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卓谨觉得事情有些越来越不妙了,他好像被凤婵音拉上了一条贼船。

    一开始,他带着凤婵音玩儿这件事情,是双方互惠互利的双赢之举。

    有凤婵音跟着,他爹对他大方了许多,每次出门银钱都给得足足的。

    凤婵音有他陪着,二叔二婶放她出门也放心许多,这是二叔二婶对他的信任!

    他喜欢这份信任!

    但现在,他好像要辜负二叔二婶的信任了!

    因为凤婵音,越来越“不听话”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太恰当,别说现在,凤婵音小时候就没听过他这个哥哥的话,但意思是那么个意思,总之就是,凤婵音玩的东西越来越过火了!

    她现在玩乐的方式,不再局限于吃吃喝喝买买买,她还要看看看!

    看什么?

    看美娇娘!

    看公子哥!

    京城是繁华地界,城中有数十家大大小小的青楼楚馆,在这些各色的楼馆里,有两家最被文人雅士所推崇,一家是卖艺不卖身的艺妓馆,一家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楼。

    总的特色就是:卖艺不卖身!

    要不说人性本贱呢,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这两家守身如玉的楼子,不仅是京城最出名的,还是生意最红火的,每日在其一掷千金的豪绅富户不计其数!

    其背后的东家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凤婵音也不知从何处听到了这两个地方,使计撇开了仆从护卫,换了男装,拿着银票,只带着一个冬棋就偷摸跑去了。

    凤卓谨在楼里看见她往花魁娘子的衣衫里塞银票的时候,惊得差点从窗户上栽下去!

    “你你你你,你们!”他把两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拖出怡香楼后,气急败坏地教育道,“这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

    凤婵音捋了捋被他扯皱的袖口,反问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是男子!”凤卓谨喊道,“这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凤婵音不以为然道,“这里就是个看美人的地方,你长了两只眼睛,我也长了两只眼睛,你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凤卓谨:“……”要是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挺有道理。

    可是,话是能这样说,但是事情肯定不能这样干!

    “哥哥放心吧?”凤婵音拍着他的肩膀道,“我都看清楚了,像我这样乔装打扮进来看演出的女子,不在少数。”

    她感叹道,“果然还是要多出来见世面,以前我都不知道,还以为京中的女子都是被关在后宅里绣花的。”

    “京中的女子就是关在后宅里绣花的!”凤卓谨忙道,“你看到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多是江湖中的三教九流之人!”

    “你也给我回家绣花去!不许再来了!”他警告道,“不然我就告诉二叔!”

    凤婵音才不怕他,威胁道:“你要是敢告诉我爹,我就说是你带我来这儿的!”

    “父亲一定会信我,而不是信你,因为他会想,没有你引路,我根本不会知道这样的地方。”

    凤卓谨绝望地发现,还真是这样没错!

    所以,她究竟是怎么知道这样的地方的呀?

    凤卓谨头都要想秃了,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引路人”,在他抓住凤婵音的同一时间,已经悄然远离凤婵音主仆,飞速离开怡香楼了。

    他刚才要是镇定些,在楼上多观察片刻,就能看到凤婵音同身边的一名男子是认识的。

    可惜他刚刚太急着把凤婵音抓出怡香楼了,压根儿没注意旁的人。

    任是凤卓谨想破头,他也不可能想到,凤婵音会认识聚宝斋的少东家!

    凤卓谨不知道凤婵音的友人圈里有一个沈万金,但他知道有一个明弈。

    在他的印象里,凤婵音在京中就认识明弈这么一个外人,故此,他笃定就是明弈带坏了自家妹妹!

    一定是那个明弈,他不怀好心,把自家规规矩矩的妹妹往青楼楚馆这样肮脏的地方引!

    卖艺不卖身怎么了?

    依旧是个风尘之地!

    对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来说,可不就是脏地方?

    “你将来可是要嫁入世家高门的。”凤卓谨见警告威胁都不管用,立即改换了怀柔之策,“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还嫁不嫁人了?”

    凤婵音心想,不嫁人就不嫁人,这样潇洒恣意的日子这么快活,谁会因为嫁不嫁人的事情,就放弃这样的快活日子?

    但她知道,在世人眼里,成婚生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连凤卓谨这样放荡不羁的人也不例外。

    所以她没和凤卓谨辩论这一点,只是道:“不会传出去的,传出去我也不认就是了!”

    “流言蜚语,积毁销骨。”凤卓谨苦口婆心道,“只要有一丝丝的风声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到时候,岂是你不认就能没事的?”

    凤婵音仰了仰下巴,傲然道:“我可是相府千金,谁敢编排我的闲话,我就叫人把他头打掉!”

