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你和樱子来说吧”,卫子夫背对着他说:“当初真正逼走樱子的不是你娘,也不是妾室和孩子,而是你!”

    “我没有逼她!”霍去病仍旧为自己辩解。

    “不爱就是在逼她离开!”卫子夫转过身来看着他:“你能娶她我相信你是喜欢她的,可那不是爱,你好好想想当初你娶她的目的是什么?又为她做过什么?她当初不顾旁人的反对嫁给你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也为你付出了很多,如果感受到你足够的爱和决心的话,她是不会走的。”

    旁人不清楚,她是知道的,他当初娶花樱子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摆脱母亲,哪怕是为了成亲而自立门户,真正的受益人是他而非樱子。花樱子本就与他母亲不和,而他种种自私的行为更是加剧了她们的矛盾,最终才导致无可挽回。他对她有喜欢和责任,唯独缺少爱,爱一个人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对她好!

    喜欢是一种本能,而爱是本领。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喜欢的人,可爱的人却很少。爱是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的,就好比赏花,同样是喜欢的牡丹,别人养的和自己种出来的是不一样的,区别就在于自己有没有花心思,真正能够让一个人倾其所有把喜欢变成爱的人不过尔尔。

    霍去病很清楚当初娶花樱子的目的,也明确告知过她,至于为她做了什么,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顿觉羞愧,再不辩驳。

    “令仪也是一样”,卫子夫接着说:“你给予她的爱远不及曹襄,所以她才会贪念曹襄的好,从而舍不得,放不下。而她呢,也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只在乎自己心里怎么想,很少在乎别人的感受,以前对曹襄是如此,现在对你也是。”

    卫长公主是很了解曹襄的,可她不会爱,曹襄渴望建功立业的那几年,她害怕失去他,以爱之名将他困在身边,若说曹襄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除了她们母子,大概就是没能和霍去病好好上战场打一仗。

    “真正爱一个人是利他的,就像曹襄一样,选一个值得你爱的人,喜欢她的好,接纳她的不好,倾尽全力去爱,去表达,去对她好,不论结果如何都无怨无悔。”

    “我明白了,我不该埋怨她的”,霍去病恍然大悟,难怪每次说要娶她,她就是各种纠结,不是她优柔寡断放不下,而是他什么都没做就在要求结果,是他的问题。

    花樱子走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可那时他沉浸在诸多变故当中,没心思去细想,如今当同样的问题摆在眼前时,他终于明白一切的因果皆由他而起,与旁人无关。

    “我相信你们是彼此喜欢的,因为你们足够优秀,可在爱的这条路上,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自己好好想想吧!”卫子夫没有叫起,大步离开。

    很多事情他不是不懂,而是没有意识,同样是上阵杀敌的大英雄,他和卫青截然不同,卫青小时候吃过苦,能够体会别人的疾苦,而他自小长于绮罗,又受了母亲的影响,性情偏于冷漠和自私。卫长公主比他稍强一些,可女孩子总是敏感脆弱一些的,她感受不到他的爱,自然也就不愿跨出那一步了。

    若说方才皇帝让他跪时他还有些不服气,那此时此刻他则跪得心甘情愿,便是皇帝再来抽他几鞭子,他也不会有一丝闪躲。

    刘彻依旧在校场外等候,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见卫子夫过来颇为好奇:“你跟他们都说什么了?”

    “曹襄!”卫子夫还是这两个字。

    刘彻说道:“要不说你们是一家人呢,越是哪个坎儿过不去你们就越要提。”

    “能躲得过去吗?”卫子夫看着他道:“你既想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不把心结打开,一味地强逼有什么用?”

    刘彻微微沉默,妥协道:“聊得怎么样了?”

    “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想了!” 卫子夫轻轻叹息,又问:“你真要让他们回去吗?”

    “嗯”,刘彻说道:“不能老让他们待在这儿呀,卫青肩上的担子也该松一松了。”

    “可我看令仪是真不想回去。”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卫子夫反问:“你没发现这几年令仪回长安一直都住在宫里,从来不回平阳侯府?”

