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开往临城的火车,本来许父是要送她过去的,但是公社开会公布,要开始分田到户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作为一家之主根本走不开。

    特别是男的要量地,户薄不清的也要重新去办登记手续,商量后决定让许丰健送许念一程,家里两个嫂子对许念也是有点意见的,虽说许念还是按部就班的学习,但小姑子考了两次高考都没成,也是丢人,只是家里公婆威严,她们不敢说嘴罢了。

    可临到小姑子要离开家,又生出些舍不得的情绪,不说红了眼眶吧,但也难受的紧,真是应了那句话近香远臭!

    兄妹两人大约转换车程四个小时左右,才出了这边城镇,许丰健又亲自把妹妹交到亲戚手里,交代了一摞车话才离开。

    去找许庆莉的主意是许老爷子想的,关于怎么去这一问题,他找了远房亲戚帮忙,这亲戚就是火车上的列车员,帮忙看顾一下,简直是小问题。

    家里嘱咐她不要怕,路上有亲戚看顾,到了地方下火车也有小姑来接她,让她一路上警惕些就行。

    许念倒没有害怕,如果在改革开放后几年,那时候比较乱她有顾虑,现在嘛,那还是很放心的。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一上车竟然看见了祁美月,她这是要去干啥?

    许念没主动说话,坐在火车上闭目养神,主要这会儿,她情绪比较低落,对父母的不舍,对未来的忧虑,搞得心里空落落的,每次跟亲近的人分别,她都很不好受,好在她还算想的开的人,想着过了这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火车开到临城,她要在车上呆两天两夜,许念正坐的腰背酸痛时,听见哭泣声,她余光扫到祁美月,看她正拿着一块小方巾在擦眼泪。

    这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伤心事了,自从徐红旗离开后,她就没再关注过祁美月动态,只是隐约听说她老公蒋凡去年第一次高考就考上了,然后带着她离开了老家。

    她那时还想过,这结局真是再好不过了,祁美月过的好,也远离了徐红旗简直皆大欢喜。

    许念还沉在自己思绪时,祁美月忍住了泪眼,有些小心的问坐在对面的许念。

    “许念,你也是要去找红旗的吗?”

    什么玩意,许念拧了下眉,不禁问道:“你跟徐红旗有联系?”

    祁美月有些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跟以前见她时明显胆怯了很多。

    “我是年初联系上他的,我这次有点事,所以去找他一趟。”不等许念再问啥,又自顾自的开讲:“红旗就像我弟弟一样,是比家里还亲近的人,只要我有困难,红旗基本都会帮我解决的,我……”

    不知道她又想起了什么,眼泪流了出来,好似受了不少委屈。

    许念也不太关心这个,而是又问:“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祁美月抬头肿着双目,带着高兴的样子道:“他离开的时候找过我,给我说了好多话,出了好多主意,说是要暂时离开咱们老家,我害怕断了联系,就把老家的具体位置和,……蒋凡家的联系方式都给了他。”

    “幸亏我把联系方式给了,过年他给我邮了信,我才知道他在临城。”

    许念听了可想而知什么感受,一时无话可说,她着实有些伤心了,自己是不是太失败了,他这么久都没联系自己,却联系了别人,真的是天命不可违。

    许念对着祁美月说:“也是,你们多少年的交情了。”话语酸溜溜的,不过顿了下又道:“我不是找徐红旗的,我是去亲戚家。”

    祁美月目光闪了闪,低低“哦”了一声。

    距离出发到现在也差不多快一点了,许念家亲戚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叔叔,姓林,许念就喊她林叔。

    林叔忙完来找许念,“念念跟我去吃饭吧。”

    许念乖乖的应了声好,即使没啥胃口,但也知道好歹不能拒了人家心意。

    许念跟着人去了火车餐厅,祁美月握着包袱的手紧了紧,她心里更闷,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她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却不知那枝头并不好站。

    她以为蒋凡考上大学带她离开,是她幸福的起始,结果去了后才知道,蒋凡一家并不平凡,他有个在公安部做政治主任的父亲,有个是革委会领导的母亲,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蒋凡家离首都近,随着数字帮的瓦解,革委会也分崩离析,他母亲政治成分暂时不明,家里低调异常,本来对乡下儿媳很不满意的,但特殊时期反而觉得挺好,所以一开始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即使蒋凡上了大学住校,一周回来一天,她也高兴,打扫卫生伺候家里人甘之如饴。

    可短短三个月后就变了,蒋凡父亲工作没受影响,母亲却是没了职位,闲在了家里,蒋凡姐姐本来也是跟着她婆婆在做事,有本事的很,可两人都没了工作后,以前很少回家的大姑子,也常常在婆家受了气就回来小住,还找她麻烦。

    这些如果说她还能暂时忍受,但有件事她真的忍不了,她以前从来不知道蒋凡是那么的怜香惜玉,一周呆家一天,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女人来找他,如果她说她吵,就是她不明理,不懂事儿。

    更有一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发小经常恶心她,她现在在哪个家简直是度日如年,家里没有人关心欢迎她,她更像是一个保姆,关键人家保姆还有假期有钱呢,她呢,付出青春,付出一切,就是为了过这样的日子吗?

