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夜叉还是很犹豫,徐生便打感情牌:“儿千里迢迢出来寻亲,本是想要一家团圆,若只带了弟弟妹妹回去,恐遭父亲责备,您真忍心让我们一家不得团圆吗?况且弟弟妹妹若是走了,若是被它们发现,恐怕您也不得安生。不若与我们一同离开。”

    最终,还是舍不得儿女,所以她还是决定了同他们一起走。

    然而虽然他们上了船,却因着风阻,难以行动。

    弟弟有些焦急,若不能尽快离开,恐怕那些族人很快就能发现他们一家失踪的事情了。待他们出来寻人,那便不好离开了。

    母夜叉面色凝重:“应是天王设下的迷障,不许族人随意离开。”

    徐生一时失了方法:“但是我与父亲离开时却并未受到阻碍啊?”

    弟弟安慰他:“兄长莫慌,应是当时父亲并不算是族中之人才不会被阻拦。天王的迷障亦有边界,我们先游远一些,莫要让族中其他人发现。这阵法每隔一段时间会出现漏洞,等北风起,我们便可乘风离开了。我算着,下一次北风应当就在这几日了。”

    徐生听了弟弟的话,找了一处天然凹陷的礁石窝,耐心等待。

    果然等了不久便起了瑟瑟北风,风很急,很快将他们刮出了迷阵。

    落小梅再一回头,只见到茫茫的大海,已经看不到陆地了。

    好家伙,当时他们不还在河上吗,这一回头竟是直接到海上了,当时他们到底是飘了多远啊。

    风势很大,不仅将他们刮出迷障,还一路将他们吹到了河岸边。

    此方河岸应是一个小渔村,所幸人并不多。

    然而忽然出现的几人还是吓到了岸边的人,尤其母夜叉长相奇特,他们还当那是索命的妖怪,四散逃窜。

    徐生算是他们一家唯一着装还算整齐的人,他先让他母亲弟妹避开,然后随手就揪住了一个人。

    那人本是惊慌的很,然而挣脱不得,只能哭丧着脸祈求:“大仙您大人有大量,小的皮干肉柴的,真的不好吃啊!”

    徐生没什么耐心,揪着他衣领子甩了两下:“看清楚我是谁!我且问你此为何处?距徐府有多远?”

    这人战战兢兢抬头,确定看到的不是怪物,才松了口气:“原是徐大人府上亲戚,此处不远的,约莫再往北去几里便到了城中了。”

    待问清了方向,他才招呼大家出来,然而那人一见他们奇装异服,又要给吓撅过去,徐生无奈,只能寻了自己的换洗衣服让家人们先换上,至少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他看着他们,略有难色:“我们这便回家去了,不知二位……”

    落小梅摆手:“无妨无妨,你既已把我们载了回来,后面的事怎好再麻烦你。我们正有别的事情要做,你只管把我们放在这里就行了。”

    徐生便也不再多言,租了辆马车便回城去了。

    玄云延见她潇潇洒洒,忍不住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落小梅抬头:“自是继续去找那座山了。”

    然而她走了几步,猛地一僵:“遭了,忘把那书生带出来了。”

    嘶——不知道还活着没。

    主要没他指路,他们怎么走啊?

    冷静冷静,多大点儿事啊,她也只是感兴趣,又不是非去不可,既然忘了带人,兴许是他们与那地方无缘。

    嗯,还是先睡一觉再说吧。

    然而很可惜,渔村地方小,也没有能让他们借宿的地方,且他们前脚才让人家走,后脚在城中撞上了该多尴尬啊。

    后来她跟渔民们打听了一下,得知村头有个渔户,前几年出海出了意外,后来就一直不见回来了,房子便也丢在那里了。

    她便带着玄云延直奔那无主的房屋。

    房子年久失修,也就勉强能当个棚,不过影响不大。

    她树干破庙山洞都睡得,正儿八经的房子怎就不能睡了?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夜风寒凉,半夜总觉得冷飕飕的。

    然后她就被冻醒了。

    睁眼一看,却是满目迷茫。

    她前夜不还睡在屋里,怎的一睁眼飘到湖上去了?

    她环顾四周,见那湖心一张席子,席子上能看见几粒人影。

    她虽不知大半夜的这些人是在做什么行为艺术,还是打算过去找他们问问路。

    她心念一动,便朝那边飘过去了。

    等等,飘?

