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三年五月,张骞归汉,和前世一样,因为大月氏人无意向匈奴复仇,结盟计划落败,然而这些于刘彻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此行的见闻以及打通了和西域各国的联系,依着前世,刘彻封张骞为太中大夫。

    六月,皇太后病情加重,义妁用了各种方法都不见起色,刘彻和卫子夫知道她是大限将至,都无能为力,只能尽力陪伴,让她舒心。

    平阳公主进宫探望,皇太后每每见了她便掉眼泪:“我的儿啊,你的姐姐妹妹日子过的虽然磕磕绊绊,可好歹有个家,就你还孤零零的,娘放心不下你啊!”

    “你心里要是没有喜欢的,娘瞧着那卫青也不错,你要是愿意,娘就做主给你们两个赐婚,你看如何?”

    一向坚强的平阳公主此刻也只有落泪的份儿,她能说什么呢,卫青不喜欢她,她不想逼卫青娶她,可母亲都病成这样了,还替她操心,她看着心里也难受。

    正逢刘彻谒见,哪里见得了母亲和姐姐这般,宽慰了几句后,回宫就找卫子夫商量对策。

    “这事你跟卫青说了吗?他怎么个意思?”刘彻问道。

    卫子夫正给太后做药枕,应道:“说了,现在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了?”刘彻不解。

    卫子夫道:“公孙婵的事情刚刚过去,这个时候娶公主,外头会有议论。”

    “人都死了一年了,还有什么好议论的?”刘彻不快,又说:“就算有议论又如何?朕的姐姐都不怕,他一个大男人还怕什么?”

    “事情不是出在你身上,你当然不怕了!”卫子夫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他这副狂妄自大的模样看着就让人讨厌。

    “你们一家人做什么都这样瞻前顾后,磨磨唧唧,不嫌累吗?”

    卫子夫刚要反驳,刘彻又瞋着她说:“尤其是你,一头倔驴!”随即翻了个白眼儿,让人去把卫青叫过来。

    这一顿莫名其妙地指责让卫子夫心里很不舒服,却又不想同他吵,他这是闲着没事找人吵架来了,她才不上他的当,说她活得累,和他吵架更累,还不如低头捡草药,做药枕来的自在。

    吵架的话头是她挑起来的,吃瘪的也是她,打架打不过,吵架也吵不过,刘彻看她低头假装忙碌的样子,一面觉得她怂,一面又觉得好笑,就这样还想跟他斗法,累死了也活该!

    两盏茶的功夫,卫青便到了椒房殿,刘彻上下觑他,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和卫子夫方才吃瘪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本来还想骂他两句的,想想还是算了,这姐弟俩一个比一个能忍,骂了也不解气。

    “卫青,朕叫你来是有件喜事要告诉你”,刘彻说道。

    卫青下意识地瞥了一下姐姐,见她脸上并无喜色,心中顿觉有些忐忑。

    卫子夫隐约知道他想干什么,嫌弃地乜了他一眼,没有阻拦。

    刘彻又说:“你姐姐跟朕说你和平阳公主两情相悦,这是好事儿,朕准备给你们两个赐婚,你回去准备吧!”

    卫子夫瞪着他,自己不要脸逼婚,干嘛还要拖她下水?

    卫青惊诧,看了看姐姐,又看向刘彻,跪下道:“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给朕一个理由!”

    “臣出身寒微,不敢……”

    “你姐姐都能觍着脸当这个皇后了,你有什么不敢的?”刘彻打断他。

    卫子夫:……

    到底是谁觍着脸非要她当这个皇后的?

    卫青默了默,又说:“臣发妻刚去世不久,此时不宜迎娶公主。”

    “怎么?你还要替她守节?”刘彻瞅着他。

    “……”卫青感觉这天聊不下去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刘彻打趣道:“想当年你姐姐刚出宫就迫不及待地嫁了人,你可比你姐姐有情有义多了。”

    卫子夫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要不是卫青在场,她真要破口大骂了。

    句句话都不离他姐姐,卫青怕连累姐姐,也不敢再多说。

    刘彻无视卫子夫,继续道:“朕给她的三个儿子都封了侯,你也替她守了一年,心意够了,眼下太后的身体不好,就这一桩心愿未了,你帮她了了,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卫青还能说什么?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了,老老实实地磕头谢恩。

    刘彻又说:“朕会着太常选个吉日,此事宜早不宜迟,你赶紧回去准备吧!”

    卫青应允,看了一眼姐姐,起身退下。

    刘彻回头,看卫子夫还瞪着他,拿起水杯道:“说的就是你,瞪什么瞪?”

    卫子夫起身,抓起案上的一颗水蜜桃砸了过去:“我再怎么无情无义也比你强!”

    说完就走,再待下去她怕控制不住自己要去挠他的脸,像他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多余长那一张欠揍的脸!

