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魂后的这段时日,谢淼每次如厕沐浴前都要做上许久的心理准备。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能和谢淼说上超过十句话的女子,两只手就能数得出来。再加上他那不能和异性有身体接触的隐疾……

    让谢淼为司马绯的这副身子沐浴,着实艰难。最近这几日他因着和南屿的谈话心绪动荡,更是尤其煎熬。哪有那个心思去泡温泉?还是和司马葶一起……

    谢淼不自然地别开脸,重新拿起那本策论,“你自己去吧。”

    司马葶瘪瘪嘴,双手撑着栏杆往外边望去,“不过……这观景阁的视野这么好,该不会从这里就能将整个温泉给看全吧?”

    她小时候随谢蓉芝来此处休养的时候泡过温泉,知道大抵方位。司马葶定睛四处扫望,没一会儿朝着一个方向指了过去,“找到了!”

    谢淼也瞥了一眼过去,入目的是一座假山,连绵着几丈的距离,将另一边的风景挡了个严实。

    司马葶松了口气,“也对,设计春昭园的人不至于忽视掉这点。”

    谢淼眉眼微动。司马葶这句话提醒了自己,他也朝着外边的光景扫望而去。入目的景色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这般设计风格……给人的感觉同梨苑挺像的。

    谢淼:“你知道果林里面那些树是什么树吗?”

    “好像是……梨树吧?”司马葶仍旧瞅着假山的方向,山的另一边隐约飘着白雾,仿若仙境。

    她来了兴致,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这几日怎么就把温泉给忘了?那处泡着可舒服了,你真的不同我一起去吗?”

    谢淼重新将视线放回策论上,“不去。”

    “唔……那我自己去了。”

    谢淼浅浅应了一声。

    “公主。”紫鹃在楼梯口轻声唤道。

    司马葶才刚站起身子,顺势走过去,“何事?”

    紫鹃这才缓缓走上楼。

    “皇后娘娘托人来了信,让您尽快回复。”她将手中的信封递了出去。

    司马葶抽出了里面的信纸,拿在手上边读边回到了窗边的茶塌。她坐定后抬头看向谢淼,“四妹妹,母后问我们中秋宫宴是否要回去。”

    中秋自古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

    在前朝,每年中秋,皇室会在章华台办下祭月大典,朝中要臣无特殊情况不得缺席观礼。

    东桑禁巫,祭月大典自然被废除。不过每年到了中秋那天,宫中照例会举办赏月宫宴,邀请世家权贵一起赏月。

    掐指算下来,再有个几日就到中秋了。

    “不若我们不回去了?就在宫外过节?”司马葶瞅着谢淼的表情。

    她在别的事情上可能脑袋不太灵光,可是对于风花雪月的事情总是悟性很高。

    城郊别庄离皇宫并不算远,她们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差到坐不了马车走不动路。她和四妹妹身为皇室的公主,理应参加中秋宫宴,可母妃却并不明令让她们回去。

    母后她有别的想法!

    司马葶小脑袋瓜一转,做出了大胆的猜测:母后是故意给四妹妹留在宫外过中秋的机会。至于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表哥啦!

    想到这,司马葶又说道:“我们就别回去了!好不容易有一次能在宫外过中秋的机会,就让表哥带着我们去看看灯会,逛逛夜市如何?”

    谢淼面上一滞。

    留在宫外和司马绯一起过中秋吗?

    谢淼眸色微动。

    他前阵子被搅乱的心神这两日才逐渐缓和。

    谢淼不确定自己再次见到司马绯时,该如何相待。

    好在他们这阵子没能见上面也没通过书信,只让夕娘简单传递了口信。如此,倒也让他有了充分的时间去探寻自己的心思。

    他似乎理解了那份陌生的情愫,却想不透将来该如何应对。

    司马绯对于他来说确实是特殊的。可他们两人都有着各自的秘密,有着各自需要去做的事情。

    本朝禁巫,司马绯会巫。她还和夏洄坊的坊主有牵扯……

    直觉告诉谢淼,她在做的事情很危险。

    而他自己在做的事情,已经让他丢过一次命。

    或许,为了彼此的安全,他们换回身子后不再有任何瓜葛才是最好的选择……在那之前,他们也不该再有非必要的联系。

    这种选择对于以前的谢淼来说十分容易,只是和一个生命中的过客划清界限罢了,有何难办?

    可他却迟迟定不下这个念头。

    谢淼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愿意任由她做一个过客。

    “四妹妹?”司马葶伸出手在谢淼的面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谢淼回过神来抬眸看她。

    司马葶笑弯了圆眼,“怎样?我们一起去找表哥过中秋吧!”