    “那就更得让她回去了”,刘彻拉着她的手:“就像你说的,有心结就要打开,躲是躲不过去的。”

    卫子夫翻了他一个白眼,跟着他去了演武场看女兵训练。

    不多时卫长公主调整好心情出了营帐,刘彻又让人去把霍去病叫了过来,几个人在赤羽营逛了一会儿便出来了,又去县城里转了转,相较于河西的其他三郡,敦煌地处最西,离沙漠最近,常年干旱缺水,风沙不断,条件最为艰苦,好在人口不多,基本生活还是可以保障的。

    吃过午饭后,霍去病又领着他们去了玉门关外视察塞障烽遂,还把两个孩子也带上了,登上塞障远眺,他们看到了苍凉大漠和连绵山脉,还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娘亲,你看,那里也有云朵”,阳乐指着远处说。

    细君笑说:“那不是云朵,那是羊。”

    “它长的那么白,明明就是云朵。”

    “云朵哪有长在草地上的?”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看她们争得起劲,卫子夫指着远处雪白的山峦问:“那就是你们说的雪山吗?”

    卫长公主点点头:“那里的雪一年四季都不会化。”

    卫子夫说:“这里风沙虽然大一点,但是风景是真的不错!”

    “我刚来的时候也觉得风景很美,可是看多了也就那样。”

    卫子夫笑:“那是,什么东西看多了都会腻。”

    “那也不一定”,卫长公主挽着母亲的手,在她耳边小声说:“爹爹看娘亲就不会腻!”

    “不许拿爹娘打趣!”卫子夫轻轻拍了她一下,看了一眼前方和霍去病认真讨论城防的刘彻,心里嘀咕他是前世看风景看腻了,所以这一世才有所收敛。

    当然,也有可能是看过了最美的风景以后,其他的风景对他而言就丧失了诱惑力,毕竟最美的那道风景现在还没长大呢……

    感受到卫子夫投来的目光,刘彻转头看了一眼,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很自然的遭到了她的白眼,他也不恼,继续回头忙他的正事。

    从塞障下来,刘彻看天色还早,便提议去草原上骑马,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刘彻带着阳乐,卫长公主带着细君,卫子夫和霍去病各自单骑,数十个护卫跟着,一行人很快到了草原,牧民唱着他们听不懂的歌谣,成群结队的牛羊啃食着地上的青草,风景美丽又独特。

    阳乐和细君被成群的牛羊吸引,一下马便跟它们融为了一体,刘彻和卫子夫在草原上散步,卫长公主和霍去病陪同。

    “他们在唱什么?”卫子夫对牧民唱的歌充满了好奇。

    卫长公主说:“这是一首当地歌谣,唱的是吹过山岗的风,融化了像白云一样的雪,花朵一样的蹄印里长满青草,河流一样的草野上遍地牛羊,雄鹰在春天里歌唱!”

    卫子夫说:“不像乐府诗歌那样工整,但言简意赅,通俗易懂,用胡语唱出来别有一番沧桑空旷的韵味。”

    “你觉得他们的歌好听,还是乐府的歌好听?”刘彻问道。

    卫子夫有些听不惯胡语,但看他们唱的很开心,心里也感觉温暖,说道:“没有不好,能给人心带来触动的都是好的。”

    刘彻乜了卫子夫一眼,又看看身后卫长公主和霍去病,凑到卫子夫身边说:“我们去骑马吧,让他们两个单独处一会儿。”

    卫子夫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人心事重重的样子,点了点头。

    刘彻示意护卫将马牵来,又走到卫长公主身边,在她耳边小声道:“去病已经跟我承认喜欢你了,你试着和他相处看看。”

    卫长公主:……

    护卫牵马过来,刘彻先将卫子夫抱上白马,随后翻身上去和她同乘,拉住缰绳道:“我们去转转就回,你们不必跟来。”

    二人同乘一骑,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纵马在碧波轻涌的祁连草原上奔驰,塞外的蓝天白云格外纯净美丽。

    卫子夫是不喜欢骑快马的,一来太颠,二来也不安全,可此刻却是例外,在他的庇护下,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颠簸释放了她的拘谨,心底生出一种无拘无束的快感,倒也不再介意大庭广众之下与他骑一匹马了。

    一口气翻了几座山坡,直到将他们彻底甩远了,刘彻才放慢速度,骑着马慢慢前行。

    短暂的酣畅过后,卫子夫说道:“这一路走来听了不少当地的歌谣,我想在这里多住几日,把这些歌谣收录进乐府,和我们自己的东西融合,做出更好的诗歌传承下去。”

    “宫里有卫青和据儿,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我陪你”,刘彻从身后环住她:“好长时间没听你唱歌了,你也给我唱首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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