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的手机充电线还在季然家里,程诺打到车,直接报了季然家的地址。

    季然最近加班厉害,不是出差就是加班到半夜直接在工作室睡了,经常不着家,没想到今晚他却在,他把笔记本带回了家,正在书房画设计图。

    程诺拿了充电线就想打车回自己家,季然不让,让她明天再走。

    程诺也有些累,也没坚持。

    季然在书房画图,她就在客厅里折纸百合。

    季然出来时,她已经折了好几朵,白色,深紫,浅紫混合。

    程诺拢成一把,举给季然看,“好看吗?”

    季然点点头,“折来送人的?”

    他第一次发现她还有折花的技能,手是真的巧。

    “不是,就折着玩儿的。你加完班了?”

    “在渲染效果图,花的时间比较久。”季然到厨房,倒了一杯冰水。

    程诺抓过一旁的数字油画,她买来画着玩儿的,只把小王子的身体涂完了,其余部分色块太细太多,涂得她心浮气躁,就扔在了一边。太久没留意,发现剩下的部分都被季然填得差不多了。

    哪些色块是他涂的,哪些色块是自己涂的,一目了然。

    他手下有功夫,涂得十分匀净,极少超边线,即便超了,也能及时弥补。

    时间晚了,但程诺还不想睡,索性把剩下的画图完。

    打开颜料盘,晕湿了笔尖,犹豫半晌,仍下不了手,她很懊恼,“色块太小了。”

    季然喝完水过来,听到她抱怨,拿过她手里的画笔,从边缘起,极有技巧地一点点晕过去。“涂出区域了也不怕,能补救。”

    程诺凝视着他的侧脸,“你学了这么多年的画,为什么不接着画,成为一个画家?”

    季然笔下不停,专心盯着画板,“你看很多大画家,生前穷困潦倒,死后才为人所知。我这人比较世俗,活着的时候就想把钱挣够,最好从年轻时就开始享受。”

    程诺深感认同,正好世俗到一堆了,钱本身没罪,没钱才是原罪,世俗点儿没什么不好的。

    她把腿盘起来,“你家里人也不反对吗?”

    “我爸气得差点跟我断绝关系,他搞了一辈子的艺术,一根筋,不坚持传统艺术,就是对美学的亵渎。”程诺找了一个塑料碗盛水,水已经浑浊了,季然将就着涮了画笔,在塑料碗壁压出多余的水分,换下一种色号。

    “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他速度很快,已经涂完了一小片区域,令她头痛的小色块,换到他手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还行吧!”季然语气云淡风轻,可程诺知道,一句还行,就代表喜欢。

    “那就没什么好遗憾的,做父母的,很容易将自己没实现的理想寄托在孩子身上,但那只是他的遗憾,不是你的,你不需要活在别人的眼光和意志里。”

    她软软糯糯的嗓音,如同飘忽的羽毛,轻扫过季然的心尖。

    笔下一顿,不小心把叶片的颜色杵到了花朵的色块上。

    季然就着握笔的姿势,侧过头来,两个人在鼻息相触的距离里对视。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暖黄色的光线盈满一室。

    程诺想,暧昧的灯光,暧昧的氛围,好适合接吻。

    季然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半点没犹豫,亲了上去。

    程诺微微仰起身体,回应他的吻。

    叶樟是被窗外的鸟叫吵醒的,他家窗前有一棵柿子树,老品种,结的果实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吸引了一帮鸟中饕餮,来的时候都是成群结队,叽叽喳喳叫个没完没了。

    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一丝光都漏不进来,要不是那群早起的鸟,叶樟是分不清白天黑夜的。

    季然送他回来,只帮他脱了外套,上衣长裤还是昨天穿的,烟味酒味杂糅,亏他穿着睡了一夜,床单都不想要了。

    季然也没说帮自己换一套衣服。

    叶樟也被自己这想法震惊了,两人虽然小时候连内裤都交换过,但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让季然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光想一想,都得抖下半斤鸡皮疙瘩。

    叶樟来到客厅,瞥见茶几上的药瓶,从里面倒出两枚白色药片,就隔夜的凉水服了。

    这房子他一个人住,他醒着的时候受不了家里没有人声,把电视打开,坐在沙发上抽烟。

    手机就放在茶几上,他拿过来,电量还剩百分之二十。他记着他醉死前还剩了一半,估计是老毛病犯了。

    抖落烟灰,他百无聊赖地翻看通话记录,看看昨晚喝多了,又骚扰了哪些人。

    第一个就是程承的号码,早习惯了,他没放在心里。

    突然,他瞳孔收缩,几乎要拿不稳手机。

    从两年前开始就再打不通的号码,却出现了二十一秒的通话时间。

    叶樟心跳加速,他努力回想,昨晚是谁接听的电话。

    “程承已经死了”,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一句话。

    感受到指节传来的痛感,他看过去,发现烟已经烧到了指根。

    叶樟将烟杵灭在烟灰缸里,抬手揉了揉胀痛得厉害的太阳穴,嘴畔浮现一丝苦笑。

    他刚刚竟然还抱有幻想,认为死去的人能够复生。

    重新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等香烟燃尽,他调出通讯录,翻到一串号码,拨了出去。

    中午一点,壹号咖啡馆里,穿礼服的年轻女孩正坐在钢琴前,弹奏着一曲致爱丽丝。

    弹钢琴的年轻女孩拥有一头柔顺亮泽的长直发,鹅蛋脸,眉眼略淡,是一种人淡如菊的清雅气质。

    叶樟摸出一张名片,从西服外套的口袋上取下一支派克钢笔,在名片背后写下一句英文。

    “Beautiful lady,  I have dih you 。”

    写好后,叶樟召来侍者,让他把名片转交给那个女孩。

    侍者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钢琴那头走了过去。

    女孩接过侍者递来的名片,和侍者交谈两句,扭头看向叶樟。

    叶樟端起咖啡杯,朝女孩绅士地歪了歪头。

    女孩慌忙红着脸把头转了过去。

    接下来一首《少女的祈祷》,她弹错了好几个音。

    叶樟唇畔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风铃声叮咚,有人推门进来,顺着侍者的指引,直接来到他对面坐下。

    “好久不见。”叶樟把厚厚的餐牌推到程诺面前。

    程诺看也不看,直接对侍者说,“我要一杯卡布奇诺,多加些奶。”

    侍者询问她是否还需要甜品,程诺刚想说不要,叶樟直接对侍者说,“再加一块儿红丝绒。”

    “还有别的吗?”侍者礼貌问。

    “可以了,谢谢。”叶樟脸上一直维持着斯文有礼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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