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当中,一条连鬼魂惨叫声都听不到的甬道当中。甬道两侧满是鸟居或旋涡,色泽不一疏密不同的线阵遍布其上,将整个空间的庄严华丽紧紧地束缚住,徒留局促压抑的张力。

    每一座鸟居或旋涡都是一处联通现世或高天原的通道,但几乎没有任何一条是可以正常使用的。站在“路口”向内望去,道路全被浓重的黑雾覆盖着。

    夏油杰和佑里分头行走在悠长的甬道中,密切注视着它们的异变。当注意到某一处的鸟居恢复了鲜艳的色泽时,两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顺利归位了,不是邪神。”佑里看着鸟居后的黑雾渐渐退去,注连绳和御币变得整洁如新散发出清新的气味,由衷升起一股喜意。

    她拉住夏油杰的衣袖,开心道:“这样你就有机会重新得到森殿的神格了!”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夏油杰心中熨帖,抬手轻轻一握将衣袖上的那只小手握在掌心:“那你要来我的神社中做巫女吗?”

    佑里脸红了一下:“松开啦。”

    “没关系吧,都不在。”夏油杰耍无赖:“在也没关系吧?大不了就是加练。所以要不要来陪我?”

    被轻轻贴过来的温度笼罩着,女孩不自在地向一旁偏了偏头,却没有躲,嘴硬道:“不去。”

    夏油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嗯,不来也好。当巫女是很不方便。”

    说完便不再多谈,老神在在的样子,却不像生气。

    佑里疑惑了一下,明白过来后气哼哼地踹了他一脚。【1】

    后者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冲着她的方向“倒”了下来,将女孩彻底拢进自己怀里:“诶呀,好痛,是重伤!”

    然后轻轻把下巴在毛茸茸的发顶蹭了蹭,无视女孩的挣扎贴了贴两个小啾啾:“呐,回头我帮你梳头发好不好?我扎丸子头的手艺超——好的!”

    佑里推不开人,便戳着他的腰侧找痒痒肉,那里的肌肉手感硬硬的,戳着戳着她便微微用力拍了上去,从夏油杰的怀里艰难抬起头问道:“男生都这样好面子嘛?”

    夏油杰:“嗯——我没有哦——”

    佑里掐他的腰侧,皮肉太紧实了,失败:“你是不是当我傻哦,我也有腹肌的,放松状态下是软的好吧?”

    虽然......嗯......这样是很有线条感啦......

    夏油杰四处张望:“是吗?诶呀,女孩子的肌肉量不一样的嘛。体脂率特别低的情况下就是这样的。不信你再练练?”

    他顿了顿,把人更密密地抱在怀里感受了一下:“不过也不用太努力啦~”

    软软的很好抱!嗯,还好自己从来不疏忽锻炼,可以绷紧腹肌坚持很久。嗯,不能认输,不能!

    可是佑里已经悄悄摸到了某个穴位,从他两侧肋下轻轻一戳,剧烈的痒意酸酸麻麻的,让他忍不住破功,腰一下塌下来,紧绷绷的肚子变成了软韧的肉肉。

    “哈哈哈,好痒!这不可能,我从来都不怕痒的,你戳了哪里?”他单手捏住佑里两只胳膊,另一手在她腋下找来找去:“哪里哪里?一定是穴位的问题!”

    佑里一边笑一边躲来躲去,她痒痒肉可太多了,根本不需要攻击穴位!

    “诶呀,苏咕噜!”她边叫边躲,手腕灵巧的一错一拧就逃出来一只手,然后又立马被揽着肩膀压制住。

    这下好嘛,两只手是解放了,人却没跑掉,直被痒得笑出眼泪。

    “好了好了,我错了!”她看着夏油杰的眼睛求饶,超真心。

    夏油杰作势凶她,抵着她的额头问道:“错哪里了?”

    “嗯,错......”女孩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错在拆穿你。哈哈哈~”

    趁着夏油杰一不注意,往下一缩一撤,然后贴着他的腰身挂到了男孩背上,揽着他的脖子打晃:“你不讲道理欺负人!罚你背我!”

    夏油杰微微弯腰,托着她的膝弯往上送了送,却被她踩着小臂、膝盖抵着后背直接坐上了肩膀。

    佑里将他随意扎起来的低马尾顺到一边,俯身刮刮他的侧脸道:“嘛,干活干活,这个高度正好,那边有个松脱呢!”

    她一本正经地指着鸟居上方某颗咒钉,掏出符纸作势往上贴。

    夏油杰向上望了望,觉得还差一点距离,便握住她的腰肢往上举:“够得到吗?”

    佑里顺利地讲符纸贴上去,指挥道:“左边左边~”

    然后她的“坐骑”便颇具智能地移到了她想去的位置,只是手上悄悄用力捏她的痒痒肉。

    两人一边闹一边干活,几乎将整个线阵重新加固了一遍。

    贴上去的符纸自动自发地绕着红线卷成细卷,看上去就是某些线段粗了一圈。

    “好啦,放我下来啦~”

    驼人上瘾的夏油杰却不愿意,磨磨蹭蹭挪到另一个位置:“我觉得这里也需要。”

    “不用了吧?”

