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诺对傅砚池说自己有男朋友后,傅砚池半天没说话。

    骤然凝滞的氛围让程诺很不自在,手机铃声突然吵起来,她偷偷舒了口气。

    看着手机屏幕上跳个不停的人名,程诺蹙紧眉头,又忍不住叹气。

    她接起电话,“怎么了?大小姐!”

    对面的人很不高兴,“我给你发了好多条消息,你怎么一条都不回?”

    “你给我发消息了……我没看见。”

    程诺装傻充楞,十多条信息轰炸,她怎么可能没看到?只是不想回罢了。

    “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对面的人很干脆直接。

    程诺却无福消受她的热情,“大小姐,我正在跟一位男士吃饭呢,你来当电灯泡吗?”

    委委屈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可是我现在很不高兴。”

    程诺叹气,“又是因为他?”

    “是!还是因为他,只有他会让我这么难过。”

    程诺瞅一眼面无表情的傅砚池,“今晚不喝酒可以吗?”

    “好!只要你愿意陪我。”

    程诺挂了电话,对着傅砚池一脸抱歉,“我一个朋友失恋了,我怕她想不开……”

    后面的话程诺没说完,直接被傅砚池截过去,“你走吧!”

    程诺拿着包,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她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一辆亮紫色的奥迪A5停在她面前。

    车的颜色很挑眼,程诺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开。

    主驾的车窗摇下来,车里的女孩子一头花里胡哨的脏辫,蓝色眼影,粗黑眼线,妆面又浓又脏,她却丝毫不在意。

    程诺第一次见她,就一眼望穿了她骨子里的桀骜,那一次见面,她开的还是一辆迈巴赫,没多久就换了这台奥迪A5。

    她问她为什么换车,当时的她很亢奋得拍了下车身,说“你不觉得这颜色很拉风吗”。

    “鲸鱼!”程诺喊她一声。

    她本名叫沈初静,家里人都唤她静静,她嫌弃死这个名字了,不允许周围的朋友喊静静,一律让他们叫她“鲸鱼”。

    在众多动物里选了这一种,完全是因为她喜欢,她有个很特别的爱好——总去水族馆看鲸鱼。

    有钱没处烧的时候,还要专门去圣地亚哥看灰鲸北迁。

    鲸鱼侧头趴在方向盘上,眼睛肿胀,明显哭过。

    “诺诺,你快来安慰我。”

    程诺拉开车门,坐上副驾,“我安慰你有什么用呢?你要是一直放不开,还会有很多伤心难过的时候。抓不住就放掉,守着这样一个花心大萝卜,你不觉得累吗?”

    这晚,程诺陪着鲸鱼抽了一包烟,鲸鱼才放她回家。

    程诺惦记着季然没回消息,想了想,还是让鲸鱼送她回季然住的小区。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程诺偏头解安全带,鲸鱼趴在方向盘上向外望,“你搬家了吗?我一个朋友也住在这里。”

    程诺扯了个幌子,“没搬,还是住原来那里,我朋友住在这里,她出差两天,让我过来帮她喂狗。”

    “哦!”鲸鱼不再多问。

    等鲸鱼走后,程诺在夜风里站了很久,身上烟味儿没那么浓了,她才往小区里走。

    守门的保安对她映像很深,因为她随时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保安热情地同她打招呼,程诺笑着回了一句。

    进门前,程诺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快一点了。

    进门换鞋时,她看到玄关鞋柜里,季然的家居拖鞋还好好放着,这么晚了,他还没到家。

    程诺刚准备给他打个电话,门从外面打开,被楼道风送进来的浓郁酒气熏得程诺脑袋发晕,不禁皱了皱眉头。

    两人在玄关相遇,季然醉醺醺地和程诺打招呼,“你来了!”

    他打开鞋柜找拖鞋,把鞋柜里的鞋拖了七八双出来,嘴里嚷着,“拖鞋哪儿去了?”

    “怎么喝得这么醉?”程诺一边嘟哝,一边拿出他的拖鞋。

    “谢谢。”季然喝醉了,没忘道谢。

    穿好拖鞋,他跌跌撞撞走向沙发。程诺把他拖出来的鞋一双一双放回原位,等收好鞋,她来到沙发边,居高临下看着沙发上的季然。

    季然一条腿在沙发上长长伸着,一条腿落在地毯上,抬起左手挡住眼睛。

    程诺除掉他才穿好的拖鞋和袜子,轻轻问,“要喝水吗?”

