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锦程楼谢青安利落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上了楼,罗伊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还不说吗?”谢青安板着脸看着罗伊。

    罗伊站到她面前,轻声细语,“姑娘,他是许公子身边的人。”

    许青理?谢青安皱眉思考,他的身边人?不曾有印象,但跟着他应当是个正人君子吧!抬眼看向罗伊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那夜姑娘带着徐风华潜逃出府,我追您到城门处被纬地发现,后来就——”罗伊双颊隐隐泛红的交待。

    是啊,第二天醒来时罗伊就已经出现在她身边了,这也太快了些。

    “纬地是今年科考的学子吗?”

    “不是,”罗伊摇头,不明白她为何问这个,“他就是许公子身边的护卫。”

    护卫?不是学子那还好上三分,春闱将至,如此紧要关头若是还有心思去谈情说爱,那这人定是不知分寸、不知何谓重中之重,也没有把罗伊真正放在心上。到了春闱揭榜之日,中了和罗伊没有干系,没中那便成了红颜祸水。

    “许青理知晓吗?”

    罗伊不语。

    呵。改日去书院定要好好瞧瞧这纬地究竟是何许人也。

    “你过来,”谢青安拉过罗伊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我都是可怜人,所以每个决定都至关重要,你跟着我的这个决定我不知道是对是错,所以我所有的事都带着你一起去做,希望你不会跟错人,而我留下你的这个决定我也不知对错,你会让我觉得留错了人吗?”

    罗伊抬眼看着她飞快摇头解释,“不是的,我从未觉得跟错了人,我现在就去跟他一刀两断。”

    说完罗伊就抽回二人紧握的手,欲开门离去前往书院。

    “回来。”谢青安无奈。

    罗伊听话的又将门掩上,老实坐在她身边。

    “我没有要拆散你们的意思,实在是郑平屿的身份特殊,带着目的接近我们的人太多,在他身边安插不了眼线便会从我身上入手,除你之外我不曾结交过生人,你便是那些心术不正之人最好的选择。”

    郑平屿知晓她回来了提着食盒正好在门外听到这段话,一股暖流顺着心脏蔓延开来浸透全身,她竟这般为我考虑吗?

    “抛去这些不谈,你若是被人骗财骗色我怎么对得起你爹。”谢青安将顾虑一股脑吐了出来,听得罗伊张大嘴巴,后背发凉。

    “我……我没想过这些。”

    见她反应过来,谢青安声音放柔,“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但你一定不要再瞒着我。”

    罗伊点头如捣蒜,知晓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听她二人体己话说完,郑平屿适时推开房门,眼底柔情不经意间流出几分,“饿了吗?”

    “很饿。”情绪起伏如此大,又跑个不停,自然是饿了,谢青安吃得摇头晃脑看起来心情十分舒畅。

    “我们晚一些回府,我又有了新的点子,我得等着方和回来。当然,你要是有事你便先回。”谢青安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去了桌边写写画画。

    郑平屿自觉地收拾碗筷出了屋,过了没一会又走了进来,拿了些被火漆封住的信件坐在窗前看着,二人互不打扰。

    只郑平屿偶尔抬眼看了看桌前奋笔疾书的谢青安,或眉间紧绷不解,或眉头轻轻一挑,只觉得一颦一笑甚是有趣。

    “安安,今日的药还未喝呢。”苏文啸端着药碗出现,谢青安头都未抬,只把手伸向声音传来处接过后一饮而尽,随即又沉浸在自己的大作中。

    “王爷是准备在锦程楼长住了?”苏文啸近日一直在遍寻名医,每日晨起暮归忙得好不热闹,虽说与他们都住在五楼,但却没碰见几回,只有在送药时才能见一面。

    “苏公子有何指教?”郑平屿嘴角牵动笑着问他,眼尾却无变化。

    苏文啸虽也是笑脸相对,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笑得勉强,“不敢。”还欲再说几句,方和正巧踏了进来。

    “来来来,你听听这个点子如何?”

    两个相貌气质各有千秋的女子一坐一站于桌前商讨说得热闹,时而用手指着纸上图案,时而握笔于纸上添上几道墨痕,完全忽视屋内还有两人。

    “敢问王爷日后有何打算?”苏文啸压低了声音问道。

    打算?对人的打算还是对事的打算?

    郑平屿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于是打了个太极,“应当与你心中所想的所差无几。”

    苏文啸闻言轻笑,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出了门去。

    半个时辰后,谢青安拿起茶水猛灌了一口,“先这么说吧,我回谢宅一趟今夜就不回来了,这些东西你收好。”

    方和点头,立时就开始卷起宣纸。

    ——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山上去,谢青安依旧撩开帘子瞧着外头,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伏在她膝上的小谢。

    “明日圣旨大约何时来?”

