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螭灯笼上有画飞禽走兽的,也有画人的,或是一盏灯笼一幅画,或是几盏灯笼连成一幅画,诉说一整个故事。

    陈嘉驻足细看,店家慢慢跟她讲述,一共看了三幅,一幅母亲带着小儿在游玩踏青,讲述的是母子情深,一副是丈夫出征,妻子含泪相送,讲述的是夫妻情深,再一幅是新婚夫妻行六礼的经过,讲述的自是一对有情人从相识到相知,再到成亲的整个经过。店家很会讲故事,时不时用些“逃之夭夭,灼灼其华”,“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诗句点缀,将故事讲述的感人肺腑,令陈嘉颇受感动,几欲垂泪。

    三幅画合起来便是一个女子的前半生,店家还想继续讲述她的后半生,陈嘉却不愿再看下去了,世间哪有那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呢,那些故事不过是编出来诓人的罢,她不会再上当了。

    心头生出一丝落寞,陈嘉抬头看着四周灯火绚丽,人声鼎沸,一种强烈的孤寂感席卷而来,店家还在跟一对有情人讲述画中人的故事,女子粉面含羞,男子的眼中满是宠溺,她觉得自己跟他们格格不入,想要离开,可是身边经过的都是形形色色的有情人,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迷茫中她想起了楚服,连忙回头去寻,果然瞧见楚服笑盈盈地看着她,她穿着男装,笔挺匀称,在昏暗的灯火中颇有几分英气在,全然看不出她是女子,她的目光是那样温柔,也带着些许宠溺,恍惚中,陈嘉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不自觉地红了脸。

    “夫人,可还要去前头看看?”楚服走近了问。

    陈嘉心思一动,上前将她抱住,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有惊讶,有羡慕,也有祝福,几乎没人看得出这是两个女子。享受着万众瞩目,陈嘉心头的孤寂落寞烟消云散,哪怕其他人都不喜欢她,她也还有楚服,楚服会陪着她的,直到永远!

    既要和陈嘉扮演夫妻,这戏便要做足了,楚服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引她去看那些有趣的花灯,给她讲一些花灯上的故事,路过卖绢花的店铺,她会依着旁人的模样,买一朵最漂亮的绢花亲手替她簪上,路过卖吃食的商铺,她会喊肚子饿,她也会去买一些可口的小食亲自喂给她吃,亲密的举止总会引来旁人的艳羡的目光,令陈嘉无比受用,愈发喜欢粘着她。

    那日一直逛到戌时,宫门即将下钥,她们才不得不回宫,陈嘉说下次还要出宫来玩,楚服微笑应允,自那以后,她们有了很多很多的下次,每一次她们都扮做夫妻,羡煞旁人。

    “阿楚,为何你不是男子呢?”陈嘉依偎在楚服的怀里问,想了想又说:“不过,幸好你是个女子,所以才能一直这样陪我!”

    楚服轻抚着她的秀发,心中感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那样的美好谁不想要呢,只可惜她们都没有这样的缘分,但愿下辈子她能生做男子,而她也不必进宫,她们只是世间普通的男女,那样她一定要在她未嫁之前找到她,娶她为妻……

    ……

    元光元年八月,公孙婵平安诞下一名男婴,卫青进宫向姐姐报喜。适逢刘彻正在昭阳殿陪卫长公主和石邑公主玩耍,听说他生了儿子,心里颇有几分不舒服,前世他可是比卫青先生儿子的,没想到这一世卫青居然抢在他前头。

    卫子夫问了几句公孙婵和孩子的情况,卫青都说挺好的,提到孩子就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卫青那高兴劲儿,刘彻问道:“给孩子取名了么?”

    “不曾!”卫青拱手道:“臣学识浅,不会取名,还想请陛下赐名!”

    刘彻抱着石邑公主,略想了想,说:“就叫卫伉吧!”

    “爹爹,伉字怎么写呀?”卫长公主举着毛笔问道。

    刘彻放下石邑,捉着卫长公主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写“伉”字,写完以后合上竹简扔给卫青,心道这么快就生出儿子,可不就是伉俪情深么!

    卫青接过竹简道谢,打开一看,对这个字很是满意,他和公孙婵成亲时虽说不上情投意合,但这两年相处下来,感情也增进了不少,特别是现在生了儿子,用伉俪情深来形容很是恰当!

    瞧着他那副傻样,刘彻心底朝他翻了好几个白眼,不就是生了儿子么,有什么好得瑟的,等再过两年,他的据儿就出来了,到时候他儿女双全,看他还怎么得瑟!

    卫青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没察觉到刘彻的异样,卫子夫倒是有所察觉,轻轻踢了刘彻一脚,却不点破,只叮嘱卫青回家好好照顾公孙婵。

    刘彻看着卫子夫的肚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又说:“卫青,你的儿子和子夫肚子里那个差不多大,如果子夫这胎再生个女儿的话,咱们就结个儿女亲家,你觉得如何?”

