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幻境之中。

    玉妖用法术幻化出的剪刀将头发修剪好,又将指甲修短,对着同为法术所化的镜子照了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算收拾出个人样不再那么吓人了,这才满意。

    “下次出去可再莫把人吓死了。”玉妖面容苦涩,这次出去不仅没来得及做什么,反而害死了一条人命。心里愧疚的同时转而又想起了什么,脸色越发难看,“又得等两百年才能出去了。”

    两百年前,她于一场战乱之中死去。因缘际会之下魂魄困于这块玉佩之中,玉佩里面自成一个小千世界,屋舍俨然,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皆为幻术所化。

    她困在里面又出不去,后来在幻术所化的藏书阁中找到了一本功法,百无聊赖之下便修炼了起来,后来才慢慢在书中了解到了关于这个玉佩的秘密。

    此玉名为锁魂玉,顾名思义,便是锁人魂魄的东西。

    据说是用来锁住那些怨气太深的魂魄,让它们不得去人间作恶。而被锁在玉里的魂魄,修炼之后便为玉妖。

    至于为何会将她锁了进来,玉妖也不甚清楚,她被困进来之时灵识混乱,连自己是谁因何而死都不记得,浑浑噩噩数十年才慢慢恢复神智。

    想起又将度过的两百年悠长岁月,玉妖盘膝打坐开始修行,唯有执着于一件事时才不会觉得这两百年光阴如此漫长。

    只是玉佩中的她并不知晓,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唐府一家人的命运。

    云州城内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引得云州城百姓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没有啊?”集市上,一名卖菜的妇人拉着旁边卖鱼的妇人问。

    妇人忙着给鱼剔鳞,头也不回:“听说什么?”

    卖菜的妇人凑近了些道:“你还不知道呢?唐员外的儿子昨天夜里死了。”

    “死了?”卖鱼的妇人听得消息,手里的鱼都顾不得剔了,忙追问道:“怎么死的?”

    “听说是被鬼吓死的。”卖菜的妇人说着,脸上露出同情之色,“造孽哟,听说死的可惨了。”

    “好好的怎么就被吓死了呢?”

    “谁说不是啊。”卖菜的妇人心有戚戚焉,“还是在自己生辰的时候。”

    “唉。”卖鱼的妇人叹息一声,“难道真的是好人没好报?”

    云州城首富唐府的公子死了,这可是云州城内最为让人震惊的事。

    谁能料得到昨个还好好的唐家大少爷,今天一早便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家房间的床上,死状还十分凄惨,是活活被吓死的。

    唐清源一大早起来,还有些宿醉未消,乍一听闻这个消息,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当场晕过去。他强撑着身子赶去了现场,瞧见自家儿子躺在床上那副凄惨的模样,只觉得五内俱焚,嘴里吐出一大口血,再也支撑不住,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丧子之痛再加上急火攻心,唐清源倒下后的当夜便也去了。

    唐清源中年丧妻,就只有唐少轩这么一个独苗,他的儿子就是他的一切,为了他的儿子不受委屈,他甚至没有再娶妻,足以看出他对儿子有多么看中。

    为了让身体孱弱的儿子能够活下去,他不惜花费大量金钱去遍访名医便寻名药,其中所付出的心血又有多少人知?如今好不容易过了弱冠之年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身子也渐渐有所好转,眼看一切都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结果突然遭遇了这样的事,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有这样的结果也是预料之中。

    唐清源死后,唐府里的下人们如树倒猢狲散,走的走逃的逃,家中值钱物甚尽数被他们拿走,偌大的一个唐府转眼便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唐家两父子的尸体一直没有人管,摆在灵堂一直无人安葬。

    听闻唐府的噩耗,城中百姓无不唏嘘感叹世事之无常。

    最后还是几个受过唐员外恩惠的百姓看不过去,一起凑了些银两买了副棺材将父子俩安葬了。

    原本一直籍籍无名的李家店铺却在此时崛起,吞并了唐员外的一切产业后,李致和成了云州城里最大的富商。

    成为新的云州城首富后,李致和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听完手下掌柜们禀告完手下如今有多少的产业后,他兴致极好的坐在家里的太师椅上品着上好的雨前龙井,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惬意。

    唐家父子死后,唐府所有的产业都落到了他的手里,如今他已成为云州城里最富庶的人,在云州城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那些曾经与他明争暗斗过的人如今也都纷纷过来巴结他,那感觉别提有多过瘾了,他饮了一口茶,靠在椅子上咿咿呀呀的哼着小曲。

    赵管家从外面进来朝他拱手道:“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李致和抬眼看他,笑意不减:“又是哪家的员外要来寻求合作呀?”

