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小娘子
正是六月时，长安城内日光明媚，灿烂的阳光穿过云府跟前的柳树，撒下斑驳的树影。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为过路人增添了福气。柳枝摇曳，本是静谧之景，却有来往络绎不绝的人揣着喜气，热热闹闹地进了云府。
六月二十三，云府大小姐满周岁的喜庆日子，云大人邀请了四方邻里都来参加爱女的抓周宴。
云大人的爱女，名叫云缨，生的玉雪可爱，被云府上下捧在手心长大。久而久之，这奶团子长到一岁，变成了个整天爬来爬去不安分的混丫头。
一岁的小云缨呆在父亲的怀里还不安分，蹬着小肉腿，晃着小胖手，身子已经想扑到席子上那密密麻麻围成一圈的玩具上了。
她力气太过弱小，挣脱不了爹爹的怀抱，只能气的牙牙地叫唤“爹爹，爹爹！”
云大人哈哈大笑，“小丫头急了。那就直接开始吧。”
气鼓鼓的包子还是被爹爹放到了软软的垫子上。
宾客们好奇地观摩着席子上的小云缨，皆好奇她会抓什么物件。
“胭脂水粉？笔墨纸砚？琴棋书画？”有人猜测道。
是了，长安的名门闺秀们，大多都是喜欢这些物件的姑娘们。无论是温婉的书香门第才女，还是美貌无双的窈窕佳人，长安皆包容涵养了这些各不相同的小娘子们。
“咦嘻！嘿嘿嘿！”三秒后，小云缨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杆有她手臂长的小木枪，朝众人晃了晃。
众人一言难尽，迅速找补恭维道：“云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云大人之后啊！”
云大人和云夫人一脸震惊地看向那拿着小木枪傻乐的女儿，彼此对视，皆有埋汰之意：是你！你把闺女养歪了！
这厢被夸夸然的小云缨心满意足地拿着小木枪耀武扬威。
云大人将顽皮的女儿从地上捞起，抱了起来，“今日生辰，务必听话，多和赵府的小公子学一学温良恭俭。”
若说云缨和赵怀真结下梁子要从何时算起，那大概就得追溯到小云缨周岁这日。
小云缨听不懂什么叫“温良恭俭”，却领会了爹爹嫌弃她，喜欢赵府小公子的那意图，顺着爹爹的指向，小云缨挤出了一个最凶恶的表情，气鼓鼓地对着不远处规规矩矩的小公子。
那头的椅子上坐着个三岁大的小公子，腰背直挺，坐姿端正，炎炎夏日也穿着比云缨厚一倍的外衣，面色看起来像一张苍白的纸。他就是鸿胪寺少卿家的赵怀真，亦就住在云府对门的赵府。
小怀真对席子上抓周的物件更有兴趣，他从椅子溜了下去，蹲下来，从一堆被抛弃的物件中，选了一本书，翻了翻。
“女者，德容妇工……”小怀真看了两眼，就知道这本书是做什么的，他合上书，失了兴趣，便注意到呆在云大人怀里还在蹬腿，朝他龇牙咧嘴的小云缨。
他装作没有看到小云缨的鬼脸，回到椅子上继续安静地听父亲和云大人寒暄。
小云缨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和自己抢东西的家伙，她继续挥舞着小木枪，“啊啊呜呜”的叫喊着表示愤怒，除了“爹娘”和一些简单的词，她还不会说话呢。
“云千金果然活泼，虎父无犬女，日后定是一名巾帼英雄！”诸如此类的恭维声又开始响起。
云大人终于注意到小云缨的动静，他哈哈大笑，和好友赵大人说道，“小女很喜欢你家小怀真呢。”
“怀真，想不想抱抱妹妹？”赵大人亦是大笑两声，转而询问起自家儿子。
“不……”小怀真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云大人已经将小云缨提起，放在了他的怀里。
小怀真只得两只手圈住小云缨，小心看着小团子，不让她掉下去。他还没来得及感受绵软的肉团子触感，就被手臂上的湿滑感震惊了。
“快看！云小姐在亲赵公子呢！赵、云两家不愧是世交啊，孩子的关系也这么好！”鸿胪寺的官员嘻嘻哈哈道。
“嗷嗷！”隔着两层衣物，小云缨发狠似的继续咬下去，要用自己的八颗乳牙“报复”这个“偷书贼”。
“好痒，还有口水。”小怀真一时间进退两难，求助地看向赵大人，“爹……”
依旧是云大人捞起小云缨，解救了小怀真。
小云缨满意地看向“偷书贼”的手腕。湿漉漉的一片，口水都这么多，那衣服下面一定留了牙印。很好！看他还敢不敢抢她东西了！
“小丫头牙口不错，以后一定是个和李娘子一样的大英雄。”一个黑黑胖胖的大官给小云缨挂上了个长命锁，笑着抚了一把胡子。他是鸿胪寺卿程咬金，云大人和赵大人的同僚。
“程大人，这使不得！”云大人急忙推辞了一番，不得后又替小云缨道谢收下了。
暗金的长命锁古朴而富有厚重感，锁下的九串小铃铛“叮当”作响。
