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卫长公主回去把霍去病受伤的事说了,皇后又派了石邑公主过来探望,还送了不少点心和瓜果。

    石邑公主询问了霍去病受伤的情况,传达了母亲对他的关怀,依旧充满了对花樱子的好奇,不住地盯着她看。

    霍去病怕又出现昨天那种情况,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便以她初次来军营为由,让赵破奴带她去转一转。

    赵破奴领着石邑出去,霍去病继续玩投壶,余光花樱子盯着那盒点心眼睛,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假装没看见。

    “皇后娘娘手真巧,这点心做的很精致,肯定很好吃,你要不要尝一下?”花樱子问。

    知道她想吃,霍去病就是不说话,一心投壶。

    花樱子不好再问,也不敢擅动皇后送来的东西,不过看一看还是可以的,看一看又不犯法,她一边趴在案上看,一边祈祷霍去病发发善心让她吃两口,军营里的饭菜糙得很,难得看到这么赏心悦目的点心。

    直到霍去病将所有的箭都投完,花樱子还盯着那几块点心发呆,他喊了一声“喂!”

    花樱子回头看他,看他手里空空如也,再看所有的箭都插在铜壶里,她伸出食指比划道:“捡一次,你让我吃一块!”

    看她这么没出息的样,霍去病很嫌弃地瞟她一眼,点了一下头。

    花樱子拿一块榛子酥咬了一口,再起身去帮他捡箭:“这榛子酥又酥又脆,喷香扑鼻,比外面铺子卖的还好吃,不信你尝尝。”

    霍去病觉得她上辈子一定是饿死的,没理她,继续投壶。

    花樱子吃完一块,回去接着看,这回她换了一样,盯着一串紫色的果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霍去病一边瞅着她,一边投壶,冷不丁地一把箭全部扔了出去。

    花樱子终于等来了第二次机会,这次她举起来一个巴掌:“捡一次,五颗。”

    霍去病抬颌让她去捡。

    花樱子迅速起身将散落在地上的箭捡起来送过去,再回去摘那果子,扔了一颗到嘴里,很是涩口,又赶紧吐了出来,苦着脸说:“这是什么啊?”

    霍去病笑,扔了一支箭说:“葡萄!”

    这是用张骞带回来的种子种的,只有宫里和一些达官贵人家里才有,还未广泛种植,所以吃过的人并不多。

    花樱子不甘心,又摘了一颗塞进嘴里,忍住涩味咬了一下,汁水流了出来,又酸又涩的,隐隐有些甜味,因此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东西好难吃!”

    “不识货!”霍去病嗔道,这东西不仅好吃,酿成酒更是美味,不过他不打算教她怎么吃,想治一治她贪吃的毛病。

    这么难吃的东西,皇后送过来做什么?

    难道霍去病好这一口?

    花樱子瞅了瞅霍去病,他那么挑剔,应该不能吧……

    她又摘下一颗,用帕子擦了擦,再次放进嘴里,她没有咬破,在嘴里盘了半天,除了涩口,再无别的味道。她咬破,还是一样的酸,仔细品味,酸中又带点甜,她艰难的咽下,喝水漱了口。

    她盯着葡萄看了许久,摘下第四颗,她把葡萄外皮剥掉再塞进嘴里,这回感觉不涩口了,但还是酸,不过比刚才的几颗要甜一些,好像还不错,于是摘下第五颗,同样剥皮吃掉,酸酸甜甜的,确实没那么难吃了,她还想再吃,听到霍去病咳了一声,又放弃了。

    这么快就找到吃法,霍去病心想她还不算笨,说道:“你吃吧,给我留点就行了。”

    他终于发善心了,花樱子高兴坏了,又拿起旁边的栗子糕吃起来,边吃边剥葡萄,看见霍去病的箭用完了,还会主动去帮他捡。

    又玩了几轮,石邑公主回来了,粉嫩的小脸热得通红,说道:“表哥,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瞧着样子是没玩好,花樱子瞅了一眼赵破奴,赵破奴低下了头,他带她在军营里转悠,给她介绍了很多东西,可她一样也不感兴趣,外头天又热,他没办法只好带她回来了。

    霍去病倒是没多想,吩咐道:“破奴,你带人护送公主回去!”

    “不用了”,石邑公主说道:“我带了人出来了,不用你们护送。”

    “行”,霍去病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点。”

    赵破奴看了看,还是跟着去送了一下。

    花樱子问:“你没看出来她不高兴?”

    “葡萄拿过来!”霍去病扔了箭说,他眼睛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到,石邑公主比卫长公主还娇气,不喜欢这些舞刀弄枪的东西,他能怎么办?

