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太沉,全身的重量压在身上有种窒息感,我花了一段时间才好不容易把手抽了出来,手臂已经被地上的碎石磨掉一层皮,洇出丝丝的血。

    我在黑暗里摸索着,顺着萩原的鼻梁滑到唇瓣试探他的呼吸,却因为自己胸口一直在起伏,手也麻得厉害,根本什么也试探不出来。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说实在,我自觉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四肢无力、头昏眼花,就跟回光返照似的,只要有一丝松懈,疼痛就会立即霸占我的脑海,让我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撑住、撑住。我艰难从体内深处挤出那一点求生的意志,控制着四肢叫自己赶紧行动起来。

    就算我死了,萩原也绝对不能有事。我咬咬牙,这男人替我挡了一波爆炸的冲击,已经陷入昏迷,状况只会比我更差,我必须振作起来,将萩原尽快送医。

    ………

    为了不随意移动萩原造成二次伤害,我学着破茧的毛虫,打颤的两臂努力撑起上身,将双腿从压着的门板下一点一点地挪出来。不过是移动几十公分,整个人喘得如一条老狗,汗水湿黏地流到眼皮,抹了几把眼睛都快睁不开。

    终于成功了!

    获得自由的瞬间,我感觉更像是获得了新生,闭上眼甚至感到血液在末梢神经循环,活过来了。

    悬浮在空气中的灰烬让我猛呛了两口,不得不回归现实。手汗让地面都打滑,只得扶着地面、抖着膝盖,跟小鹿斑比一样摔倒了几次,才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我两眼摸黑地开始探索周围环境,沿着墙壁摸索着找灯开关,玄关因为爆风被毁得差不多,但我还是勉强地摸出格局。

    这里应该还是我家没错,幸运的是玄关有个转角没让客厅受到爆炸的波及,更幸运的是、我猜这个家在原本所在的建筑物坍塌时再次进行了传送,不用害怕建筑物本身再出什么问题、发生什么燃气的二次爆炸。

    ………

    等我从客厅取了水和纱布、开了灯再走回玄关时,眼前的一幕让我整个人愣在原地。

    那让地面打滑的根本不是什么汗水,而是倒在地上的萩原流淌的鲜血,一串血脚印指向客厅就好像我就是杀人凶手逃离了现场。

    我看着指缝里男人的血液,手止不住颤抖,一时脑海里竟一片空白,像是遭受了巨大冲击猛地跪坐在地上。

    “萩、萩原…”半响后我才猛地回神,想要上去唤醒昏迷中的男人,烧坏的嗓子喊出的名字嘶哑难听。

    我两手并用地爬了进血泊,努力地把萩原身上的门板移开。凌乱的黑发被血块粘在一起,警服已被血侵透看不出明显的外伤,男人恬静的睡颜,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还有两笔可笑的血胡子,是我画上去的。

    掉落一地的纱布吸饱了血,仿佛盛开的朵朵彼岸,惨白的灯光下尽显妖冶。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为了救我,萩原也不会被门砸中,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替我受了那么多伤。

    人流那么多血还能活么?

    献血我也最多献过500ml的,这地上…该有几倍…几千cc了。

    一闪而过的念头将男人死亡的事实无情地扒开,赤裸裸地呈到眼前。

    我身体的疼痛根本不及心头的慌乱,那可是萩原啊,那么温柔、善良的男人……鲜活的生命怎么可以就这样逝去。

    我甚至不敢伸手,害怕触摸到尸体的冰冷会让我失去剩余的一点幻想。手机、电话、救护车!我一手握住自己的手腕,牙冠止不住地打颤,强迫自己转移注意。

    萩原胸口的白色顶端闪烁着荧光,是他的手机正在接受短信。闪烁的信号灯就宛如暴风雨里灯塔,指引着我抓住它,直到我看见“松田阵平”的署名。

    杀人犯、罪魁祸首…你害死了他的兄弟!

    自责的情绪漫过脚踝,逐渐地,还有悔恨、难堪、恐惧,我按下电话拨出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不做点什么,我就要被这疯狂的情绪撕成碎片。

    呼吸牵扯着被灼伤的气管,痛苦带来的是报复性的快意,死吧、死吧,该死吧。

    “嘟——嘟——…研二!研二!你……可恶、怎么可能……呵。抱歉,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捡到了我死党的手机。…麻烦你把这副手机送到警视厅警备部交给‘松田阵平’……嗯,拜托了。”

    “他、被我害死了,对不起…”

    “你是谁?什么叫害死了?呼、呼、你是想要自首?”松田提高了音量。

    “不,研二为了救我,嘶、被爆炸波及,现、嘶、现在倒在血泊里…”

    “开什么玩笑!距离爆炸已经过去二十一天,第二班的人连骨灰一个都没留下。这种恶性质的玩笑再说一句试试?!”

    二十一天…原来穿越了二十一天。

    “嘶,松田、你快来,找我,萩原的人还在嘶…咳、呵、咳。”

    “声音怎么断断续续的,你说清楚,用研二的手机打过来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

    “要我去找你是吧?快说,地址在哪里?!”

    “咳…不…知道……但门框、颜色是红绿的,还有…”

    “研二老家!TM洗干净脖子给老子等着,敢开这种玩笑…我要当面问清楚你和那场爆炸的联系!老子现在就赶过去!砰!”

    汽车发动的声音。

    这男人…萩原的死党…松田…他也因爆炸而死,我必须留下信息。

    记忆中松田在摩天轮里爆炸而亡时的情况,那安装炸弹的地点是…米花中央医院……至少松田不会因此而丧命。

    按下短信的发送键,终于我能够放任自己躺在血泊里。入眼的血红,心中忽然意识到“不想再让任何人死去”这一可笑的誓言,我竟直到现在才切身体会到它的沉重与意义。

    伸手小心翼翼地替萩原撩开遮挡额前的刘海,恍惚间他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没有任何烦恼……要是天国会让人幸福就好了…对不起…

    湿黏的衣物压迫着五脏六腑,后背忽地窜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热量随着不断流失,我自嘲地勾起嘴角,终于像是放弃挣扎了,陪伴、依赖地抱住萩原的手臂。

    咚、咚。

    眼皮子愈发沉重,世界产生了凝视夜空时的那般宁静。

    咚咚。

    啊,这就是。咚咚,临死前…咚咚。的感觉…咚咚。吗?

    吵死了,为什么在死前还不得消停。我以为好不容易自己这一生就这样壮烈的结束了,谁的心跳声那么不消停!

    咚咚。

    仿佛一面战鼓,绷紧了鼓面,拉响了警报,拼命地敲响了生命。

    我皱起眉,不爽,但逐渐意识到什么,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咚、咚。不消停的鼓声越发清晰,在层层肌肉经络的阻隔下,尽全力向外人宣告它主人的生命。

    艹萩原、萩原…你真是命大,害我这辈子还死不了…喜怒哀乐都抵不过意识的消散,我下意识地扒住男人的衣角,暗骂自己绝对不许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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