    “要的要的。”他一本正经:“咒灵体内的符咒被清空后,我的感知能力可是提升了很多。森殿的力量也开始融合了,对通道内气息逃逸最敏感了。听我的,真的!”

    佑里将信将疑,不过也无所谓他是不想放下自己还是真的有感应。

    “我的符咒快用完啦,最后一个然后放我下来哦。”不等夏油杰点头便又加上一句:“还有不可以再搔我痒痒!”

    夏油杰从下往上看着她嘟起来的脸颊和依旧没散掉的红晕。没有饥饿导致的蜡黄,也没有常年奔波造成的黑眼圈。健健康康的,虽然长高了一些,但还是肉肉的,手上还有点小窝窝。

    他想:真好,这是我家的佑里。那就……不挠痒痒了,等会儿放你下来要捏腮边的婴儿肥!

    哎,如果和前几世的生长路径一样的话,佑里马上就要再窜一点身高然后瘦下来了。就没有圆脸蛋可以捏啦!

    要怎么把女朋友喂胖一点呢?夏油杰陷入沉思。

    得到允诺的佑里眯眯眼:“总觉得你在打坏主意......”

    然后嘴里被塞了一支棒棒糖。

    “怎么会,我倒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好主意。”

    夏油杰托着佑里的腰把她从线阵的缝隙中放进去,自己矮身一钻便灵活地站到了女孩旁边。牵着她的手道:“走吧?要从两边同时出发才能清理干净吧?”

    成百上千年未曾使用过的神道,里面不知道滋生了些什么东西,鬼灯给两人安排的工作便是和他们两头合作,同时打通它。

    鬼灯和白泽出发前并不清楚重新现世的神明是谁,便做好了万一对方不配合的准备。同时也要防备通道中的生物冲进现世或者地狱。

    夏油杰也是直到体内的符咒清空,记忆回笼后才被告知,为什么现世中神明隐迹、咒灵横行。

    “时空缝隙”这种东西一直都存在。或者说,术式们使用的空间阵法便是对这种“自然现象”的利用。区别只在一者是不可控的,一种是人为的。

    但任何能自然发生的,都具有不可控的因素。在诸多无法预测时间、地点的时空裂隙中,总有那么一些会带来侵害。或者卷来不明生物,或者输送不明力量。这本就像天气变化一样自然。

    变化小便是微风拂面,变化大便是飓风过境。无论哪一种,自然的自净力量都是能够处理的。顶多需要鬼神们出手稍稍加快一下速度。

    而属性类似的裂隙,经常会因为彼此间的牵引而出现在相近的位置。西方的魔法和东方的灵术各自形成不同的力场,日久天长接触到的时空裂隙也并不相同,便有了各自擅长应对的属性,同时也缺乏对另一种“天灾”的抗性。

    好在世界已经这样运行了千万年,偶有变化也非常微小,来得及反应。

    可偏偏,某一次对于神灵有绝对侵害的力量裂缝毫无预兆地扩散了。

    已经被引渡到地狱中封印起来,等待消散的裂缝,忽然在高天原张开。在场的诸神中,绝大部分受到了侵蚀,神格不稳的当场消散。后者身上溃散的神力和未名力量相融合,落到了大地上,将妖怪也污染了。

    或许是裂隙连接的世界力量过于庞大,当鬼神们注意到事件的严重性时,密密麻麻的时空裂缝已经布满世界壁。

    在现世中,这处破损正对大岛。想要将其恢复最好的办法,除了增厚壁垒,便是将这处吸引对对方的力量抽空,以降低双方的吸引力。

    此处的神明被迫退居并封禁高天原,有灵智的妖怪大量退入本就和现世有切割的地狱。

    现世被完全让给了几乎不具备特殊力量的人类,这片大岛上的力量降到了最低。

    只是,没有哪种生灵会愿意承受蹂躏,人类终究还是将自己的力量投射了出来。曾经这种力量被神、鬼吸纳为信仰,被妖灵吸纳为畏惧。现在飘散的异世力量将它们捕获,衍生出咒灵。

    为了对抗咒灵,人类又衍生出了咒术师......

    力量的循环从未停止过。直到一方彻底消散。

    夏油杰紧紧握着佑里的手,走在绘制着繁复笔画的通道内。他们是从通道的起点出发,这里所绘制的正是神社主人的生平之始。

    饱受灾难侵蚀的人们和懵懂飘渺,俯瞰众生的灵智。

    这是一个诞生于高天原封闭之后的守护神。

    夏油杰的视线从上面扫过,看着这稚弱的神灵和它上方隐隐可见的,散发出不详气息的天空裂纹。想到的却是和云杉合为一体时的记忆。

    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跪拜在地的,祈求自己保护的信徒,抬头看到的是灰蒙蒙压下来的天空。从来没见到过灵力昌盛的,自由享受供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世界。

    甚至为了保护信徒要耗费大量的信仰之力,最终连人形都不能顺利凝结。

    但是无论云杉也好,还是这处的神灵也好,每个都没放弃过。

    壁画上神灵的苦难和坚守一一划过,夏油杰拉紧了佑里的手,默默想道:太好了,我们又多了一分赢的可能。想要建立一个,大家都能欢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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