    赵管家迟疑了一下:“回老爷,是前唐员外家的仆人。”

    李致和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收了笑意沉下脸来:“是谁?”

    “他说他叫阿丘,有事要与老爷商议。”

    李致和听到这个名字便了然于心,敛了神色道:“让他进来。”

    “是。”赵管家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领了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进来。

    李致和打量了他一眼,因两人之的是秘密,不好有旁人在场,他便支开赵管家:“这里没你事了,下去吧。”

    赵管家在李府当差多年,为人十分机敏,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见屋里没有旁人了,李致和放下杯子,心知肚明却还故作不知的问他,“你来找我做什么?”

    阿丘见他居然装蒜,手掌紧握成拳,双目怒瞪着他,眼神仿佛要将眼前人千刀万剐。

    若不是他抓了娘亲威胁自己,自己又岂会帮他,结果却害得公子丧命致使唐家败落。

    想到娘还在他手里,他压制着怒气道:“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为什么还不放了我娘?”

    “你娘?”李致和愣了一下,嘴角忽而又勾起,露出的笑容却令人寻味。

    他复又端起茶杯慢慢品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说:“你娘我不是早就让人送回去了吗?”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见到我娘。”

    当时李致和找到阿丘想让他暗害唐少轩时被他拒绝,而后他便派人抓了他娘来威胁他。

    李致和当初和他说,只要他帮他把玉佩交到公子,然后按他交代的那些话说给公子听,事成之后就会把他娘送回来的。他在家里苦等了许久,却一直未见他娘回来,这才坐不住了,赶来李府责问他。

    李致和静默片刻后站起身来,好似恍然大悟一般道:“我想起来了,你娘生病死了,我吩咐下人把你娘送回去安葬了。为了让你娘陪着你,特地葬在了你家院子里呢,倒是忘了跟你说了。”

    “你说什么?”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阿丘踉跄着退后几步,神色慌乱极了。

    “不,不,这不是真的,你骗我。”

    阿丘怒吼了一声,猛然上前掐住了李致和的脖子,双眼通红泛着血丝,目光凶悍, “你再说一遍。”

    被他这样掐着脖子,李致和只觉得喉头剧痛,快要喘不过气来,冷厉着一张脸,强撑着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娘……已经死了。”

    “不可能,怎么会?”一直以来的信念在此刻崩塌,阿丘如遭雷击,疯狂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形容有些癫狂,胸口闷痛的仿佛快要炸开。他摇着头反驳他,掐住他脖子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你有什么值得我去骗的。” 看着他一副疯魔的样子,李致和只觉得好笑。

    李致和手上用力,趁他心神大乱时将他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掰开。

    阿丘看着李致和脸上那不屑的笑,和那刻进骨子里般的冷血无情,突然就相信了他说的那些话,双手无力的垂落下去。泪水夺眶而出,情绪在这一刻全面奔溃,心底最后的一点期盼也没有了。他做这一切违心的事情全都是为了他娘,而如今他娘却已经死了。为此,他还害死了一直陪伴着长大的少爷,还害死了一向对他不薄的老爷。

    想到了被李致和害死的娘还有少爷和老爷,阿丘怒从中来,左手握紧拳头青筋暴起,抡起拳头便向他砸去,面目狰狞厉声喝道:“我要杀了你。”

    拳头还未到他脸上,便被一只手拦住,那只手握住他的拳头用力一捏,阿丘便听见“咔嚓”一声,整个拳头的骨头都被他捏碎,脸色瞬间苍白若纸,冷汗涔涔而下。

    李致和伸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摸着被掐红的脖子,脸上终于带了怒容,看都不看阿丘一眼,冷冷说了句:“打断他的手脚,扔出府去。”

    “是。”

    那人一脚踢在阿丘的肚子上将他踢翻在地,随即上前一只脚在他的右手手腕上用力一踩。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右手便断掉了。阿丘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看着昏迷过去的人,李致和缓了脸色:“将他处理的干净些,别让夫人和少爷看见了。”