    “午时前。”郑平屿目不转睛看着她手上动作回答道。这新甲总算是长了出来。

    回到谢宅,谢青安进了自己的院子,惊奇发现院中扎了个秋千,立马抱着小谢就坐上了,“十三,快帮我推。”

    “哈哈哈哈哈哈,小谢吓得眼睛都闭上了。”

    “换人换人,罗伊你坐上,我来推。”

    “到十三了,来来来。”

    三个人在院中玩得不亦乐乎,书房里的郑平屿隔着门听着笑声也莫名畅快,似乎很久院中都没这么热闹了,明明也没离开几日。

    “姑娘。”顾伯疾步走进院子,远远行了个礼直接进了书房。

    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定是有事!谢青安舍下秋千跟着进了书房。

    “王爷,探子来报——”顾伯见她进去立刻噤声,郑平屿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京中有十来个我们一直监视的高手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知是被那二位派作他用还是——”顾伯看了眼他们二人忧心道,“偷偷潜入荟州。”

    “若是真来了荟州,是想做什么?杀人?”谢青安浑身发冷,眼前闪过牢房、酷刑与那刺史血肉模糊的伤口。

    郑平屿见她左手用力紧扣住桌角,知晓她定是害怕,拿起一枝未蘸墨的狼毫笔轻点了一下她的手背,见她卸力才又宽慰,“不必过多忧虑,望舒卫二十六人个个武艺卓绝,就算这十几人真的冲着我们而来也没有胜算。”

    谢青安紧盯着郑平屿,见他牵扯嘴角强作淡然,一针见血道,“你明明没有把握。”

    顾伯见状识趣退至门外并将门掩上。

    “有的时候真的希望你蠢笨些,”郑平屿无奈浅笑,“真不如将你留在锦程楼,有小景在那他们不敢放肆。”

    闻言谢青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目露欣喜,“天色尚早,我们这便启程去锦程楼。”

    “躲了今日,日后呢?”

    谢青安一愣,是啊,他们若是一直在暗处伺机而动,日后哪有太平日子过,不如连根拔起将之铲除。

    “那我能做什么?”想明白后,谢青安强忍内心不安认真问道。

    “安心待在此屋便可,望舒卫已布置妥当,今夜当是他们刺杀的最佳时机。”郑平屿轻描淡写,镇定自若。

    见他这般冷静,谢青安也稍稍安心,“为何是今夜?”

    “明日那道洗清谢家冤案的圣旨便来了,与谢家结仇之人自是不愿看到这一幕,所以深夜潜入谢宅杀了唯一的谢家血脉泄愤。”一句话说得谢青安云山雾罩,不解其意。

    “结仇之人……”谢青安喃喃重复,静坐半晌后,才回味出话中深意,皇帝可以还谢家清白,但她更想还一个阖门俱殁日后毫无威胁的谢家清白,故在传旨前想将她杀之以绝后患,既全了贤明之名又解了心头大患。

    好心机,好算计,好歹毒的心。

    “那你岂不是被我连累?”谢青安内心复杂但不知如何是好,“不对,还有这满院的人都被我给连累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从前读这典故只感慨可惜,如今切身体会倒是平添了几分愤懑和无奈。

    “别怕。有我在。”见她安静坐在椅上,呼吸急促,眉心轻拧,郑平屿忍不住站起身走至她身边缓缓蹲下,隔袖拍了拍她的手,仰头劝慰。

    明明自己怕得要命,说出的话竟还是在担心别人被连累,真是个傻子。

    “我应该把许青理送我的一盒暗器带回来的。”谢青安摸了摸发髻,将宝石簪子抽出,全然不顾倾泻而下的墨发。

    细想未穿越前这二十多年最大的危机是考试、是工作,能与性命相干的也就是生老病死,如今在这时局人命仿佛玩笑,动辄便死几个人。

    郑平屿自觉将她凌乱发丝绾至脑后,轻声细语宽慰道,“不会有事的。”内心没来由的竟生出愉悦之情,这几日居于锦程楼,从旁看着她,只觉得她心思灵巧于商贾之道颇有天赋,不日便能独当一面,自己两相对比倒是显得无用,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她被吓得木木然,对自己的有意接触也不拒绝,想来倒是要感谢京中那位了。

    ——

    二人静静待在书房一步也未离开,最后一抹日光消逝时一道闪电裂空而出,春雷滚滚由远及近,一阵黑风吹得环抱谢宅的竹林咔咔作响。

    “什么声音?”谢青安神色慌张,直起腰隔门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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