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溪倏地站起,忙问道:“你可感应到应府现在是什么情况?”

    迟映原本紧张得动作僵硬,紧紧握住他的黑红腕带,但此刻突然用放弃一切的神情看向越溪和白林,肩膀耷拉。

    “完了,你们俩的替身被应洛羽一剑刺穿了,他怎么能这么快就识破呢,我明明做得十分精细的!”

    “好了!”白林打断迟映完全偏移的重点,“你赶紧送越溪回去,否则等闹到整个应府都知道她偷偷出府就来不及了。”

    不等越溪再说话,白林袖子一挥又将她装扮成小厮的模样。

    “你赶紧回去,苒苒我一定会送她回暮晓山的,到时候让迟映给你报信。”

    越溪见白林应下便放心了,她看向早已红了眼眶的苒苒,不自觉掉下眼泪,强撑着笑意安慰她。

    “苒苒,听白林的话,如若发生意外一定要紧紧跟着九生,他们会带你和玉娘团聚。”

    “我都记下了姐姐。”苒苒哽咽回道。

    越溪深深看了苒苒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姐姐!”苒苒突然叫住越溪,“我在暮晓山等你回来。”

    暮晓山三个字,对两人都有不一样的沉重感,越溪没有回头,只是向苒苒摆了摆手后快步出了小院。

    越溪随迟映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麻烦,两人皆是乔装,原本是走小路翻墙避过众多侍卫的,但偏偏遇见巡逻的队伍,越溪不得不出面。

    盘问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靠近。

    “怎么回事?”

    盘问的侍卫见来人,回道:“方大哥,这俩人的牌子不对,正在盘问他们。”

    越溪见走来的正是当初带她去骑园的方义,此时的方义冷着脸,没有当时面对她的亲切,他上下打量了两人后,对盘问的侍卫挥手示意。

    “让他们进去吧,前院正找他们呢。”又转头对越溪和迟映厉声说道,“让你们出去做点小事都拖拖拉拉的,还不赶紧回去复命,再敢如此拖拉就自己下去领罚!”

    越溪看着方义的眼睛,立马反应过来拖着迟映连连点头哈腰,低着头快速通过。

    越溪转头看了方义一眼,心想当时以为是平平无奇的侍卫,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帮自己。

    她想不通,决定下次见到白林的时候好好问问是不是他设置的眼线。

    两个人一路避开人多的地方,终于找到一处假山,在假山后变成原来的样子后兵分两路——越溪得赶回醒山居,迟映则是想办法躲藏,他现在回醒山居必然会遇上应洛羽。

    迟映看越溪两手空空,问道:“你不提个篮子什么的,还能找个不在醒山居的理由糊弄过去。”

    越溪认真问他:“苒苒已经不在府内,我还能拿什么骗应洛羽,他可不是傻子。”说完转身就跑。

    迟映看着她的背影撇嘴摇头,自言自语道:“也是,也就碰到你他就变傻子。”

    醒山居内没有越溪想的混乱,反倒如平常一般安静,还在回房的路上遇到端着花盆的久香。

    看见越溪的一刹那有些惊讶,“姐姐你不是在房中歇息吗,我就在门口修剪花草,怎么没看见你出来?”

    “我刚刚有些口渴,房里茶水没了,看你那么认真就没打扰你。”

    “跟我说一声就好,我最近新研究了一种花茶,等会儿给你送去。”

    “好。对了久香,二公子回来了吗?”

    “回来了,可是……从刚刚就没看见他,兴许又出去了吧。”

    越溪简单又说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开。

    站在门口的时候,越溪已经感受到应洛羽的气息就在房中,如此沉重寒厉的气息,看来气得不轻。

    她轻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提剑坐在椅上、背对自己的应洛羽,而他身侧地上,是两摊暗红的血水。

    听见门扇的声音,应洛羽没有转身。

    “苒苒呢?”他开口第一句便是问苒苒的去向,“我今日没看见她在院里练剑,书房的书册都落灰了,连她宝贝的莲花剑都不在了,越溪,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越溪平静地走到他身后,缓缓开口,“我送她回暮晓山了。”

    应洛羽的肩膀明显一顿,随后垂下头去,手中的长剑在地上拖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如何送她回去?”

    “……”

    “我问你是如何送她回去!”应洛羽赫然起身面对越溪,双眼通红,厉声质问。

    越溪仍旧没有回答。

    应洛羽缓缓绕过越溪在房中踱步,他仰头皱眉闻着四周的气味。

    “你若不在府中,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就会消失,现在你回来了,他又在四周徘徊不去。”他从身后靠近越溪在她耳边低声道,“每每想起他在你身边转悠我就觉得恶心!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迟映在府里,不知道白林在夷山吗!”