    季然没回答,程诺听到他不规律的呼吸声。

    她进卧室找来一床毛毯,见他身上的外套已经被滚得皱巴巴,她把毛毯放在一边,帮他脱掉外套。

    手机突然在外套口袋里震动起来,程诺吓了一跳。

    季然没设置铃声,手机只震不响,震得格外执着。程诺找到口袋,伸手进去掏手机,手却摸到另一样东西,软塌塌的。

    程诺把它和手机一起拿出来,手机终于安静下来。程诺握着那包白色粉末,周身的血一下子冷了下去。

    凌晨三点,季然渴醒了,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身上盖了条毛毯。

    他抬手揉了揉又痛又胀的太阳穴,一侧头,发现阳台的灯还亮着。

    他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都这个点儿了,程诺竟然还没睡。

    她正坐在阳台上的竹编藤椅上看书。

    季然渴得厉害,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喝,出来时,程诺还在专心致志地看书,仿佛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

    季然很好奇什么书让她这么入迷?

    他静悄悄地走到程诺身边,瞥一眼她手上的书,竟是一本苏轼的诗集。

    他妈妈是教汉语言文学的教授,他从小被逼着读了不少书,书架上也大多都是国内外名著,都是从父母家里搬来的,他现在几乎不看,只是他这人念旧,舍不得旧书的温度。

    程诺偶尔过来,要不想玩儿手机了,就会从他的书架上找书看。

    为了方便她看书,他专门买了个藤编的吊椅放在阳台上。

    吊椅和他家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他在选的时候并没有犹豫,程诺喜欢有温度的东西,包括色彩,她秋天的衣服都是暖色系。

    她在碎花吊带裙外罩了一件砖红色的针织衫,小腿往下都裸露在初秋的凉风里。

    季然走过去,摸了摸她白皙的脚踝,触手冰凉,“不冷吗?”

    程诺抬起头望他一眼,摇摇头。

    季然觉察到她的反常,凝视着她的脸,“有话想跟我说?”

    程诺合上书放到玻璃桌上,来到客厅,从茶几下摸出一袋东西,放到桌面上。

    “心情不好,有很多排遣的方式,这是最差劲的一种。”

    一周没见,这是她开口对季然说的第一句话。即便她极力控制情绪,仍掩不住语意里的责备。

    三个月来,虽然两人只维持生理上的默契,从不深入交流,但程诺的心思一向敏感细腻,即使他并没有展露太多情绪,她也觉察到了他有心事。

    这种状态,从两周前就开始了。

    季然望了一眼茶几上的东西,眼神有点儿冷。

    苏柠被人接走后,好友江聿打来电话,让他去蓝黛喝酒。他心情不好,没拒绝,直接打了个车过去。

    他们圈子里,总有几个心术不正的,平时他都避着,今晚不知谁叫来了秦威,这厮做人无下限,不管是不是朋友,都要拉下泥沼陪他一同沦陷,叶樟就是被他带的。

    好在平时有自己看着,叶樟也不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及时拨乱反正,没被带得太歪。估计因这个记恨自己,也想拉自己下水。

    程诺抱着一个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

    季然坐到她身侧,伸手搂她的腰,“生气了?今天包间里有个心术不正的,这东西什么时候塞进来的,我也不知道,但我没碰过,一点都没有,我从不碰这些东西。”

    程诺冷静下来,没料到他会解释。

    毕竟两人不是恋人。

    “以后也不要碰。”程诺晶亮的瞳仁里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都玩儿得花,程诺没立场指摘他的交友模式,也没立场指摘他该不该嗑-药。但她不希望她青春记忆里的干净少年,被这种东西毁掉。

    “好!”季然很干脆地答应下来,末了还加上一句,“别担心,我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儿。”

    “你要继续睡吗?”程诺问。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她知道自己越界了,立刻收拾好心情,默默从边界线上退回原位。

    他不会喜欢她越界,于她自己而言,也是负累。为了将来能够潇洒抽身,她再不能付出更多。

    季然摇头,“给图纸收个尾,如果明天顺利交稿,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明天再说吧”,程诺甩开抱枕,低头找拖鞋,半天没瞧见,嗔怪道,“我的拖鞋被你踢到沙发底下去了。”

    季然只好屈尊把她的拖鞋从沙发下勾出来,亲自为她套在脚上,脚踝光滑的触感令他心猿意马起来。

    程诺跳下沙发,也顺势挣脱了他的手。

    “你忙吧,我睡觉去了。”

    季然看着她的背影,就刚刚,他清晰感知到她的情绪波动,在他还没弄清楚自己的感觉时,她又默默收回了探知他世界的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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