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琦见她入殿,远远就跪了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卫子夫瞧见他右手手臂上的包扎,走近问道:“你这手是怎么了?”

    “臣方才在回詹事府的路上,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一条臂膀!”颜琦镇定自若。

    卫子夫回头看采薇:“传太医过来看看。”

    颜琦躬身道:“多谢娘娘美意,已经让医工看过了,不必再劳烦太医。”

    卫子夫走到殿上坐下,看了看他递交过来的辞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颜琦抬头看了她:“臣已经不能再为皇后效力了,还请娘娘恩准臣移病还乡。”

    “你跟本宫说句实话,这手臂是意外摔伤的,还是你故意的?”卫子夫望着他道。

    颜琦:……

    如果只是意外,摔伤后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回家将养,而不是过来递交辞表,很明显辞官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卫子夫又问。

    颜琦默了片刻,垂眸道:“臣不愿拖累皇后娘娘。”

    “你没有拖累我”,卫子夫攥紧了手里的辞表。

    颜琦道:“娘娘不必宽慰臣,臣知道上巳节那日臣不该出现在上林苑,若非如此,陛下也不会……”

    “借口罢了!”卫子夫将辞表扔到案上,起身道:“我和陛下之间是我们自己的矛盾,跟旁人没有关系,你不要多想,趁这阵子不忙,你回家休养一段时间,等伤养好了你再回来,继续当好你的差,辞官的事以后别再提,也别让陛下知道。”

    颜琦:……

    如果刘彻真的怀疑她和颜琦有什么,颜琦根本活不到现在,他故意拿颜琦当借口挑事,目的就是要让她投鼠忌器!

    先不说颜琦的去留她能不能决定,就算可以,她也不能放颜琦走,如果颜琦走了,对刘彻而言就没了用处,刘彻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

    她和颜琦本来什么都没有,颜琦一走倒显得他们心虚,刘彻会怎么对她她不知道,可就刘彻最近干的这些事,只要颜琦一走流言一定满天飞,到时候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最后一点,颜琦要是走了,詹事谁来接任?

    谁来都是一样的,问题的根源不在颜琦,而在刘彻,只要能逼她妥协,他会不惜一切手段,连脸都可以不要。

    出了正殿,来到花亭,卫子夫看王姝柔与她们二人有说有笑,又不禁想,如果刘彻知道王姝柔喜欢的人是颜琦,他会如何?

    卫子夫很想看刘彻气绿的那张脸,不过也只是想想,她知道这事儿必须烂在肚子里。

    与王姝柔她们说了会话便各自散了,卫子夫处理了一会儿宫务,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刘彻一直忙到天黑才回来,和孩子们一道用了晚膳。

    刘据粘着刘彻问:“爹,你以后要跟我们住一起了吗?”

    “想不想跟爹住?”刘彻问。

    刘据说想。

    刘彻看着卫子夫挑了挑眉,她不欢迎他,有的是人欢迎他。

    卫子夫哄着儿子说:“那让你爹晚上陪你睡,好不好?”

    刘据点头:“我想和爹一起睡。”

    刘彻揉着刘据的手说:“据儿长大了,要自己睡,爹明天陪你蹴鞠好不好?”

    刘据想了想,又点头答应了。

    卫子夫埋头吃饭,再不说话。

    安置好孩子,卫子夫回到寝殿,依旧冷着脸,默默在案前梳妆。

    刘彻下榻,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还在为中午的话生气?”

    卫子夫不挣扎,也不答话,只低头把玩手里的发钗。

    刘彻亲吻她的脸颊:“朕搬来椒房殿住,就是不想再和你分开,朕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作践你呢?”

    “你从来没问过我的意思!”卫子夫依旧说。

    “你以为朕不想问吗?”刘彻边吻她,边帮她卸掉剩余的钗环:“朕曾经问过你很多很多次,可你是怎么做的呢?你倚仗朕给你的尊宠,将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朕没有办法,只能如此。”

    如墨般的长发倾泻下来,衬得她的面庞莹白如雪,也显得她的神情愈发清冷,卫子夫说:“你要住在这里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刘彻抱着她往榻上去。

    “我不要孩子!”

    刘彻没有立即回她,将她放在榻上转身想了一会儿,又转过来说:“可是朕想和你再生一个。”

    卫子夫转过去面壁。

    “再生一个好不好?”刘彻将她转过来,抱着她恳求:“我想再要一个儿子,和过去无关的,只存在于我们的未来,这样才算真正地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她能不同意吗?

    不管她同不同意,只要他想要就没有要不到的,到时候真要弄出孩子来,她也拿他没办法。

    左右她已经生了四个,也不差这一个了,她望着他说:“这一次能说话算话吗?”