    葡萄还剩一半,花樱子全拿给他,霍去病没有剥皮,摘下就往嘴里扔。

    “你好歹也关心一下啊,你就不怕她回去告你的状,说你怠慢她?”花樱子说。

    霍去病没说话,把葡萄籽吐了出来,又扔了两颗到嘴里,问了又如何,他又不会哄,他连卫长公主告状都不怕,还会怕石邑公主告状?

    花樱子看他感觉牙酸:“你不觉得这样很难吃吗?”

    霍去病还是不说话,他不是很喜欢这种酸涩口感,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他这样吃就当是找一下葡萄酒的感觉,全当自己是在喝酒了。

    花樱子看不下去,把自己剥好的葡萄拿过来:“你吃这个吧,那个我来剥。”

    霍去病手一伸,将葡萄还给她,拿着她剥好的葡萄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心里觉得还是剥了皮的葡萄好吃。

    花樱子确定了,他纯粹就是懒,不想自己剥皮而已。

    虽然不是很想给他剥皮,但是看他好像很喜欢吃,花樱子还是剥了,他多吃点东西,伤口长得快。

    如此过了五日,花樱子看他伤口恢复的不错,允许他下地走动。

    霍去病伤在后腰处,初下榻时直不起腰,走路需要人扶,花樱子便充当了他的拐杖。

    “你的伤养了多久?”霍去病扶着她,边走边问。

    “嗯?”花樱子一下没听懂,又反应过来说:“你说那次啊,至少得有半年,我光躺就躺了两个月,养病加上调理,反正很久,记不清了。”

    他才躺了五天就已经觉得是煎熬了,她躺两个月……

    “怎么了?”花樱子觑着他:“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了?”

    霍去病:……

    第七日,花樱子帮他把伤口的线拆了,整个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谢谢你啊,终于把我的命保住了。”

    霍去病:……

    经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反话讽刺,霍去病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多谢!”

    “你居然也会说谢谢?”花樱子笑道。

    霍去病趴在榻上,穿好衣裳,想想又说:“之前的事……对不起!”

    他不只会说谢谢,还会说对不起!

    误伤她的那一次,他一直以为命保住了他就不欠她的,现在经历过一次,他才明白她当时的痛苦,她能挺过来是真不容易,跟她道歉,实属应该,他不是那等没有担当的人。

    花樱子瞅他神色,表情也跟着严肃下来:“你既然谢我了,那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霍去病沉默,递根竿子她就能顺着往上爬,他已经不奇怪了,反正应不应她都会提。

    “你能不能回家呀?”花樱子试探问,又解释说:“你老这样住在外面,你母亲会担心的。”

    霍去病闭上眼睛,难道他这样回去,他母亲就不担心?

    花樱子又说道:“你回家换药方便,没事我还能回医馆帮帮忙,总比都耗在这里强啊。”

    “让高不识送你回去!”霍去病道。

    花樱子咬了咬牙,怒道:“算了,当我没说!”

    回到几案旁,她拿起针灸用的银针,在脉枕上恨恨地戳了几下。

    霍去病扭过头正好看见这一幕,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

    又养了三日,直到不需要人扶也可以顺畅走路了,霍去病才终于肯回家休养。

    高不识找来一辆马车,亲自驾车送他们。

    “回去以后,你的伤药每天都要换,汤药也不能停,我每天早晚会去府上给你换药。”花樱子在那车上说。

    “你不用过来,我去医馆!”霍去病想让母亲知道又没完没了。

    “这样也行!”花樱子立刻答应,这样省的她来回跑了,又叮嘱道:“回去千万记住了,骑马拉弓一概不许碰,不可以剧烈活动,也不可以喝酒,还有伤口不能碰水……”

    霍去病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花樱子看他的眼神有点点冷,她不再叨叨,撩开窗帘去看外头的风景。

    热风迎面吹来,吹得她额前的碎发胡乱飞舞,霍去病盯着那缕头发看了一会儿,感觉没意思了,又仰面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闻起来很舒服,他这几天天天都能闻到,不知是他身上的,还是她身上的。

    马车平稳地行进着,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停在了曲逆侯府门前。

    霍去病起身下车:“你不用下去,让不识直接送你回医馆。”

    花樱子本想扶他一把的,听了这话收回了手,目送他下了车。

    马车继续行驶着,外面传来高不识的声音:“樱子,等会经过烧饼店,给你买点烧饼你带回去吃。”

    “好啊!”花樱子应道,想一想,出来十天,她终于可以回医馆了,心里顿觉舒畅不少。

    霍去病入了府,直接绕道回了自己屋,刚坐下没多久,母亲和九儿便过来了,见他行动僵硬迟缓,便问了几句,他仍旧只说是扭伤,不言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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