    卫子夫觉得他说了一句废话,但没有反驳,前世诸邑和卫伉这门亲事结得还不错,现在指腹为婚提前成就一段良缘,也并无不可!

    卫青受宠若惊,连忙说道:“臣谢陛下恩赐,不过…臣希望姐姐这胎是个皇子……”

    卫子夫瞅着刘彻,忍不住笑,她的傻弟弟哎,拍个马屁都能拍到马腿上。

    “你姐姐怀的是男是女不用你操心”,刘彻果然不痛快,又说:“朕虽破例给你儿子指婚,但列侯尚主这一点是不能变的,不能委屈了朕的闺女,你自己看着办!”

    卫青感觉刘彻不大高兴,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转头看了姐姐一眼,见她挺高兴的,愈发困惑,想了想,许是觉得自己态度不够诚恳,又跪下道:“多谢陛下,臣一定竭尽全力,早日立功封侯,如此伉儿便可承袭侯爵,迎娶公主。”

    当了爹就是不一样,以前大多是不辜负他,现在句句不离儿子,刘彻烦他在自己眼前嘚瑟,摆手道:“行了,回去陪你儿子吧,等你休沐回来,朕要给你安排新任务了!”

    卫青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还不如回家陪妻儿,赶紧起身行礼告退,出了殿就跑得无影无踪。

    刘彻指着卫青背影消失地地方跟卫子夫嘟囔:“早知道朕就该多给他派些活儿,让他没功夫生儿子!”

    卫子夫听了笑得前仰后翻:“你这心眼小的,还没有我绣花的针眼大!”

    一旁的卫长公主起身跑到母亲的寝殿,翻出母亲针线盒里的绣花针,拿出来放到刘彻手上说:“爹爹,快把你的心眼拿出来比一比,到底哪个更小!”

    卫子夫已然笑得倒在地上打滚,刘彻气着气着也笑了,收起绣花针,一把搂住女儿,在她的小脸上狠狠咬了一口,逗得卫长公主咯吱咯吱的笑个不停。

    等据儿的这几年,刘彻头发都白了好几根,现在连卫青都生了儿子,他就更心急了,迫切地想把前世对据儿的亏欠弥补回来,可据儿还要好几年才出生呢,怎么办呢?

    卫子夫告诉他,他要实在闲得无聊就去管管霍去病,没事别老盯着她的肚子琢磨,他就是把肚子看琢磨穿了,她现在也变不出据儿来,该等还是得等!

    提起据儿,刘彻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他怕卫子夫知道那些事,也不敢在这事上招惹她,只能去找霍去病。那小子近来确实过于猖狂了,才五岁就喜欢跟人打架,把同龄的小伙伴都打怕了,又去跟比他年长的打,对面的人比他还高出两个头他也不怕,结果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回来,不哭不闹,缠着卫青要学功夫报仇。

    公孙婵临盆在即,少儿怕去病过去添乱,就想把他送进宫来关几天,可那小子不肯留在宫里,口口声声地就是要习武报仇,少儿无奈只能将他带了回去。

    刘彻闲来无事,让人去把霍去病接进宫来,带他去校场教他骑马,问道:“你傻不傻?明知道那些个高的你打不过,为什么还要跟他们打?不知道跑的吗?”

    霍去病一手牵着刘彻,一手拿着小木剑比划说:“二舅说了你越跑他们就越打你,所以我不跑,我就是要跟他们打,我还要跟舅舅学习武功,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刘彻笑了,他虽不知道卫青为何会跟他说这话,但心里明白绝对不会是教他跟别人打架的,又问:“你为何要跟他们打架?”

    “他们抢我们的地盘,还骂我是私生子,不只我跟他们打,我娘也跟他们娘打,还扯她们的头发!”霍去病边说边笑,全然忘了那日挨打的痛楚了。

    刘彻听得脸都黑了,卫少儿进宫时只说是小孩子打架,并没有说这些,心里不爽,问道:“是谁骂你是私生子的?”

    “胖子和阿虎”,霍去病掰着指头认真的数着:“还有大牛!”

    刘彻听着皱眉,这些哪里像个人名?不过想想自己的小名,他也忍了,心道以后打死都不能给据儿取这样的小名,太有损清听了。

    都是屁大点的孩子打架,卫少儿既然打回去了,他也不好再去追究,一把将去病抱起,说道:“你别听他们胡说,你不是私生子,你有爹,朕就是你爹,以后谁再敢骂你是私生子,你就跟他们说,我爹是皇帝,看他们谁还敢欺负你!”

    霍去病连连点头,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虽然他有四个舅舅,每一个拿出来都能当爹使,并不是很缺这个爹,但他既然说了,白捡一个皇帝爹不要白不要,说出去肯定能吓死大牛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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