    “对!是我!”

    越溪愤然转身对上应洛羽的眼睛,语气激动,“是我带苒苒出府,是我让他们把苒苒带走,走得远远的!”

    越溪的话瞬间刺激了应洛羽,“所以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带苒苒走,明明我们约好的,让我教她剑术,我们一起陪她温书,到时候再一起送她回平安村,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因为你!”越溪打断应洛羽的话,情绪激动导致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她抿着嘴,在应洛羽的注视下继续说道,“因为你,因为你护不了她!你说你会救南舟的,可是你骗了我,我怎么能确定你之前说会保护苒苒是不是真的!”

    应洛羽不可置信地看着越溪,连连后退,身体前后摇摆。

    他嘴唇颤抖,眼眶湿润表情痛苦,看着越溪一遍遍指着自己的胸口却说不出话来。

    “我,我……”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趔趄一步身体失去了平衡。

    越溪下意识要去扶他却被甩开,眼看着他重重撞在椅子上后瘫坐倒地,原本撑在桌上的手抓着桌布,连同茶几也一并扯到了地上,瞬间碎片满地。

    茶杯落地的清脆打断声声对峙,留下的狼藉犹如两人曾经的信任和期许一般支离破碎。

    越溪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应洛羽狼狈地坐在地上,落寞地低着头看不见神情。

    屋内静得可怕,只有应洛羽大口的喘气声逐渐急促。

    越溪见他因为呼吸不过来憋得脸和脖子通红,也不顾他的反抗蹲下捂住他的嘴,引导着他慢慢调整呼吸。

    四目相对,越溪眼里满怀担忧和无奈,应洛羽痛苦地凝视着她。

    随着应洛羽的呼吸慢慢平缓,两人原本激动的情绪也逐渐冷静下来。

    越溪松开手,应洛羽移开视线看向地上的碎片,弓着背,语气单调平淡。

    “原来你从未相信过我。”说完他握紧剑柄,用剑撑地起身。

    “所以你也会离开吗?”应洛羽微微抬起下巴,面无表情,半垂着眼睫看越溪,一滴泪水从泛红的眼尾缓缓滑落。

    “我不知道。”越溪小声回答,没有抬头看他。

    应洛羽不再说话,拖着剑出了屋,他背对着越溪在门口停了脚步。

    “我会去把苒苒找回来,在此期间,你便好好在房里待着。”

    越溪闻言察觉不对劲,急忙向门口跑去却已经来不及。

    应洛羽缓步离开,抬手的瞬间门扇倏地紧闭,炽炎绕过门环将整间屋子绕了好几圈。

    越溪使劲拽着门扇却打不开,她捶打着门扇大喊:“应洛羽你不能去,你打不过他的你不能去!你不能将我关在这里,放我出去!”

    越溪撕心裂肺地喊着,屋外却是寂静无声。

    守在内院门口的弘遇心惊胆战地听着应洛羽和越溪激动的争吵声,没过多久便看见应洛羽气势汹汹地走来——心想二公子越是面无表情,事情越是严重。

    “二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弘遇还是壮着胆子侧身将应洛羽拦下。

    应洛羽斜眼瞪了他一眼,弘遇嘴角勉强勾出笑意,硬着头皮劝说道:“我不是故意要听您和姐姐的谈话,但二公子确实有去救姐姐的弟弟,只是用公事掩盖行踪而已,您为何不同姐姐说清楚?”

    关于南舟和苒苒的事情,在夷山需要人手,应洛羽便自作主张和弘遇说明了来龙去脉,包括越溪苒苒和暮晓山的关系,弘遇一开始震惊到无法接受,但后来冷静后便想明白了,与越溪相处的这大半年是真真切切的,他不能也无法违背真心。

    “你认为,她现在还会相信我吗?”应洛羽冷冷问道,“看好她,别让任何人靠近。”

    应洛羽说完撞开弘遇的肩膀,飞身跳上屋顶后,驾着轻功朝着山下飞去。

    白林仍在院中饮酒,九生趴在他脚边小憩。

    忽地九生警惕从地上跳起,对着远处发出闷闷的低吼声。

    “来者是客,不得无礼。”白林念叨了句,抬手拍了九生的脑袋。

    话落,应洛羽出现在院墙之上,双拳紧握怒视着白林。

    “我忍你在夷山逗留,你却得寸进尺迷惑她,居心何在?”

    白林嗤笑,挑衅地眯眼看向应洛羽,“也难为你这时候才找来,不过你来晚了,苒苒已经不在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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