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将老爷早上送来的瓜切好了,而且按照您的吩咐,挑的都是中间最甜的部位,您尝尝看!”

    小钱的目光流连在果盘上,心里纳罕,以她在贵人府上磨练了十几年的眼光,竟然认不出这是什么瓜来。

    不过听大管家的婆娘说,这种瓜只有宫里的皇上才吃得到咧!

    “用过冰了?”

    金锭儿窝在上等紫檀木打的贵妃椅上,听到丫鬟的声音,慢悠悠地转过头,扫了眼果盘上被切做小块的哈密瓜。

    暑天里,也只有冰过的瓜果能解解热乏了。

    小钱知道自家小姐在夏日离不得冰,笑嘻嘻地答:“自然不敢让小姐失望,下头的人将这瓜在冰里埋足过一个时辰后,才交给奴婢的!”

    小钱用小银叉戳中一块卖相最好的,殷勤地递到她家小姐嘴边。

    “奴婢净过手的,小姐快尝尝看!小姐见识广,能不能告诉奴婢,这到底是什么瓜啊,外头瞧着麻麻赖赖的,切开了倒是有一股清香!”

    “哈密瓜,先帝爷命的名,若是好奇,等会儿厨房有剩的话,你们几个可以分点儿尝尝。”金锭儿张开口将瓜块裹入嘴里,冰冰凉,甜滋滋。

    嗯,是个好瓜。

    解答完身边人的困惑,金锭儿眯上狭长的丹凤眼,细嚼慢咽地感受着食物的美妙滋味,浑身都透露着懒散劲儿。

    啊……有钱真好啊……

    金锭上辈子是个穷鬼,没想到死后却掉进了富贵窝里头。现在的她,可不是上辈子那个不得不为了五斗米折腰的卑微打工人了!

    请叫她——钮祜禄·金锭儿!

    不是在玩梗,金锭儿她这辈子的确是钮祜禄氏。

    金锭儿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适逢她抓周的好日子,周边围了一大群衣着富贵穿金戴银的人,正喜气洋洋地看着她停下的地方,只待她举起手里的东西,他们就能讲出早已准备好的吉祥话。

    她低头,手下正摁着一本《女论语》。

    金锭儿思考了一瞬,又在厚实的羊毛毯子上张望了一番,飞快甩开手下的书册,无视挡路的钥匙,手帕和马鞭,爬到离她最远的地方,一手抓起了一个金元宝,谁哄也不肯撒手。

    金锭儿此等善变的举动看呆了一众来宾。

    只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不愧是中堂大人家的千金!

    于是,她的名字当天就被她阿玛定下来了——钮祜禄·金锭儿。

    上辈子她即使叫金锭儿,身上也透露着一股穷酸气,但是这辈子叫金锭儿,谁都得称上一句人如其名!

    现在她嘴里吃着的哈密瓜,如今还没有在皇城的贵族圈里普及开,也只有宫里的一众主子们才能吃得到,至于为什么有她的份?

    当然是因为她阿玛该死的有钱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只是几斤果子了。用她阿玛的话来说,就是皇帝用的金夜壶,只要她点头,他都能给金锭儿搞来一只一模一样的。

    虽然金锭儿对皇上的金夜壶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是这正能说明他阿玛的“钞”能力!

    “唉……”有时候太有钱也是一种烦恼。

    进门的少年看到金锭儿摇头叹气的小模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妹妹因何叹气?”

    丰绅殷德头戴红宝石帽,顶三眼花翎,贵气逼人,他手上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步子轻快地走进来。

    若说金锭儿是地主家的胖闺女,很明显,这一个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金锭儿看到哥哥回来了,身上的懒散劲儿收了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一脸深沉地回答他:“我在为我那逐渐被金银腐朽的质朴灵魂而叹息。”

    丰绅殷德露出无语的表情。

    没人捧场,金锭儿尴尬地嘿嘿了两声,“哥哥刚从公主那里回来吧,又捞到了什么好东西,给妹妹也开开眼?”

    丰绅殷德低头扫了眼食盒,又看了看屋里桌子上,那碟子还冒着冰气儿的哈密瓜,摇头笑道:“宫里新来的贡果,公主让我带给你尝尝,来妹妹这里前,勉强还算得上是稀罕玩意儿,不过现在吗……”

    他目光停留在了果盘上。

    金锭儿明白了,转移话题道:“十公主人真好,不对,应该说公主真看重哥哥,我这个做妹妹的才能占到你们的便宜!”

    丰绅殷德轻轻哼了一声,没让金锭儿轻易将话题转移过去,故意酸溜溜道:“怪不得外头的人都说阿玛将你养的比公主还娇贵,通过这哈密瓜就可以窥得一二了,啧啧……”

    妹妹这里的瓜,品质瞧上去比十公主那里的还好呢!

