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乃是锦程楼要地,除了方和,其他人进出都需玉牌,谢青安、罗伊和舒十三跟着方和自是能顺利进入,但追着她的二人却被护卫们拦住。

    苏文啸与护卫好说歹说都碰了一鼻子灰,郑平屿见状回头知晓此举行不通,又去找了林景川,“你有进库房的玉牌吗?”

    林景川摇头,“方和怎会给我玉牌,我又不是锦程楼的人。”

    也是,闻名天下的方掌柜向来都是公私分明,不然谈何服众,郑平屿想明白后便直接依窗坐下瞧着窗外库房方向等着谢青安出来。

    “青安,这个库房里放着的是积压已久未卖出的衣裙。”

    “这么好看的衣服竟无人买吗?”谢青安随意拿出一件桃红织金的外衫往身上比划着。

    “衣裳这种东西,富人除了图用料好坏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新,要我有你没有才行。”方和叹气。

    谢青安赞同,“确实如此,那这些压在库房里的不时兴的成衣总不能扔了吧!”

    “扔是不能扔的,待荟州、京城这些富人多的地方卖不动之后,再运至其他州府再卖一回。”

    “那这收回成本要等多久?”看方和不说话,谢青安心中便明白了,定是许久,或者亏本。

    “你可有想过把这些积压已久的衣裳给它重新裁剪做成其他?”谢青安到处摸着滑溜溜的绸缎说出想法。

    方和点头,“试过几回,先是旧衣重新搭配,后来又裁剪做成扇面、护腕、手绢,总之效果不好。”

    本以为方和这生意做得红火定是钱如流水般的来,没想到光鲜外表下竟还有如此多的难事。

    库房多且闷热,全部逛完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出来后几人皆汗湿了里衣,方和挽着她,“今日辛苦,走,回锦程楼好好泡个澡解解乏。”

    全身被热水漫过后,谢青安靠在桶壁上舒服地叹了口气,脑中思索着如何将这库房里的陈货给清了。“咚咚——”青珑敲门进来,在泡澡木桶旁立了个高腿小几,上头放了些瓜果点心。

    “姑娘可以多泡一会,我们楼主说过,边泡边吃是人生一大乐事。”

    “多谢青珑姐姐。”

    谢青安趴在桶沿,拣了个桂圆在嘴里嚼着,忽然门又开了,“青珑姐姐又送什么好吃的啊?”谢青安盯着屏风的方向翘首以待。

    半天不见来人从屏风绕出,但确确实实是听到开门声,谢青安心头一紧从桶边将宝石簪子攥在手中,低声问道,“谁?”

    门外郑平屿脚步一顿,方才见青珑端的是吃食以为谢青安沐浴完毕,推开门听到水声才发现没有,瞬时僵在原地,屏风透光隐约能看到谢青安的摇头晃脑的动作,想到她此时正在做什么,一股无名火直往下腹部钻,深吸一口气慢慢退至门外,门还未完全关上便听到她紧张的询问。

    思考一瞬,为了她安心,还是决定开口,“是我,门没关严,现在关上了。”

    真的假的?谢青安半信半疑,也没心思继续泡澡了。

    穿衣推门而出,人声鼎沸,管弦繁奏,谢青安不由得从五楼往下看,一楼圆台昨日来的时候不知作何用处,现在倒是知晓了,和贝首会一样有众多男女身着时兴衣服一轮一轮的在圆台上走过,围着圆台的富家子弟都在挑着看着,看到自己心仪的便在圆台前的木桶中拿上签牌上二楼三楼找楼中人购买。

    谢青安没有去寻方和,趁着人多正好下去看看听听客人们的需求,以便来日更好的帮助方和。

    “好是好,就是太贵了。”

    “夫人,这可是蜀锦,一年出不了几匹,在从前可都是皇室用物,哪里轮得上我们平头百姓的。”

    ——

    “这步摇看着同去年的也差不多,怎么今年的竟贵这么多。”

    “人靠衣装,您这气度甚是不凡,寻常首饰哪里配得上您,而且您看,这步摇上的穗子都是琉璃珠子串成,到时日光一洒岂不是光彩熠熠。”

    ……

    转了一圈,谢青安啧啧称奇,这些姑娘公子的嘴巴真是说得让人无法拒绝,引得客人不由自主的就把银钱掏了出来且还掏的高兴。

    “哎?姑娘,你身上这件广袖褥裙有些眼熟。”正当谢青安准备回到五楼找方和时,被一对母女拦住去路,抓住她的胳膊转着圈上下打量。

    “大约是前两年的式样。”谢青安沐浴后并未穿方和为她准备的衣裳,而是将今日在库房里选的这件摸起来十分柔软的褥裙套在身上。

    “难怪看着眼熟,似乎给玉儿也买过一件,只是她整日在思齐书院与笔墨纸砚打交道,广袖有些不便,不常见她穿。”

    “玉儿本就不高,娘给她买这广袖岂不是让她显得更加矮小,她才不穿呢!哪像这位姑娘身量修长,穿起来才显飘逸。”

    玉儿?书院?