    她伸手出来察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半透明的。

    玄云延向来讲究,虽然老被落小梅带进坑里摸爬滚打,没以前那么龟毛了,睡这样一个屋子,还是睡不安生的。

    是以后半夜落小梅忽然没了呼吸,他也听的清清楚楚。

    一时心焦,他猛地起身,一回神,却发现自己不知怎的竟也从身体里出来了。

    然而这不重要,他急忙去探落小梅的内府。

    空空一片,魂魄不知怎的又离家出走了。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看到屋里有什么诡怪的气息,而且那团盘踞在她身体里的怨气集合体也很安生,不像是要抢据她身体的样子。

    那只能是她自己离开了。

    他盯着落小梅安静沉睡的模样。

    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他在落小梅身上看到了微蓝的色泽,是水的颜色。

    落小梅飘过去便见着那些人摆出酒肴,便颇为自来熟地去找他们借盏酒暖身。

    对于这种魂魄离体的情况,她甚是镇定。

    来都来了,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先玩玩再走。

    席上五人,坐着三个,应当是主子,还有两个伺候的。

    她直接跟那三人揖礼:“小的路过此地,竟见着三位大人摆席,却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讨一盏薄酒暖暖身子?”

    摆席的三人忽听得这个动静,顿时视线齐刷刷地刺了过来。

    而落小梅厚脸皮地全当没看到他们灼人的视线,飘到他们跟前。

    还是为首的那人反应快,见状,眼睛微眯:“一纪前的鬼魂?你怎的没去地府报道?”

    落小梅一愣,忙变脸:“那不是当时有几个误入的生魂,无常老爷去处理他们的事情了,我想着我还没活够,就偷偷溜出来了。谁知这一出来才发现人世哪有那么好,到处是和尚道士,不追着那些伤天害理的妖怪,撵着我一个无辜游魂跑,说我乱阴阳纲常,非要把我送走。这不,到了这边,竟是一个魂都没看到,想来是因着有几位大人的镇守,我才过的安生了点儿。”

    那三人显然被她拍的非常受用,估计把她当成傻不拉叽的新魂了,招呼她:“那可不。此地有我三兄弟镇守,保你平安无恙。”

    落小梅全当没看见他们眼里的算计,笑呵呵地就端起一盏酒。

    人不是好人,但是这酒席原本就是它们要吃的,不存在做手脚的可能性。

    不知是与小花共生的时间长了,还是她魂魄的五感发生了异变,她从这对面三人的身上嗅到了浓重的鱼腥气。

    要是正经修行的仙家,他们身上的气息该是越淳冽越好,他们身上这么重的腥味儿,估计做的坏事不少。

    她以酒盏遮住视线,偷偷打量他们。

    他们的身上没有槐妖那浓重的压迫感,想来顶多也就修行百余年,不过这一片儿这么干净,想必他们在此地称王称霸身上的东西不少,正适合让她拿来试剑。

    唔,不知道他们的本体好吃不好吃。

    他们旁边随侍的那老翁频频看他,面有忧虑。

    落小梅见状,主动唤了他来:“我初来乍到,不知老爷子可否为我介绍介绍几位大王?若是我日后孝顺错了人,未免尴尬。”

    老翁忽的看向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搞明白了她的意思。

    而那三人全未听出问题,还道:“你这老奴怎的如此不懂事,还不快给介绍介绍?”

    老翁应诺,走到她的身边。

    他面色凝重:“你这小女娃可真是胆大,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过来蹭席。那几人是鱼怪,因得罪了龙王才逃窜至此处,它们仗着有几分修为,一来就清了这附近鬼妖。那些落水的人,也尽数成了他们的食物。你在这当口送上门来,简直是白送到口。既已喝过一盏酒,一会儿他们还要游玩,我替你拖延时间,你便速速离去吧,以免平白丧命。”

    老翁是为好意,是以落小梅也没拂他的意,而是安慰他道:“我自是知晓。不瞒你说,我实则是出门游历的道门弟子,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正是因为感受到他们身上的孽债,乃是专门过来收妖的。”

    然而老翁对她不是很信任:“这几个妖物盘踞此地已久,此前也有和尚道士过来收妖,但他们没有这几个妖物对地形熟悉,最后还不是败在他们手上。你这年纪轻轻的小娃娃还能厉害过他们去?莫要玩笑,快些离开吧。”

    老翁不信任她,她也没办法,毕竟她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是太年轻了。

    那边三人招呼:“怎的说个话还这么慢?还不过来陪我们踢球?”

    老翁应诺一声,还不忘向她示意。

    落小梅想着也不好违了老人家的心意,只能暂且如他所愿。

    然而手指在背后微勾,唤起玄云延刻给她的木剑。

    那木剑因原材料珍贵,已有灵性,感受到落小梅的召唤,便主动飞了出去。

    一旁的玄云延见状,一把抓住飞剑,竟也被带着飞了出去。

    临走前,他还不忘往他们暂住的房屋处丢了几枚迷障符。

    以千年槐木为载体,它们的效用可比一次性的符纸耐用多了。

    他主要是怕他们若没能按天亮回去,别人见到他们全无气息的身体直接把他们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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