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慢慢蠕动着,肉眼可见的功夫,原本的星星点点已经蔓延过了半幅衣袖。

    随着身上血色的蔓延,这次换她意识混沌了。

    虽然是正常的深棕色眼眸,但不知是不是错觉,玄云延总觉得它似在慢慢变深,有变作纯黑的趋势。

    而当那纯黑色布满瞳孔时,已经看不出一点儿落小梅的感觉了。

    看到她这样的眼神,玄云延很不安,忍不住伸手,轻声地问:“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漆黑的眼眸盯着他打量了半天,迟钝的脑子才有了些许动弹的痕迹:这个人……好香啊,好想吞了他……

    玄云延似乎怕引起她的反应,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而她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看到毫无防备送到自己跟前的脖子,总觉得牙有些痒。

    她便一口啃了下去,尝到了温热的血液。

    只是她很不满:这个食物为何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应该挣扎尖叫吗,恐惧才能让血液更加沸腾。

    于是她又无趣地撒了口。

    此时,原本的素衣已尽数变为了鲜血的红,原本束的妥妥帖帖的发开始疯长,触手如上好的绸缎,却带着鲜艳而不详的色泽。

    疯长的头发铺了满地,原本还不死心在它们脚边打转的阴影却似遇到了天敌,仓惶退缩。

    只是那头发并未放过它们,阴影退一步它便进一步,发丝爬上了莲台,将那些尚在回味中的和尚包裹。

    袅袅青烟中,他们的样子时而是人类,时而又是青面獠牙的恶鬼。

    因为被扣了附身之物不得不等在殿外的女子感觉到殿内的异动,愣住。

    不应该啊,那入口为何会这时候就出现了?她还没完成易命呢!

    忽见殿门里爬出丝丝黑影,如藤蔓般曲曲缠缠,很快覆盖了整座大殿。

    在那些黑影的覆盖下,大殿的墙体产生了裂纹,竟是有了崩塌的趋势。

    这令她惊悚无比,脑中混乱:怎么可能?便是出口提前开了,怎可能会震塌?大殿可是最坚固的地方了,以往也没这么大的动静!

    玄云延眼见着落小梅红衣乌发铺了遍地,只觉得此刻她的状况非常不对。

    这时她袖中的木刻自己飘了出来,从里面冒出一只软敷敷的小阿飘,绕着她急切地晃悠,而原本古朴的木质仪刻上的暗纹中竟似是浸上了血色。

    但是她并没有注意到小阿飘,她只是盯着眼前这个格外诱人的人,想从他身上看到恐惧的情绪。

    而那只老是在她眼前晃悠的小阿飘令她非常不耐烦,于是她伸手捏住了它。

    它在她手里被捏出各种形状,可当她想要用力捏爆时,心头忽然剧痛,逼得她松了手。

    小阿飘好不容易挣脱了魔爪,急忙飘到了玄云延身前,并努力地想把落小梅的木刻给他看。

    落小梅没给玄云延开共享权限,原本他应该看不到属性面板。但小阿飘不知道是什么存在,竟然能直接越过落小梅,在他面前炸成一张雷达图。

    落小梅才教过他怎么认,所以他倒是能看得懂。

    不过目前他并没有心情看落小梅的属性点怎么样,他只看到图的底部出现了一行字:恶灵附体状态,危!!!!

    他虽不知这小东西为何会把这个给他看,但恶灵附体状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不知道这小东西能不能给他回应,但他也只能试一试:“我该……怎么叫醒她?”

    于是雷达图又变回了小阿飘,围绕着他打转,也是焦虑不已。

    确定他搞不懂它的意思,于是它自己团吧团吧,变出了一个胖乎乎扇子的剪影。

    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理解了它的意思:“你是说,扇子?”

    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小阿飘变回原型,猛点头。

    他想到之前那女尸要抓他的时候,他拿扇子挡了一下,似是灼烧到了它。

    所以这折扇应当是有辟邪的作用。

    但落小梅是被恶灵附体,这似乎不太对症啊。

    但偏偏他又不知道别的方法。

    早知今日,他当初找到那本残卷,就应当仔仔细细地看一遍。

    眼见着落小梅再度扑来,玄云延无师自通,抹过脖颈上未干的血迹,在扇柄一拂。

    之前与那只剥皮妖物打的时候,扇柄也曾闪过一道流光,只是当时他疲于应对,未曾注意。

    而这一次他抹过血迹后,原本灰扑扑的扇柄顿时变得流光溢彩。

    他将之往落小梅眉心一点,此举本是试探,实则并未用多大的力气,然而她却像是遭受重创,猛地摔向后面。

    眼珠的颜色重新回归了深棕,落小梅神智回笼,看到对面玄云延狼狈的样子,愣住了:“你怎么回事儿?”

