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气氛不复刚才的惬意悠闲,显得有些紧张和胶着。

    顾长雪握着杯子的手无意识地地紧了紧,她舔舔微微发干的嘴唇:“什...什么事啊?”

    林相旪光直直地盯电视机,眼神发虚,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一些高中时的少女心事。” 她顿了顿,转过头面向顾长雪,“你应该预料到我要说什么了吧?我逃避了那么多年,直到刚刚才意识到有些事早就该做个了断了。拖延只会把问题越拖越复杂,趁还来得及,我想赶紧理清。”

    “你要说学园祭和我突然离开的事,对吗?”顾长雪瞬间红了眼眶,晶莹的泪珠含在眼里,要落不落,显得楚楚可怜,“相旪,是我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

    “当年我是喜欢季云惟,但心里一直记着和你的约定,所以我和他从没在一起过。学园祭那天,我们其实是在说我要搬家的事,我当时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才找他讨论的,没想到让你误会了。”

    “突然的搬家并非我意,当我得知要去海外时,爸妈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根本没得选。在学校,好几次我想告诉你我要走了,可看见你伤心的神情我实在不忍心再次伤害你,结果到最后,我连好好告别的机会都没有。还让你一直背负着这些,是我太懦弱了...如果那时候我坚定一些,也许......”

    “好了,小雪,别说了。”林相旪的眼眶也逐渐湿润,她看着顾长雪满脸的愧疚与懊悔,多年的怨恨与委屈在这一刻悄然瓦解,随着空调吹出的26度凉风飘散到不知何处。

    她叹了口气,轻柔地握住顾长雪的手:“我也有错,明明直接问清楚就可以解决的事,非要闷在心里什么也不说,任由误会累积,还摆脸色给你看,那会儿,你因为我很辛苦吧?”

    顾长雪用力地摇着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她的面颊,大颗大颗往下滚落:“不,不是的,我应该早点和你解释清楚的,平白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林相旪看着顾长雪泪如雨下的模样,心中满是心疼。她伸出一只手,为顾长雪擦去脸上的泪珠:“都过去了,已经发生的事改变不了,但我们可以专注当下,既然误会已解开,往后我们要好好地,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好吗?”

    “当然!”顾长雪抽泣着,紧紧反握住林相旪的双手,用力到林相旪的皮肤泛起轻微的粉红,“这几年在国外,我常常想起我们之间的过往,那些美好的回忆,是我在异国他乡最温暖的慰藉。我无数次拿起手机想要联系你,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也许,念念不忘真的必有回响,神明听见我祈祷,让我如愿以偿。”

    “没错,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昔日挚友解开隔阂后,友爱地拥抱彼此,时隔多年,再一次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只让她们感到无比安心,而破碎的友情重新黏合后只会比以前更坚固、深厚。

    “相旪,说真的,大学四年,我谈了几段恋爱,有快乐,有悲伤,也明白了很多。高中那会儿,我对季云惟的喜欢,真的太幼稚、太肤浅了。现在想来,我只是慕强而已,我看见的从来只有他的外在,优异的成绩,帅气的长相,耀眼的光环,不过是我对强者的向往,跟爱情没半点关系。”

    “真正的爱情,大约是两个人在灵魂深处相互契合。在困难时刻能相互扶持,是日复一日的理解与包容。那些短暂的心动和吸引,根本无法支撑一段长久的感情。再见到季云惟,我心里毫无波澜,因为我清楚,他不是我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再说,他现在的性格比小时候更惹人烦,还有他的外形虽然成熟了,褪去少年的青涩,看起来极具精英感,但我不喜欢整天西装革履的人。嘿嘿,我喜欢男大,尤其是长相要偏可爱的,最好呢,头发天生自然卷,眼睛大大的,眼尾下垂,像小奶狗那样~”

    顾长雪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相旪,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哎呀,光说我了,相旪你呢?大学四年谈恋爱了吗?”

    “我......”

    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顾长雪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母胎solo,八成心里还对某人心心念念呢:“啧啧啧,好一朵牡丹花,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臭小子?让我来猜猜,那个臭小子是——季云惟,没错吧?”

    “我!”林相旪停了一瞬才摆手否认,“不是!没有!你别瞎说!”

    “哦吼?!否认三连,就是肯定啊!天呐!你是我唯二认识的痴情之人,你猜猜另一个痴情之人是谁?”