    明明是同一个爹,他对待儿子和闺女的态度怎么就差这么多呢,阿玛可没给他院子里送过半个金贵的哈密瓜。

    还是公主疼他,他才能吃上几口。

    “外头的人真这样说?”金锭儿心里一咯噔,这些传言还不曾传到她耳朵里,但是金锭儿清楚的明白自己身处的是怎样的一个环境,拿她来和皇宫里头金枝玉叶的公主做比较,已经是对天家的冒犯了。

    丰绅殷德看到妹妹突然变了的脸色,也察觉出这传言的不妥来,胸口紧了紧:“前些日子和几个朋友喝酒,他们确实是这样说的,但是妹妹次次出门都很低调,这些传言又是从哪里来的?”

    金锭儿看了一眼桌上的哈密瓜,顿时觉得口中的汁水也不甜了,“两种可能,一是府上有下人不知分寸,将府上的事情传了出去;另外很大的一个可能,是阿玛的对家故意放出消息来,为了在朝堂上攻讦阿玛,意图破坏皇上对阿玛的信任!”

    “那怎么办?要不要拜托十公主到御前说和一下?”丰绅殷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未婚妻。

    金锭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兄长一眼:“哥你能不能出息一点,咱们家又不是没有实力,不要万事都想着靠公主,你这样真的很像软饭男!”

    丰绅殷德张了张嘴,讷讷道:“对不住,哥哥靠你嫂子靠习惯了……”

    还不是嫂子呢!

    金锭儿咬了咬牙,不过也不怪兄长习惯性地依仗十公主,十公主作为宫中最受宠的一位公主,以往兄长靠着十公主未来额驸的面子,可是在皇上那里捞了不少好处的。

    “等阿玛下值回来问问阿玛,阿玛肯定清楚是谁在算计我们。”

    丰绅殷德讪讪地点头,“应当如此,不过以往这个时候阿玛应该回来了,今日怎么还不曾归家?”

    令人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了担忧。

    金锭儿吩咐小钱:“你派个人去前院打听打听,然后亲自在门口等着,若是阿玛回来,就告诉阿玛哥哥也在我这里,让他过来。”

    “是!”

    丰绅殷德看向妹妹的目光充满了赞赏,“妹妹今年才十一,只比哥哥小了两岁,思虑却甚为周全,难怪阿玛总说家中的几个孩子,只有妹妹你最像他。”

    金锭儿想起阿玛第一次说这话时的场景,她记得阿玛当时的意思并不是称赞她聪慧,而是感叹两人如出一辙地对金钱有执念……

    后来父女俩个又常常扎在一起,商量敛财的法子,每次收获金银后,阿玛也总要感叹一句自己是唯一一个遗传到他优秀基因的子女。

    这个优秀基因吗……金锭确定她阿玛说的是两人都是钻进了钱眼里。不曾想被兄长理解为阿玛是在称赞自己聪慧。

    实在是天大的误会。

    “咳咳……”金锭儿忍住了解释的冲动,还是别让兄长知道真相了,她和阿玛在家里的形象就该如此光辉伟大!

    她说:“妹妹其貌不扬,也只好内里多点内涵了,不像哥哥你,那可是完美的继承了阿玛年轻时的美貌,皇上第一次见你就定下了你和十公主的婚事!”

    丰绅殷德脸上有些发烫,“妹妹可别胡说,你长的还是好看的,只是别人不懂欣赏罢了!”

    丰绅殷德这话说的不错,金锭儿长相绝对算不上丑,只不过因为她的长相与京中贵女流行的娇媚大气甚为不同。

    金锭儿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时常低垂下视,长眉细软下弯,形如初月。

    脸上唯一和他们阿玛相同的是,妹妹和阿玛两眉之间都生了一个小小的红痣,与菩萨额上的吉祥痣十分相似,因此在妹妹小时候,被当今圣上称赞长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像。

    全家引以为荣,但是在与和珅不对付的同僚眼中,女菩萨降临在了惹人厌的和珅家中,实在是天大的讽刺,难以接受,于是就偷偷摸摸地在外头抹黑金锭儿的长相。

    以至于妹妹在外头人心中,就是一个怂眉耷眼的丑闺女形象,如今又得加上一个被阿玛无底线宠溺的叫骄奢印象。

    至于皇上当初的称赞,被大家曲解为皇帝是爱屋及乌,沾了阿玛受皇上宠信的光。

    丰绅殷德和身边的朋友解释过,但是大家都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坚定地认为是他作为兄长,对妹妹有滤镜的缘故。

    丰绅殷德叹气:“妹妹不需自卑,等我和十公主大婚后,咱们就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到时候绝对没有人敢再胡言乱语了。”

    金锭儿嘴角扯了扯,自卑?

    她这么有钱,怎么会自卑?真正该自卑的是那群眼红她家土豪的穷鬼才对!

    “不是说过了吗,哥你不要总是扯十公主的虎皮大旗了,女孩子会不喜欢的……”

    丰绅殷德给了金锭儿一个你不懂的目光,骄傲地挺了挺胸脯,三眼花翎晃呀晃,他自信道:“凭哥哥这幅好相貌,十公主永远也不会厌弃哥哥的!”

    金锭儿不忍直视,男人一旦油腻起来,是不论年龄老少的。

    她错过眼,正好看到阿玛跟着小钱朝这边走来,一身被人招惹过后的怨气。

    “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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