    眼前的笑脸恍惚间换成了司马绯。

    鬼使神差的,谢淼答了一个字。

    “好。”

    ……

    “行,正好婉姨这几天也突然嚷嚷着想看花灯。”司马绯听完了夕娘的口信,几乎立马就应了下来,“婉姨恢复地不错,我也想让她见见夭夭。不过你得回去提醒他处理好二皇兄和南屿,两位公主微服逛灯会他们必然会派许多人手跟着。”

    “这事谢公子和三公主好像已经商量过对策了。”

    司马绯接过夕娘递过来的糕点盒,“那就好。”

    “公主……”夕娘并没有立马飞走,立在原地。

    “怎么了,谢淼还有其他要说的?”司马绯疑惑望来。

    夕娘迎上她的视线,“我觉得您不该如此费心谢家十三郎的母亲,你们迟早要换回来的,做这件事情,毫无意义……”夏洄坊将来或许会与谢淼为敌,公主不该和他如此亲近。

    司马绯无奈地笑了笑,“你自幼居住在宫外可能不知道内情。可还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一人?有位宫外的贵妇人,那些年一直对我照拂有加……”

    夕娘一愣,“您是说?”

    “我小时候唤那位贵妇人为婉姨。”

    婉姨……李婉。夕娘错愕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如此巧合……”

    “况且……谢淼这厮人挺不错的,我俩这阵子合作下来还算愉快。我和他处好关系,将来身子换回来了还能互相帮忙照拂。挺好!”

    司马绯继续在心中腹诽。他既然是婉姨的儿子,那他们将来不可能完全断了联系,她还打算时常来看望婉姨。更别说她这阵子帮他处理了不少头疼事,他怎么着也得帮她做点什么还回来吧?

    “公主,谢家十三郎名声太盛,这种人您向来都需要躲着的……”

    司马绯明白她的意思,忽悠道:“躲着他并不妨碍让他给我帮忙吧?”

    夕娘一阵无言。公主竟是下定决心要和谢淼牵扯到一起了吗?

    司马绯看了看日头,催促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夕娘躬身行了一礼,转瞬没了踪影。

    司马绯走进李婉院门的时候,秦菡正好从屋内出来。

    “公子,夫人已经睡下了。”

    司马绯点点头,下意识答道:“这阵子辛苦你了,下午有劳你继续守着,我还有些事要办。”

    公子从来不会对她客气地说这么多……眼前之人的破绽已经很明显了。

    秦菡埋着头没再答话,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司马绯眼瞅着她这反常的态度,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秦菡下定决心,深深纳了口气,“王大夫昨日去药房翻看过药渣了。”

    司马绯身子一僵。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去翻看药渣?是她大意了……

    “他如何说?”

    秦菡抬起脸,眸中晦涩不明,“王大夫说他开的方子被高人改过了,托我来问公子您可否引荐一下,他想和那位高人见上一面。”

    司马绯回想起当日改药方的场景,再结合眼前之人这个神情,司马绯惊觉秦菡已经发现了什么。艰涩道:“你……”

    秦菡笑得柔婉,问得掷地有声,“公子,您究竟是谁。”

    司马绯叹道:“难怪谢淼之前特意提醒我,他确实了解你……”把这般有着玲珑心的可人儿当做妹妹养在身边,谢淼当真缺心眼!

    秦菡狐疑地蹙起眉,“公子?”

    司马绯摊摊手,“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你家公子。我和谢淼互换了身子,上次来找我的那位冷美人才是你家公子。”

    由于李婉需要静养,她院子周围的布防设地较远,是以司马绯和秦菡此时的对话并没有第三个人听见。

    秦菡的声音震地发颤,“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和你家公子目前也还不知道缘由,不过我们应当很快就能换回来了。”

    “公……姑娘。”秦菡理清了思绪后抬起眸子认真地看着司马绯,“可有秦菡能帮得上忙的?”

    司马绯也凝重地回视而去,“你能暂时先装作不知道这事吗?这阵子帮着我照顾好夫人就行。”

    “您放心,秦菡明白了。”

    “至于王大夫那边……”司马绯沉吟了会儿,“你就同他说,改方子的人已经云游去了,他们有缘自然会见面的。”

    秦菡施施然侧下身子,“秦菡这就去找王大夫。”

    “晚点再去吧,你先守着夫人,我还有事要处理。”

    秦菡不再多问,应了一声后便回了李婉屋内。

    司马绯步出院门,沿着石板路独自走了会儿,常随候在前方不远处。

    “公子,您来了?”常随远远招呼,“我来给您带路!”

    司马绯此行要去找唐泽楚离他们几人。

    前阵子她忙着照顾婉姨,抽不出时间和他们见上一面,现在婉姨的情况稳定了,是时候捡回前阵子搁在一边的案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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