慎就会害到谢家人,余家这是想与谢家为敌吗?

    司马绯感动地看向谢嵩,别的先不说,这谢二叔可真仗义啊,第一个跳出来帮她说话。

    余显宗皮笑肉不笑,“谢大人误会了,我怎么会觉得卷宗是被故意烧毁的呢?只是觉得这小谢大人也太不小心了……不过他人没事,才是最打紧的!”

    余显宗的本意也只是烧毁卷宗罢了,他自己就没想过那把火差点把谢淼本尊也给烧死,毕竟谢淼是活生生的人,眼见着书页烧起来还能留在屋内被火焰吞噬不成?

    “好了。”殿上的司马弘泷朗声制住了他们的拌嘴,“天干物燥,卷宗毁了就毁了,今年及第学子的任命也已下,念在十三郎新官上任,此事朕就不追究了。”

    皇帝陛下想轻描淡写带过此事,殿上自然没有人敢出来继续唱反调。毕竟从刚才起朝堂上甚至都没有人提出过质疑,询问司马绯这卷宗是否真的被烧毁了。

    对于这件事,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明白人,装着糊涂呢。

    几日后,城南谢府当真收到了宫中游园会的帖子。

    游园会当日,司马绯才刚上马车,常随一脸凝重地掀开车帘,“公子,别庄有情况,您得即刻亲自去看看。”

    司马绯见他这神情,知道那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顾不得谢淼先前让她远离别庄的警告,对着车外朗声道:“留风,驱车去别庄,要快。”

    车外的留风应声拉起缰绳,“好嘞主子,您可得坐稳咯。”

    常随还未坐下,一个不稳被跌在椅子上,屁股生疼,自认倒霉地骂骂咧咧坐稳身子。

    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终于才有放缓速度的趋势。

    “主子,到了。”留风停下马车,从外面掀开车帘示意司马绯下车。

    别庄内早就有人听到动静迎了出来。

    司马绯下车后就看到一个倩影正领着家仆们在门前施施然行礼。

    女子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从低垂的眉眼上来看,应当是生地极好的。

    “秦菡见过公子。”说完,她抬起头,看向自家公子,笑得温婉大方,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司马绯瞳孔一缩,被女子端庄不失丽色的容貌惊艳到。

    哇偶,谢淼,你居然在别庄藏了个这样的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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