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攻城以步兵为主,虽然攻破城门,但守城残军的顽强抵抗依然令他们举步维艰,突然出现的骑兵更是杀得他们措手不及,不等他们看清来人,领头的前锋勇士就已经陆续被射杀。

    霍去病在距离敌军百步远的地方,秉弓在手,一箭双雕或数箭齐发,专挑身份特殊或是拼杀勇武的猛士射杀,百发百中,神勇无比,令羌人见之胆颤,不敢贸然进攻。

    紧接着,汉军铁骑冲入战区,人马皆着战甲,羌人无从下手,将士们手持长刀一路砍杀,骁勇善战,所向披靡迫得羌人连连后退,又闻城中杀声四起,女兵领着无数百姓从四年八方汹涌而来,声势浩大有如雷鸣,气势磅礴又如山崩,将士们听到后愈发斗志昂扬,蹈锋饮血,如入无人之境,终令羌人闻风散胆,节节败退。

    汉军将敌军驱至城外,城门关上的那一刻,百姓们举起手里的武器,振臂欢呼,汉军威武。

    霍去病喘匀了气息,骑马转身,一眼就看到了身后的卫长公主,驱马朝她走近。

    卫长公主神情依然紧张,握着刀柄的手还在颤抖,看他走过来,仍旧扯出了一个笑脸:“怎么样?我没有给你拖后腿吧?”

    霍去病在她身侧停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赞赏,默然朝她伸出手去。

    卫长公主下意识地往后躲:“你干嘛?”

    手在空中微微一滞,他还是伸了过去,擦去了她脸上的血迹,微微一笑:“表现不错!”

    狗嘴里居然吐出象牙来了!卫长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既惊讶又无比自豪,不是只有男人□□,女人上了战场也一样可以保家卫国。

    短暂的胜利过后,霍去病未敢松懈,重新带人安排城中布防,防止敌军下一次攻城。

    卫长公主亦带着女兵清理战场,为受伤的将士治疗包扎,一向被人轻视的女兵,在这一次令居保卫战中终于证明了自己,她们不是闹着玩的!

    敌军退出城外后,举兵包围了令居,未再发起进攻,吃过晚饭后,霍去病和卫长公主于城楼巡视,征战了一天的令居城疲惫不堪,入夜以后,呈现出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两军对垒,风声鹤唳,远处山林偶尔传来几声寒鸦凄鸣,令人闻之悲切,心底生寒。

    “怕吗?”霍去病伫立在城楼上问。

    卫长公主站在他的边上,目视敌军的营帐,摇了摇头。

    霍去病望向她:“令居城现在很危险,他们很快就会反扑过来,你要是怕的话,明天我想办法送你回去。”

    卫长公主也看向他,一如既往地坚定:“我现在不是公主了,和你一样是保家卫国的将军,没有将军先走,把百姓扔这儿的道理,我要和你一起守在这里,等待援军!”

    “那你小心点,跟着我不要乱跑,遇到危险就躲我后面!”

    卫长公主抬头仰视着他,隐约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仔细想想,曹襄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笑了起来,转头眺望远方,看着星夜混沌,想起了曹襄,如果他也在就好了。

    曹襄……

    愣了一会儿,她怔怔地说:“我好像想到退敌的办法了!”

    霍去病扭头看着她,皱了一下眉头。

    细想之后,确定法子可行,她拉着他火速奔下了城楼。

    次日晌午,羌人于城下叫阵,百叫不应后,再次发起强攻,欲以云梯攻城,霍去病率骑兵精锐抵挡,只守不攻,敢靠近城墙一步立即射杀。

    攻城并非易事,只要防守得当,不贸然迎战,敌军再多也很难攻破,强攻三轮以后,羌人未讨得半分便宜,不得不退兵。

    成功挡住敌人的进攻,卫长公主登上城楼为霍去病叫好的同时,带来了安故城破的消息,羌人占领安故,再度举兵包围了枹罕。

    “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霍去病问。

    卫长公主道:“都准备好了,等他们睡着以后,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霍去病盯着远处密密麻麻的营帐,握紧了拳头,心道今天晚上就是他们的死期。

    ……

    许是上天要助他们成事,今天天气极好,白天秋高气爽,到了夜里便寒风四起,月亮露出了半张毛茸茸的脸,羞怯地用云层遮掩着,不至于太亮,也不会太暗,一切都是刚刚好。

    及至夜半凌晨,城门悄悄打开,近千头牛羊悄悄被人赶出城外,他们的角上缚有刀刃,身上披着被子,尾巴上系着浸了油的苇草,悄无声息往敌营涌去。

    待到敌军营帐附近,一切准备就绪,他们点燃了牛羊尾巴上的油草,尾巴上着了火,牛羊立刻发起狂,冲进了敌军营帐,霍去病率领三千汉军紧随其后,卫长公主则率领女兵为他们敲锣打鼓,摇旗助威。

    一时间,锣鼓喧天,振聋发聩,惊醒了睡梦中的羌人,半梦半醒之间,牛羊冲进营帐,点燃了熊熊战火,角上长着刀的火牛见人就顶,火羊胡乱冲撞,到处点火,羌人来不及应对,四下逃窜,大乱阵脚。

    “将士们,令居城能不能守住就在此一战,杀!!!”