    说罢她要起身,忽然觉得身上沉重无比,再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披了一身红衣,还有铺了遍地的头发。

    从头皮上感受到的拉扯感可知,这铺了遍地的头发全是她的。

    然后她又朝四周看去,发现不知何时整座大殿已变得破败不堪,连台上的和尚们也不见了踪迹:“等等,这里发生了什么?”

    玄云延轻咳:“我怕是说了,你可能接受不了。”

    落小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你得先说了,我才能判断接受不接受得了。”

    玄云延无奈道:“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被那血污染了神智,大概是被厉鬼附体,然后就把整个大殿吞了。”

    落小梅面色难看:“什么叫……吞?而且我好好的一个活人,怎么变鬼的?”

    玄云延无奈:“这点我也不知道,但我猜,你若不是活人,估计被附体的那一刻就要没了。”

    虽然已经预感到后面应该没什么好事,她还是忍不住问:“那,那些和尚……”

    见到玄云延复杂的脸色,她忽然觉得还是不问的好。

    眼见她摇摇欲坠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难受,毕竟咱不都确定了这秘境里就咱俩个活人,其他的其实已经是死灵了,你就当这是一个幻境,真不用太纠结。”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很恶心啊。

    这时候,被忽视良久的小阿飘也忍不住了,跑到落小梅跟前晃悠,见她终于理它了,又变成了雷达图,还给底下那行字标红了:(暂时压制)恶灵附体状态,危!

    与此同时,地上原本安静的头发丝又开始蠕动起来,而此刻落小梅也觉得脑中有个存在试图抢夺她的身体。

    那些头发丝儿不听她使唤,爬遍全殿,然后直接将整座大殿绞成了废墟,却又护着她没有受到伤害。

    当然,她旁边的玄云延就没这运气了,被埋进了一堆废墟中。

    她大惊,急忙要把他刨出来。

    这一刨她又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也变得锋利无比,一凿就是一个大坑。

    她颤颤巍巍地盯着自己的手,觉得脑中是一团浆糊:她现在,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啊?

    玄云延被埋进废墟中不见踪迹,而原本由他保管的铜镜却落在了一边。

    那女子此时也不敢想逃跑的事情了,毕竟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她见落小梅忙着刨玄云延没空管她,便偷偷摸摸拾起了铜镜,只想着赶快逃离。

    如画的美景忽得凝滞,从空中剥离下道道色块,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

    竟是一座已不知破败多久的寺庙的壁画。

    壁画下一刻便哗啦啦地碎开,除却被大殿吞噬,又被落小梅的发丝抢走能量的那些人,剩余的人皆是惊慌失措,见到天际裂开的痕迹,却又是一脸喜极而泣。

    困着他们不得离开的画卷有了缺口,意味着他们无需再找替命人便可离开此方世界,获得久违的自由。

    于是他们疯了一样往外边跑,哪怕被踩得血肉模糊依旧顽强地朝象征自由的裂缝爬去。

    一时间,群魔乱舞。

    而落小梅刨了半天,总算是把玄云延刨了出来。

    也不知他是何等的运气,明明被废墟掩埋,偏巧有一根支柱斜撑在他身边,给他留出了一处小小的空间。

    只可惜依旧扑了一身的灰,那才洗过不久的澡算是白瞎了。

    他身上倒是并无大碍,却也擦出了不少伤口,掉下去的时候还撞到了头。

    怎么说也是队友,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落小梅将他搀了起来。

    一离开大殿的范畴,就见到处都是奔逃的人。

    虽说进来时已经见了这里俨然一座微缩的世界,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里边的魂居然有这么多。

    书生也醒了过来,此时正茫然地到处乱转:“若儿?若儿?你在哪里?”

    见他这时候还到处找姑娘,她毫不客气地又把他打晕,然后就近塞进了一处裂缝。

    反正都快塌了,也无所谓从哪里出去了。

    落小梅搀着玄云延,也想离开,奈何此刻满地都是乱窜的人,时不时地还有几个被踩的血肉模糊的在往外爬,属实是找不到落脚的地点。

    而且她身上的红衣也还没褪色,满头坠得头皮生疼的发丝又在蠢蠢欲动。

    她试图控制,却也只能保证自己暂时神智不失,其他的属实是管不了了。

    她可以感觉到那发丝延伸出去又吸收了不少能量,但有之前玄云延的话铺垫,她强迫自己忘掉它们的存在。

    也因此自然看不到那发丝又在偷取别人的能量。

    就在场子清的差不多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何方宵小!竟敢如此破坏本座的心血!”

    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型突兀地出现在半空。

    他浑身好似罩在光芒之中,完全看不清面容,倒真像是一位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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