    “敢问二位,你们说的是柳玉吗?”思齐书院的人头谢青安本就不熟,这母女俩的对话只能让她与那个眼含艳羡看着她的柳玉对号入座。

    “是啊是啊,姑娘竟识得?”母女俩满眼兴奋,紧接着又生出犹豫之色,“不知姑娘能将这些物件捎给她吗?春闱将至,我们不便去打扰她。”

    “乐意之至。”谢青安拎着满载关心和思念的包袱上了楼,嘴角忍不住的扬起,心中生出了一个好主意打算说给方和听。

    方和的房门未关,进去后只见舒十三和罗伊,二人也都刚刚沐浴完,发丝上还挂着水珠,十三还在那对着书比划着剑法,罗伊见她进来连忙转告她。

    “方楼主说她晚点在找姑娘你,让您自便。”

    谢青安点头坐至桌前,提笔蘸墨,洋洋洒洒写画了几张宣纸。直至子时方和都未归来,楼中也依旧笙歌鼎沸不知何时能止。

    罗伊在旁帮她,此时也撑不住瞌睡连连。

    “罗伊、十三你们都去睡吧,我一个人等方和就行。”

    方和给她们三人分别在五楼安排了屋子,故听她如此说二人也不客套径直去睡了。

    谢青安靠在椅背上头一点一点的,终是没撑住倒向一旁,眼看着身子歪倒连带着椅子的两条腿也翘了起来,“唔——”谢青安被这失重感惊得清醒但已来不及,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郑平屿眼疾手快一把揽过刚好接住她,她也下意识的紧紧环住郑平屿的腰。

    空气静止了一瞬,谢青安的脸不知是被郑平屿的腰还是胸膛砸得生疼,“抱够了吗?”郑平屿在她头顶处提醒她。

    实是不够的,郑平屿想。刚刚谢青安沐浴时起的闷火好不容易才平复,此时又像给了把干草一样又复燃起来。

    谢青安立刻收手正坐于桌前,拿起笔翻了翻那几张纸,装出一副很忙的模样。

    “饿了吗?我去给你弄些吃的。”郑平屿也想出门透口气稳稳心神。

    “好。你去吧。”

    直至郑平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谢青安才抬手揉脸呼痛,小声抱怨,“肉不是软的吗?怎么这样疼。”

    待郑平屿端着饭菜进来,谢青安早已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青安?醒一醒——回屋睡。”郑平屿唤了几声,但谢青安除了皱眉嫌吵之外并未苏醒。

    “那这可不能怪本王了。”郑平屿轻轻抱起谢青安,将她送回自己房中,再慢慢放至榻上盖上锦被,一番动作后,发髻已乱,脸上正好被几根头发弄得刺挠,睡梦中抬手便撩了去。

    郑平屿瞳孔一缩,盯着谢青安白皙的胳膊面露心疼,早前的伤口褪去血痂后留下的疤痕红的刺目,“定是不好好抹药。”

    转身出门去了林景川的房中找了瓶祛疤的药膏又急急返回,抹药的时候牙关紧咬,脑中闪过京中几个人的无耻嘴脸,全身陡生凌厉之威。

    这夜谢青安睡得香甜,醒来时心情大好,摸摸肚子觉得有些饿,暂未想到昨夜是怎么回的房这件事。

    “醒了?”踏进方和的屋子发现她已坐在桌前看她昨夜留下的几张纸。

    “你昨夜睡得迟,这就起了?”谢青安震惊,暗道,怪不得这锦程楼她是楼主呢?这精气神常人难及啊。

    “你想的好点子我瞧着甚是高兴,哪里还睡得着呢?”

    谢青安挠头,“是吗?我还当你看不上呢!”

    昨夜她画了些香囊的图样子,有鲤鱼跃龙门、桂花、杏花、竹子、喜鹊等祝人中举的意头,并让罗伊画上文昌结。

    “这些香囊就用库房里那些积压已久的布料或衣服去做,定是有许多人买,考试临近这关头定会有许多学子的父母兄弟姊妹,还有心上人爱慕者买来送给他们,愿他们能够一举考中。”

    “除此之外,留下的零碎布条就裁剪整齐,回头我让我义父在这些布条上写些青云直上、金榜题名、魁星点斗这些吉祥话放至书院门口,再找几个学子系在门前那几棵桂花树上讨个好兆头,其他学子看了一定会纷纷效仿图个吉利。到时我每日去书院卖这些,你也在楼中找个位置,我们双剑合璧定是能挣点。”

    谢青安说得情绪高涨,全然不知身后站着郑林苏三人。

    “好点子啊!”林景川叹道,“只是王简叔父在这春闱的紧要关头会帮你写吗?”

    “自是不会!”

    那方才兴致冲冲说了那样多算怎么回事,方和一直看着她,想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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