    “肯定算话!”丝滑的寝衣在他的掌中滑下,她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眼前,指腹轻轻滑过玉肌上残存的印记,笑道:“朕要骗你,下辈子我变女人,你变男人,换你吃了我。”

    卫子夫:……

    天青色的帷帐落下,隔绝外头刺眼的灯光,她的眼睛湿润起来,悄然别过脸去。

    别再有什么下辈子了!

    就算有,她也不要再遇见他!

    如果不幸遇见了,她希望他变成一头猪,而她变成屠夫,见他一次宰一次!

    ……

    春雨贵如油,连续好几日,未央宫都笼罩在濛濛烟雨中。

    三月过半天才放晴,刘据便嚷嚷着要去外头玩,在上林苑住了将近两个月,他的心都玩野了,回宫后因为下雨一直待在椒房殿,早就待不住了,经不住他闹腾,卫子夫让傅母们领着他去花园玩。

    出了椒房殿,刘据活脱脱一个神兽出笼,嚷着要玩捉迷藏,凭借极其旺盛的精力,迅速甩掉了身后上十条尾巴,偷偷往宣室找爹去了。

    恰逢刘彻正在和朝臣议事,内侍拦着不让他进去,刘据百无聊懒地在宣室殿门前晃悠,忽然瞧见配殿门槛上坐着个人,那人向他招手,他好奇就过去了。

    那人的脸红红的,走近还有一股酒气,刘据问道:“你是谁呀?”

    他拍着门槛让他坐:“你先跟我说你是谁,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刘据不喜欢他身上的酒味没有坐,在他对面蹲下说:“我叫刘据。”

    “你来这里干什么呀?”

    “找我爹。”

    “找你爹干什么呀?”

    “我想要他带我去骑大象。”

    “你会骑大象吗?”

    刘据摇摇头:“我爹会骑!”

    他又拍了拍门槛:“你爹没空,我带你玩别的好不好?”

    刘据被他的话吸引,坐了过去:“玩什么呀?”

    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往空中抛去,又接回说:“我们来玩覆射。”

    “覆射是什么?”刘据脸上有了笑容。

    他把石子在两只手上来回晃,最后双手握成拳头伸到刘据面前:“猜石头在哪只手上。”

    刘据按刚才看到的,指了指他的左手:“在这里。”

    那人笑了笑,张开双手,石头躺在他的右手心里,这是最简单的覆射游戏。

    刘据没玩过这个,很快就被吸引了,又玩了一局,看着石头在他两只手上快速转换,他有些晕了,最后猜的时候他指右手,结果石头在他的左手上,刘据抓了抓脑袋。

    “还要玩吗?”那人笑着问他。

    刘据点点头,眼睛盯着他的手来回转。

    这回他转移的速度慢了些,换了两下就停下来让他猜,刘据望着他,笑容腼腆地指了一下他的左手,他张开手,石头果然在左手上。

    接下来又玩了几局,刘据有猜中的,也有没猜中的。那人又让刘据藏石头他来猜,可不管刘据怎么藏,那人总是轻而易举的猜中,心里对他很是崇拜。

    这种覆射游戏简单,玩了几局就没意思了,那人又换了个玩法,领着刘据进殿,用一只耳杯偷偷将石子扣住,让刘据猜里头是什么?

    刘据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完全没有头绪,摇头表示不知道,那人提示了一句说是他刚才玩过的,刘据想了想,很快猜到是石头。

    那人又拔下手臂上的一根汗毛让他猜,刘据开始毫无头绪,经过几轮引导,刘据猜成了头发丝,他打开耳杯,一老一少趴在几案找了半天才找到那根似有若无的汗毛,那人放在手臂上一比,刘据半信半疑。

    游戏难度逐渐上升,陆续猜过玉佩,香囊等物件后,那人说要猜个好玩的,让刘据等着,说完便去到角落。刘据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好奇跟过去看,发现他站在墙脚撒尿,顿时就笑出声来。

    那人闻声先是提裤子躲,回头看刘据,玩心大起,挑眉道:“你过来,我们俩比一比尿尿,看谁尿的高。”

    刘据觉得羞羞,摇头不肯去,也不肯走,就看着他笑。

    那人又说:“来呀,咱们俩比比,你要是赢了,我就带你去玩更好玩的。”

    “什么更好玩的?”刘据问。

    “比完了我再告诉你。”

    经不住诱惑,刘据慢慢走近,在那人的帮助下,脱下裤子同他站到一起。

    “我数一二三,咱们就开始尿!”那人说。

    刘据点头答应,可又不是很想尿,口令结束了半天才尿出来,由于身高差距,自是尿不过那人的,那人于是吹起了口哨,尽量让他多尿一点。

    “大胆东方朔,你竟敢在此处如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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