    “顾叔叔?”林相旪下意识脱口而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顾长雪的逻辑带着走。

    “我爸是专情不是痴情,你猜到哪儿去了?”顾长雪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那人是季云惟啊,你个笨蛋!”

    “季云惟?!怎么可能,你又在瞎说了。”

    顾长雪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正色道:“相旪啊,我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俩什么秉性我不知道?再有,我好歹比你有恋爱经验,比你更懂男人心吧?我可以负责地说,季云惟心里绝对有你,就冲他跟你再见面这段时间的表现,有事没事往在你身边凑,抓住一切机会跟你见面,这就不符合他往日的作风了。”

    林相旪咬了咬下唇,她觉得顾长雪说的有道理,又不敢相信命运会眷顾她,下意识反驳:“不是的,他对我只是对朋友的关心,毕竟前不久接二连三的打击于我而言很沉重,他是怕我想不开才多上心一些。”

    “好好好,你不信拉倒,咱先不管季云惟什么想法,我就问问你,你是不是还喜欢他?你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兜了一圈,话题又绕回来,林相旪终于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

    想到季云惟这段时间对她的关怀备至和无疾而终的暗恋,她的脸颊不禁爬上两团红晕,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像一颗刚刚成熟的水蜜桃。

    “我…… 我也说不清,我只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在我心里一直是特别的存在。再次遇见他,我的眼睛总不由自主看向他,他在我身边,我会觉得很安心。可我又害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更怕获得的幸福只是短暂的。”

    “相旪,感情这事儿本就没有百分百成功的说法。谁能保证自己付出真心就一定能收获同等的回应呢?还有,什么叫短暂的幸福?成功结婚的情侣他们的幸福就一定长久吗?那离婚的人又算什么?重要的不是时间长短,而是是体验过幸福的滋味。”

    “我们活在世上,不就是来体验各种情绪的吗?既然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不如勇敢点,去表达。说的直白些,那么大的事情你都扛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你不能承受的呢?痛苦的情绪你都品味过了,接下来你该享受美好和喜悦!那样才不枉来世间走一趟。”

    “你说得对。”得到了好友的开解,林相旪重重点了点头,当她抬起头时,眼里已经没了迷茫和纠结,只剩下满满的坚定,像是出征在即的武将。

    “那你别跟季云惟通气啊,我自己会找他谈的。”

    “这你放心,不该说的我一项来守口如瓶,嘿嘿!”顾长雪笑着掐了掐她的脸“放心吧,肯定能成功,我就坐等喝你们的喜酒了~“

    自从林相旪与顾长雪和解后,性格渐渐外放,不再像之前那样少言少语,连带着餐馆的生意也跟着红火起来。

    顾长雪开玩笑说,因为人的心情好了,看什么都顺眼,自然觉得万事顺遂,如此形成正向循环,吸引越来越多的好事源源不断到来。

    这带着玄学意味的解释林相旪不知道对不对,但听着挺像回事儿。对于普通人而言,科学太过复杂,哲学琢磨不透,玄学倒是正正好。

    唯一不美的是,她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没有空余时间,找季云惟谈谈的念头到目前为止还只是没落地的想法。

    中午的营业结束,林相旪带着轮班的美樱和优羽在后厨制作下午要出售的甜品。一直忙碌到午后十分,她才有机会坐下来把午饭解决了。

    “相旪,快坐,快坐,累坏了吧?喝口水缓缓,来,午饭热好了,抓紧时间吃啊。”顾长雪将一碗中午卖剩的肉饼蒸蛋盖浇饭放在桌上,叹了口气,“哎,今天中午客人真多,全是来吃盖浇饭的,生意好也烦恼,招呼那么多客人好累啊,你在后厨做饭一定更累。”

    “我想客人们把现有的盖浇饭全吃一遍后就没新鲜感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多增加点菜色,比如梅菜扣肉、红烧肉、青椒酿肉、糖醋里脊、狮子头,这些可以提前做好,越焖煮越入味的菜?”

    “你刚还说客人多好累,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了?”

    “哎呀,累归累,谁会嫌钱多,能赚到钱我就高兴!”顾长雪说着站起身给林相旪填满一杯水。

    两人又讨论了几句菜品上新的问题,福气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不好意思啊客人,午饭卖完了我们暂不......”顾长雪还没说完,旁边的林相旪先站了起来,“哎?柚木奶奶?!好久不见,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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