    伴随着霍去病的一声呐喊,汉军趁势冲入敌营,大杀四方,势不可挡。

    混乱中,火烧连营,尸横遍地,烧死的,踩死的,牛羊顶死的,汉军砍杀的不计其数,敌军主将被霍去病斩杀,粮草也悉数没入火海,羌人群龙无首,溃不成军,连夜败走。

    霍去病率领汉军乘胜追击,一个也不肯放过,直至东边的黑夜破出一道乳白色的光,杀戮声才渐渐消弭,五万羌人被三千汉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霍去病率军返回敌营时,天灰蒙蒙的,四下浓烟滚滚,尸山血海,满目疮痍。

    卫长公主跑过来迎他,他刚一下马,她就飞扑过去将他抱住。

    高不识见状挥了挥手,带着人去清理战场。

    头一次杀这么多人,极度的紧张和害怕让她内心恐慌不已,趴在他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隔着麒麟战甲,感受到她身体的颤动,霍去病抱紧她,轻声安抚:“没事了,我们赢了。”

    卫长公主还是哭,越哭越凶,越哭越难过。

    这一战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以少胜多的战役他打得多了,羌人的战斗力和匈奴人根本不能比。可对她来说就不一样了,以三千对阵五万,兵力的悬殊一度让她以为他们是在送死,她拼命杀敌,一刻也不敢耽搁,生怕慢一步她就被敌人杀了,她怕死,也怕他死。

    霍去病一手抱住她,一手抬起她的下颌,低头吻上她呜咽不止的红唇。

    卫长公主一怔,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忘了害怕,忘了哭,什么都忘了,只是睁大眼睛望着他。

    晨光熹微,烟雾缭绕,她感觉自己漂浮在云端,像做梦一样。

    他亲吻她的唇瓣,将她揉进怀里,既是在安抚她,也是在安抚自己。

    他不怕死,却怕她死!

    亲了一会儿,他放开她,帮她擦掉脸上的鲜血和眼泪:“还怕吗?”

    她从梦中醒来,呆呆地望着他,片刻后她摇了一下头,搂住他的脖子,再度亲了上去。

    他是大英雄,大汉朝的英雄,这是她奖励他的。

    ……

    霍去病以三千人大破五万羌人,解了令居之围,消息一经传出,羌人闻霍色变,连夜撤走了余下守军,不过两三日的功夫,枹罕和安故的危难也一并得以解除。

    前世,西羌十万人反叛,刘彻发兵十万才成功将其击退,没想到这一世霍去病仅靠三千人就解决了,连自己的女儿也能帮着出谋划策,刘彻喜出望外,于枹罕设护羌校尉,派李息持节领兵镇守,隔绝西羌与匈奴的交通。

    元鼎三年九月,霍去病和卫长公主回到长安,刘彻看见他们两个笑的合不拢嘴。

    “从小到大,朕没白疼你们两个!”

    卫长公主挽着父亲说:“爹爹这话的意思,就是白疼了其他人呗?”

    “这孩子”,卫子夫笑嗔:“夸你两句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众人闻言都笑,诸邑挺着大肚子说道:“大姐这话说的好像爹爹很疼我们似的,谁不知道爹爹最疼的就是你!”

    “爹爹疼我是应该的,我能帮爹爹打仗退敌,你们能吗?”卫长公主朝她吐了一下舌头。

    刘彻握着女儿的手:“没有白疼的,你们都是爹爹的好孩子,爹爹都疼。”

    卫子夫让大家都进殿,她在椒房殿设宴,既是为他们庆功,亦是为了一家人团聚。

    刘彻带着卫长公主走在最前面,霍去病和刘据走在最后。

    “要成亲了?”霍去病摸着他的头说。

    刘据点头笑:“就等你们回来了。”

    “确实长大了,也长高了不少。”

    “表哥也越来越厉害了。”

    霍去病看着卫长公主的背影笑道:“这次多亏有你姐姐帮忙,不然没这么快退敌!”

    刘据望着他:“这次回来了还走吗?”

    “看你姐姐。”

    刘据撅起了嘴:“想见你们一面太难了。”

    霍去病揽着他的肩膀:“什么时候不打仗,我们就回来了。”

    刘据明白,眼下汉朝和匈奴再度交恶,不打仗是不可能的,他们有他们的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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