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四年三月,卫青率大军抵达定襄,休整两日,集合十万大军从定襄出发。行千余里,穿越沙漠,在距离伊稚斜阵地不到百里处,派左将军公孙敖率两万大军从左翼包抄,右将军公孙贺率军两万从右侧包抄,后将军曹襄率领主爵都尉赵食其及两万大军殿后,刘彻率领前将军苏建,韩嫣、张骞及五千轻骑从西边绕道至敌军后方,卫青率余下军骑正面进攻匈奴,以此形成合围之势,欲将单于本部一网打尽。

    情势与前世大体相同,卫青率军行进百余里,遇上早已布阵在此的单于本部,他以武刚车环绕为营,稳住阵脚,遣五千骑兵出战,鏖战半日,曹襄率军赶到,至日暮,风沙四起,天昏地暗,左右两翼援军赶到,伊稚斜见汉军人多势众,自知不敌,率精骑数百向西北方向突围逃走,又遇上刘彻率领的五千精骑,双方再度恶战一场。

    是时,刘彻率领的五千精骑乃是从十万大军里头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目的就是要抓伊稚斜,个个敢打敢拼,接上敌军迅速分兵合围,令其插翅难飞。

    而伊稚斜所率领的数百精骑从上至下皆是逃兵,早前与卫青混战大半日,已是人困马乏,难以抵挡,在余部的掩护下,伊稚斜借助昏暗夜色,再度弃军单骑奔逃。

    与伊稚斜交战数次,刘彻深知起狡猾秉性,在其突围之际,又另率千骑合围,伊稚斜一逃,立刻跟上,穷追不舍。

    忽的一阵狂风席卷而来,立刻飞沙走砾,不见天日,汉军在沙漠中举步为难,好不容易熬过风沙,伊稚斜已然不见了踪影,只余一匹战马倒在沙漠里奄奄一息。

    汉军上前查探,那马膘肥体壮,遍体鳞伤,确定是伊稚斜的坐骑无疑。

    料想伊稚斜没有坐骑跑不远,四周皆是平地沙丘,不易藏人,唯恐掩在沙砾里,刘彻下令将士们仔细搜寻,话音一落,一只暗箭正中他的胸膛。

    “将军!!!”

    众人震惊,身旁的将士想要扶他,刘彻抬手制止,顺着暗箭射来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沙堆里果然冲出一个人来,在沙漠中奔跑。

    “抓住他!”刘彻镇定自若。

    韩嫣未敢犹豫,长鞭一甩,立刻冲了出去,举弓往伊稚斜的腿上射了一箭,众将士骑马追上成功将其控制住。

    看见伊稚斜成功落网,刘彻深吸了几口气后,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快要摔下马时被张骞扶住。

    众人合力将他扶下马,放在沙漠上平躺,张骞帮他紧急止血,将士们下马围成一个圈进行护卫,防止再有残军偷袭。

    排兵布阵时,刘彻带领的这一路要迅速绕道至匈奴军队的后方合围,最是危险,且他为了保证速度,带的人不多,卫青不放心,便在这一路设了一名军医,很快苏建就带着军医赶到。

    一番查探过后,军医给出了伤及要害的结果,因着伤势过重,不能轻易挪动,汉军不得不停下来休整。至后半夜,卫青率领部众赶到,不禁为这情形捏了一把汗,其麾下亦有军医,众人合力为刘彻拔箭救治。

    汉军在沙漠中休整一夜,次日晌午,不知何冒出的一股匈奴势力对汉军发起进攻,意图声东击西救出伊稚斜,卫青迅速组织兵力抵挡,不多时便将其击退。

    考虑到汉军捉了匈奴单于,匈奴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此处又深处沙漠,食物水源皆不足,于我军不利,刘彻的伤也需要药物救治,不能在比停留太久,于是让人将刘彻装进武刚车内,率大军撤离。

    一路走走停停,几次遭遇匈奴人的阻击,皆成功击退,十来日后,汉军抵达定襄,刘彻依旧昏迷不醒,卫青将其留在定襄城内医治,并派人将军报传至未央宫。

    椒房殿内,卫子夫收到刘彻重伤的消息,先是震惊,又很快镇定下来,将卫长公主召进宫,把军报给她看。

    卫长公主看完军报,一脸惊恐,整个人都在颤栗:“母后,怎么会这样?”