    她越想越受不了,越想越不甘心!

    徐红旗过年给她写信其实是想把他姑父的工作买给她家里的,话里话外算是还了以前幼时的照顾之情,可这对她来说却全无好处。

    她想最开始她就错了,徐红旗的好别人不知道,自己竟然也眼瞎了,她继父一家凭什么承这个情,对徐红旗好的从来都是自己。

    上个月她给徐红旗写信,说在蒋凡家再呆下去会疯的,她想来找他,可徐红旗没同意,就在那时又无意偷听到她婆婆跟公公的私房话说要让蒋凡跟她离婚,再找个体面的,这才下定决定去投奔徐红旗。

    故也就成现在这样,瞒着人偷偷过来了,她想到了地儿,她好好跟徐红旗说,他总不会见死不救。

    祁美月从包袱里拿个一个馒头,一口一口的咽下,她想起自己当时为了嫁给蒋凡,去户籍管理报大了两岁年龄,现在她平白比红旗大了三岁。又想着许念说的话不知是真是假,红旗也似乎对她很不一般,那自己到时候会不会有其他意外。

    许念吃了土豆炖粉条,也不吃多,出门在外,最难的就是卫生了,那个厕所真的是能不上就不想去上,甜甜的跟林叔道了谢,说不打扰他工作了,就回了座位。

    现在九月多了,大学生该开学的早就走了,所以火车上人并不算很多,起码没有许念想象中的人挤人那种情况,她回来看祁美月在吃馒头,看见她来,笑着说:“许念,你帮我看一下行李吧,我去接点水,太噎了。”

    这点小事,许念那会拒绝,她点了点头。

    可能是这一举动的错误表达,让祁美月觉得许念很好接触,后面的时间各种和她闲聊,里面自然的融入夸赞和热情,搞得许念都不好意思拒聊。

    到了晚饭点许念同样是被叫去吃饭,然后回来就睡觉了,她的行李在林叔休息室,不用操心睡的毫无压力。

    祁美月却是带着大包小包,硬挺着不敢熟睡,好在一夜无事,第二天趁着停站,许念还短暂的出了火车透了透气,外面的建筑一切都可待重整建造,其实没啥好看的,不过新鲜空气是真的很新鲜呐。

    临城明天七点多就能到,在坚持一天就能解放了,她给自己打了打气,觉得自己棒棒哒,换了心情走进了火车。

    可能是昨夜没睡好,祁美月商量的跟许念说道,请她帮忙看一下行李,她稍微眯一会儿,许念手里拿了本杂记,说好。

    下午她看的差不多了,把书借给了祁美月,自己拿了份报纸继续打磨时间,不然整个车程实在无聊,她现在特别想家,有点后悔最后答应去姑姑家了,想想也是金窝狗窝都不如自己的猪窝,还不知道去那边什么情况呢。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脑抽抽的想着,也许能见见好久没有消息的徐红旗,竟然就答应了,真是愧对父母,她看了对面正认真看书的祁美月一眼,默默的忠告自己。

    男人要不得!

    男人要命呢!

    白天看了一天书,晚上光线昏暗,眼睛酸涩,想着明天早早就到了,尽快让自己入睡。

    祁美月白天虽然稍稍休息了一下,但是感觉到许念对自己不怎么热情,也没敢睡太久,现在看她睡的香甜,忍不住也闭上了眼睛……

    许念心里有事儿,不到六点就醒了,还有很多人在睡,快速去上了个厕所,就悄悄地去到列车员休息室,她昨天观察,列车员一般五点半左右就开始工作了,她跟林叔打了个招呼。

    就开始清点自己的行李,她的东西也不算少,就这还提前邮寄了一些过去,儿行千里母担忧,许父许母也怕让许庆莉操心给人家添太多麻烦,所以能给闺女办的全部都收拾好了。

    许念归拢用了不少时间,最后问了林叔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就没有出去,等着到站,林叔忙完,跟她一起拿行李离开。

    林叔这趟也挺愿意照顾许念的,不说同乡,不说亲戚,就说许念这一路也挺懂事的,他的水杯就没空过,而且他可知道许家小女儿的丈夫有本事着呢,都干到团长了,前年过年那会儿,人家一句话比自己干十年都管用,要不还是说同乡情谊断不了呢。

    ……

    “临城已到站,请各位旅客拿好自己的行李,有序下车,临城欢迎您的到来!”

    许念听到站了,就让林叔先工作,等了大概不到十分钟,林叔过来和许念一起拿行李下车。

    许念踩在临城的土地上,还有种眩晕感,心也砰砰跳,在快要出车站时,突然听到了祁美月的声音。

    “同志,他们不能出站,我的钱丢了,你们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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