    凤卓谨:“……”一时不知道谁是无法无天的纨绔子,谁是温婉端庄的世家女。

    他最终也没能劝得凤婵音“浪子回头”“洗心革面”。

    凤婵音是个有胆魄、有手段的大力金刚,他根本管不住。

    在不能向二叔二婶告密的情况下,凤卓谨只能牺牲自己宝贵的旬休时间,只要凤婵音出门,他就紧紧地跟着,密切注视着凤婵音的一举一动。

    她去怡香楼,他就跟着,她要和花魁娘子单独相处,他就拦着,她要去见那个明弈,他也拦着!

    几次下来,凤卓谨觉得陪凤婵音外出这件事情,真是又劳心又劳力,万分的辛苦,还不如在书院里读书轻松自在!

    至少不用时刻担心着东窗事发,被父亲和二叔混合双打!

    可惜他都这么辛苦了,凤婵音是一点不知道体恤他这个做哥哥的,行事不仅没见收敛,还越发过分了——她把凤婵韵给捎上了!

    凤婵韵是待嫁之人,出一趟门比凤婵音还难。

    凤婵音每次出去,为了不让姐姐妹妹伤心,都是背着她们偷摸走的。

    凤婵韵嘛,她不是不想带,是带不出来。

    两个妹妹嘛,她就是纯纯地不想带了,谁出门玩时会带着俩小屁孩啊?

    这一日带凤婵韵一同出去,她是反复央求了安氏多次,才求得准许的。

    能够出府去,凤婵韵亦是高兴不已,她兴奋地问道:“我们出去玩儿什么?”

    “你每次出去,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都甚是有趣,你都是在何处买的?不若今日也带我去逛逛吧?”

    凤婵音笑盈盈地道:“今天我们不买东西,我们去看风景,我给姐姐准备了惊喜。”

    凤婵韵困惑道:“这京城的风景,不说全部吧,但十处有八处我都看过了,看风景能有什么惊喜?”

    “而且这天气这么热,去哪里看风景?该不是又去游湖吧,那可没什么意思了。”

    凤婵音保证道:“不是游湖,不是游湖,是一些个顶顶有意思的地方,大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她拿了一套男装给凤婵韵的丫鬟,把凤婵韵赶去屋里换衣服,切切嘱咐蕊荷道,“记着,眉毛一定要描得粗粗的,脸和手涂得黄一些。”

    说完还是有些不放心,喊冬棋道,“还是你去给大姐姐装扮吧,你有经验。”

    “若还是太过秀气,就贴上胡子!”

    冬棋无有不应,跟着蕊荷进去替凤婵韵打扮。

    待打扮妥当了,两人相携着去给安氏请安,顺便讨要出府的牌子。

    安氏看着眼前俊俏的两位“小公子”,哭笑不得道:“怎么这么一番打扮?这是要去哪里?”

    凤婵音不肯说,撒娇道:“母亲别管,总归有谨哥哥陪着,还有丫鬟婆子、家丁护卫,我们一个都不少带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安氏想着凤婵韵快出嫁了,凤婵音的婚事也已经提上了日程,她们二人在家里的自在日子是过一日少一日,也就放她们去了。

    她也不嘱咐那些在外不要惹事的话,只让她们注意安全,别被人欺负了去,又把凤卓谨叫到跟前,让他照顾好妹妹们。

    接着,依旧是把荆三等人叮嘱一遍,叫他们务必把主子们保护好。

    每次出门都要来上这么一番流程的,凤婵音都习惯了,她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安氏给下人们训完话了,才拉着凤婵韵兴冲冲地出了正院。

    出了丞相府,凤卓谨吩咐车夫道:“速度快一点,再晚些,人都散了。”

    “什么人散了?”凤婵韵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凤婵音继续卖关子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勾得凤婵韵更加好奇了,只恨这街头人多,马车行得慢慢悠悠的,总也不到地方。

    好不容易等到出了东城主街,人流量少了些,马车终于快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凤婵韵满怀期待地下了车,入目的是一座有些眼熟的宅院,她想了想,想起来这是一座有名的私人园子,虽是私人的,但偶尔也会承办一些宴会,她曾参加过一次这里举办的赏花宴。

    “你说的惊喜,就是来参加别府的宴会啊?”凤婵韵有些失望地道,“那干嘛要穿成这个样子?”

    凤婵音看出了她的失望,笑道:“这里今日确实有一场宴会,不过我们不是来参宴的,是来看的。”

    宴会有什么好看的?凤婵韵一头雾水地问道:“看什么?”

    这时,园子里的管事把他们引向了一座高楼,凤婵音当先迈上梯步,撑开手中的折扇道:“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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