    “是。”那人将阿丘的双腿一一弄断,又吩咐两名下人将昏迷的阿丘抬了出去,为了不引人注目,两名下人便将他扔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那个地方地处偏僻又久久不曾有人去,阿丘被人发现之时,他已经浑身僵硬死去多时。尸体散发的腐臭太过难闻,引来了过路之人,这才发现他惨死在这里。因为尸体实在太臭,那人便用草席将他裹了草草的就地掩埋了。

    受尽屈辱死去的阿丘因为怨念太重不肯跟着鬼差离开,魂魄一直滞留在人间。

    至此以后李家便遭了殃,府里开始时常闹鬼,闹得府里鸡犬不宁。时常有下人看见阿丘死去的冤魂在府里徘徊,下人一个个吓得不轻,一入夜就没有人敢在府里瞎转悠。

    李致和心神不宁,整日里惶惶不安,寻了许多道士前来做法皆不管用。没过多久,李致和的两个儿子相继被发现死在房中,他们死时脸色泛紫,脖子上布满掐痕,睁着一双眼睛流着血泪,竟是被活活吓死,死不瞑目。

    白发人送黑发人,纵使心狠如李致和也禁不住涕泪长流,不过一夜时间便白了头,他看着摆在灵堂里两个儿子的尸体,悲痛不已。

    李夫人看着棺椁内的儿子痛苦失声,心痛的几度昏死过去。她用力捶打着李致和的胸口,声音哽咽凄厉,“都是因为你,净做些肮脏龌龊事,结果报应在了咱们儿子身上。”

    李致和如今也是后悔莫及,得了再多钱财又有何用,还不是救不了自己的儿子。心下忐忑不安起来,难道真的是因为作孽太多才招来了报应?

    李府的仆人们也是人心惶惶,背地里都在想着怎么离开。

    李夫人受不了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儿子的葬礼过后没几日,便叫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带着陪嫁的丫鬟家仆离开。

    李致和从外面又请了一批道士回来,在府门前碰见了带着人准备离开的夫人,看着她东西收拾齐整的模样,他不由地沉下脸,拦在妻子面前:“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李夫人双眼红肿,闻言冷笑,“你做了多少损阴德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要是继续待在这府里,下一个死的怕就是我了。”

    “这些不过只是巧合,你怎么能信呢?”李致和觉得甚为痛心,两人结发夫妻数十年,如今她竟要抛下他,他强压下脾气道:“若不然我们换个住处也好,怎么可以擅自离家呢?”

    见他软下语气,李夫人哽咽着嗓子哭诉:“致和,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眼前便会浮现儿子们惨死的模样,你叫我如何待的下去?”想到两个惨死地儿子,李夫人更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的掉,扯着他的衣袖哀求,“我求你让我走吧。”

    望着妻子泪如雨下的模样,李致和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几十年的夫妻,一路相伴至此多少还是有感情的,也不想见她如此模样。他转过身子背对她,背影萧瑟,声音隐隐发颤,“你走吧,走了,以后就莫要回来了。”

    李夫人望着他瘦削的背影,心中酸涩难当,有些不忍,可最终她也只是擦尽脸上的泪痕朝他说了句:“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她出了府门在仆人的搀扶下上了门外的马车,进去之前,她回头看了李致和一眼,泪水划过眼角无声落下。

    李致和转过身,望着在夕阳下渐渐远去的一行人,看着人渐渐稀少的李府,突然觉得无比空虚。他费劲心思得到了他想要的财富,可到头来却好像失去的更多。

    过了不久,李员外也死了。被发现时,他已吊死在了卧房之中,死状竟与他的两个儿子一般无二,脖颈上布满掐痕,七孔流血,像是活活被人掐死的一般。

    不过一年时间,云州城却发生了这么多事,城里的百姓纷纷慨叹,有钱也未必是件好事。

    李致和死后,李府闹鬼的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人人自危,导致云州城入夜之后竟无人敢外出。府衙为安百姓的心,便下令将李府查封并将李致和名下的产业收归官府,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更不许任何人谈论李府闹鬼一事。

    过了许久,闹鬼的传闻才渐渐止住了。

章节目录

玉妖传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是楠俊呀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是楠俊呀并收藏玉妖传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