    刘彻接住水蜜桃,对着她的背影咬了一大口,他要是无情无义,她就会像这颗桃子一样,被他啖肉噬血,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这桩婚事,卫青都同意了,平阳公主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刘彻请太常占卜,本想越快越好,卫子夫不同意,有皇太后坐镇,婚事马虎不得,两边都要筹备,不能太赶,经过商榷,婚事最终定在了八月。

    长公主出降,皇太后病重,卫子夫作为皇后,既要为其准备嫁妆,还要令太后满意;卫青尚主,卫家也没有迎娶公主的经验,卫子夫作为姐姐,也要帮着筹备,不到两个月的筹备时间,对她而言无疑是一场考验。

    不过好歹是一桩喜事,卫子夫心里高兴,考验就考验吧,无非就是累一些,与前世处理刘彻那些荒唐事相比,这点事压根不算什么!

    赐婚的诏书一下,宫里宫外都为之庆贺,缠绵病榻多日的皇太后,也因为这桩喜事病情有了起色,整个后宫都投入到这场婚事的筹备中去,连皇太后也不例外。

    这日,王姝柔到椒房殿,见卫子夫在绣嫁妆,便主动要求帮忙,卫子夫刚好有些累了,欣然同意让给她绣。

    抚摸着枕面上那对栩栩如生的鸳鸯,王姝柔不禁赞叹:“娘娘绣的真好!”

    卫子夫在一旁休息,喝着茶水说:“你要喜欢,回头你出嫁的时候我也给你绣一副做嫁妆。”

    “多谢娘娘!”王姝柔含羞一笑,捻起针线去绣鸳鸯旁的水草。

    卫子夫望着她,又想起颜琦,笑问:“颜琦你已经相看过好几回了,我一直也没问你,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

    王姝柔面上浸了一层红晕,害羞不答。

    “我瞧着在最近相看的几个人里,他还是不错的,办事沉稳心细,喜欢较真,模样生的不错,家世也好,重要的是能与你聊得来”,卫子夫凑近了说:“你要是喜欢,我去同他说,给你们二人赐婚!”

    王姝柔不大好意思说这些,可架不住皇后的热情,犹豫了许久,声音小的好似蚊蝇:“我听娘娘的!”

    与颜琦接触了几回,虽说不上亲近,却还能说上几句话,与这些日子相看的其他人比,颜琦确实是最合她心意的。

    有她的首肯,卫子夫也就放心了,拍着她的手说:“我回头去跟他说,等公主的婚事办完了,就给你们办!”

    王姝柔愈发羞赧,轻轻点了一下头,便赶紧低头去绣嫁妆。

    卫子夫望着她笑,这一颦一笑当真可爱的很。

    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她绣花,毕竟年纪小,又一门心思放在琵琶上,女红难免要差一些,性子又温吞,绣的好不好先不说,光速度就跟不上,半个时辰了一株水草都没绣完,卫子夫看不下去,休息好了便将她替换下来了。

    原是因为卫子夫刚才的那几句话,叫王姝柔分了心,心里一直想着颜琦,所以才绣的慢了一些,眼下知道自己耽误事儿,便有些不好意思,不好再留下来叨扰,王姝柔告辞离开。

    她是喜欢颜琦的,可颜琦对她是什么意思,王姝柔其实有些拿不准,每次见面,他对她总是恭恭敬敬的,从无任何越礼之处,不过她就喜欢他这个样子,比皇帝可温柔多了。

    想想皇帝,她是真盼着这事能成,她已经十六岁了,如果这事能成的话,她就不用被哥哥逼着侍寝了。

    慢慢悠悠地晃到长秋门,出门撞上皇帝的御辇,王姝柔收拢思绪,看见辇上坐着的人,顿时就吓呆了,怔了半晌才想起来要行礼,赶忙跪下。

    目光从她惊艳的面孔上扫过,刘彻立时想起了那个替他挡刀而死的女子,心中惊觉意外,赶忙唤人停下,仔细打量,确定是她无疑,他下辇道:“你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去……去年!”王姝柔看见他不自觉地就怕,脸都快贴地上了。

    “朕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王姝柔哪里敢答,趴在地上不停地抖。

    她能出现在椒房殿,想来卫子夫早就知道了,不用问,一定是卫子夫从中作梗。

    刘彻本想扶她起来,见她抖得厉害又忍住了,让她先回永巷,自己往椒房殿去。

    前脚送走王姝柔,后脚刘彻就来了,坐下来就盯着卫子夫看,一句话不说。

    卫子夫忙着手里的活,没空管他,他爱看就让他看,他不说话她也懒得搭理他。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约莫喝完了一杯茶,刘彻终于开口了:“子夫,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卫子夫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顿了两息,淡淡地应了一句“没有”,手里穿针引线毫不停息,连头都不抬,。

    “当真?”刘彻乜斜着眼睛。

    卫子夫不想回答,就是有也不能告诉他。

    刘彻没再多问,让人去把儿子抱来,带着儿子出去玩了。

    卫子夫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总不过是闲着没事干,又来找茬吵架来了,她手里的事情都忙不完,哪里有空理会他。

    要说隐瞒,她也只隐瞒了王姝柔的存在,待忙完了平阳和卫青的婚事,她就将王姝柔许配给颜琦,到时候他就算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休想再祸害王姝柔。

    卫子夫将这一切都计划得很好,王姝柔已经藏了一年多,最快年底,最迟明年初她就能出宫获得自由,完全没想到事情已然出了岔子,夜里睡觉还好好的,第二天醒来,全都变了!

章节目录

重生之归来望思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小苍栮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小苍栮并收藏重生之归来望思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