    卫子夫说:“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你赶紧带几个人护送太医和药材前往定襄协助军医救治你爹爹,记住此事一定秘密进行,不能外传。”

    卫长公主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很快也冷静下来,带了母亲准备太医和药材出宫,回府换了一身轻便骑装,乔装改扮,带了近百个护卫,还去了一趟医馆捎上了花樱子,一起赶往定襄。

    与此同时,皇帝受伤一事,也在定襄城内不胫而走。刘彻为便于行事,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封了一个威武将军,横空出来一个杂号将军,连大将军见了都要礼敬三分,将士们多有揣测,加之有韩嫣近身护卫,便也猜得几分,只是不敢确定而已,刘彻在众目睽睽下受伤,难免有许多风言风语传出。

    因事关皇帝安危,流言很快就传到了长安,有说皇帝御驾亲征身受重伤的,亦有说皇帝已经战死沙场了,只是隐瞒不报而已,流言在朝臣中口耳相传,未知真假,却已闹得众臣工人心惶恐,忧心不已。

    皇帝告病月余,朝中事务皆由皇后做主,没有人见过皇帝,不知具体情况,早前没有流言时,大家还能稳的住,如今流言四起,谁能置之不理?几经商议,众臣工推举丞相李蔡和御史大夫张汤做为代表,前往椒房殿与皇后商谈,要求探视皇帝。

    “陛下告病月余,臣等久未得见,忧心不已,民间已有流言传出,人心惶恐,请皇后娘娘恩准臣等进去探视,以慰臣工,以安民心。”

    正殿内,卫子夫隔着帷幄与他们说话:“丞相和御史大夫近日辛苦了,二位有此请求,本该让二位去见一见的,可实在不巧,陛下近来精神不济,昨夜又头疼了一夜,刚刚才睡下,国医有过叮嘱要安心静养,不宜叨扰,请二位见谅。”

    “这……”李蔡犹豫地看了看张汤。

    “陛下此症原是因过度劳累、梦魇惊扰所致,还请二位多加体谅,多替陛下分担些政务要紧,待陛下醒来,本宫会将诸位的忠君之心转达陛下,陛下精神好了,自会召见二位。”

    张汤拱手:“既然如此就有劳皇后娘娘了,臣等先行告退!”

    这说法并不能说服李蔡,到底是什么病连看一眼都不行?可张汤已经打退堂鼓了,他也不好再坚持,只能跟着他一起退下。

    待二人离开,卫子夫起身走出帷幄,即便未曾听到流言,她也知道这事瞒不住,一来军营里人多嘴杂,消息早晚要传出来,二来这些朝臣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皇帝久不露面,很难不让人起疑。

    可她能怎么办呢?瞒不住也得瞒啊,若真坐实了皇帝不在宫里,别说边境了,连长安也要落入险境。

    “母后!”石邑公主入得殿来,扶母亲去内院。

    她怀有身孕,赵破奴出征以后,卫子夫便将她接到宫里安胎,看她忧心的面孔,握了握她的手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刘彻命硬的很,能挺过来的!

    ……

    夕阴街,大长公主府。

    寝阁内,窦太主侧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听着董偃说着近日长安城里的奇闻异事。

    “皇帝当真一个多月都没露面?”

    董偃伏在榻边帮她捶腿:“当真,陛下告病的这一个月多里,除了皇后,谁也没见过,听说丞相和御史大夫今日特地去椒房殿探视,也被皇后打发了。”

    窦太主默了默,忽而睁开眼,看着他笑道:“这些男人当真蠢得要死,卫氏拥兵自重,挟持皇帝,这般狼子野心他们居然看不见,还敢听信那个妖女的一面之词。”

    “公主的意思是……”董偃不敢妄加揣测。

    窦太主伸出玉指,在他俊美的侧颜上划过:“生男勿喜,生女勿悲,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这汉室的天……要塌了!”

    董偃诧异,愣了许久方才想明白,跪下来道:“我这就去。”

    望着他离去,窦太主蓦然冷笑,再度闭上眼睛,让他们闹去吧,她在一旁看戏就好。

    卫子夫的话本就不能说服诸位朝臣,众人见不到皇帝,终究难以安心,又有流言传出,说卫氏拥兵自重,挟持皇帝,企图谋反,伴随着这首传遍大街小巷的《卫皇后歌》,这种说法很快在宗亲和臣工中占了主导。

    毕竟卫皇后早前就行刺过陛下一次,谁知道会不会一言不合再起杀心?皇帝对卫氏一族的宠幸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大将军和骠骑将军各自领兵十万在外,卫氏想要谋反可谓轻而易举……

    皇帝若是驾崩倒也罢了,大不了拥立太子登基,他们接着干他们的,可若皇帝真被皇后挟持,他们猜到了却不作为,任由妖后作乱,那便是不忠不义,枉为人臣,要遭世人唾骂的……

    是以,这日一早,众臣工、宗亲和勋贵列侯纷纷涌进未央宫,要求面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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