夜晚，睡前的小云缨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长命锁，一天下来什么也没记住，就记住了三件事“英雄”、“李娘子”，还有“偷书贼”。
过了周岁，小云缨的管教再不是宠溺了，云大人有心将她培养成德才兼备的大家千金。因而，他给小云缨准备了不少琴棋书画的功课。虽然小云缨还小，每日的熏陶不能少。
每日晨起，学宫的女夫子便到小云缨房中诵读，午后，云大人聘请的乐师，在小云缨的院子里古琴琵琶箫笛箜篌轮轴转，傍晚，归家的云大人和云夫人便带着小云缨对弈……
那呆夫子也不管她起没起床，对着一床拱起的被单就念着“儿子曰，老子曰”。
小云缨年纪小，心眼多，那教书夫子整天“之乎者也”，跟念经一样，每日早晨才起，她就被念困了。
美好的早晨，当然要偷溜出去看爹爹演武！
云府的花园里，云大人一杆铁枪舞得虎虎生风，小云缨也猫在石头后面，用自己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小木枪比划着招式。
女夫子瞅见一身泥泞还挥舞着小木枪的幼童回房时，总会气急，指着脏兮兮的小云缨，“孺子不可教也！”
书不行？那画呢？云大人想将女儿送入学堂之前就培养出她的温婉娴淑，让同僚刮目相看。
依旧是那位女夫子，她画山水花鸟、窈窕淑女皆是一把好手。
泼墨挥毫之际，云府花园便跃然纸上，无论是意境还是浓淡，都无懈可击，一旁观看的云夫人都赞赏地点头。
“云缨，你来。”云夫人将笔墨递给小云缨。
小云缨好奇地瞧这瞧那，听话地接过笔墨，在纸上一竖拉直，又向上一勾，“咯咯”地笑着。
“小姐似乎并不排斥画。”女夫子一喜，似乎觉得小云缨“还有救”。
一个月后，连偶尔才来送茶的厨房丫头小花都会画花了，小云缨绘画依旧是一竖拉直，向上一勾。
只不过……慢慢地，那画终于能看出点形状了。
女夫子泪流满面，终于发现，那画里的东西，就是她最讨厌的那杆小木枪。
一竖是枪身，一勾是缨穗。
她果断遁出云府，再不愿自取其辱，“云大人，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至于乐师？小云缨起先是喜欢听这些悦耳的音乐的。乐师演奏完一曲，她还十分配合地拍响巴掌。她蹬腿踢腿累了，配合这些悠扬的音乐，让小云缨休息时更轻松！
“云小姐很有天分呢！日后一定是位乐技无双的闺阁千金。”乐师欣慰地看着小云缨乖巧坐在后院内读书的模样，内心老泪纵横。
云夫人满意地笑笑，这小混球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呢。
“小姐可喜欢这些乐器？”乐师将自己的乐器一字排开，准备让四岁的小云缨挑一件喜欢的，她传授这件乐器。
小云缨从书里抬起头，点了点头。
“那若选一件，小姐喜欢哪一件？”乐师问话道。
两道期待的目光让小云缨短暂地分神了，她认真观摩了这些能发出悦耳声音的多种乐器，脆声脆气，“都是木头做的，不禁砸。这几个太重了，拿不动。”
乐师和云夫人大感不好：这是何意？
小云缨灿烂一笑，放下书，从十余种稀奇古怪的乐器中，拿出了一杆竹笛，当即转了转竹笛，将它当作书里的火尖枪，东倒西歪地耍了一套“狗爬”枪法。
“我乃哪吒三太子，中坛元帅大天尊，尔等宵小，报上名来！”小云缨一边将竹笛捅刺，劈向半空，一边奶声奶气地喝道。
云夫人连忙去看石桌上的那本书——《中坛元帅秘传火尖枪法》。
市井街头里糊弄外头那些野小子的虚假读物，怎么被她家闺女捡着了。
“唉！”云夫人一声叹息，在乐师又气又委屈的目光中，她又塞了一袋钱，“娘子息怒，小女顽劣，还望多多包涵。”
乐师接过一袋钱，顿时眉开眼笑，“夫人放心。小姐活泼，待年长些，必然对乐理豁然开朗。”
琴棋书画已经没了三样，剩下的弈棋是由云家夫妻言传身教，亲身传授的，云大人不信，这也对小云缨毫无半分影响。
效果是有了。没了老师之后，小云缨光明正大练杂七杂八的枪法时，口中喊的终于不是“三太子”、“风火轮”这些了，而是一边练武，一边字正腔圆地喊着“天元”、“长”、“挂”、“断”……
“罢了！还是心急了些，等小家伙去了学堂，再看看吧。”云大人仰天长叹。
每晚睡前，云大人还会读些睡前话本子给小云缨，再将府外的有趣消息告诉小云缨。每每一讲，小云缨就会问出无数个问题，让云大人头大的同时也常常让他心情愉悦不少。
“酒是什么？为什么大侠都喜欢喝酒呢？”
“魔种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呢？”
“罗将军后来去哪儿了？爹爹不是说他是金爷的至交好友，枪法精湛，是大英雄吗？为什么云缨从来没有见过罗将军呢？”
……
小云缨每每听得两眼发直，“爹爹，什么时候带云缨出去玩嘛……我想见见这些人！”
“今日太常寺家及笄的小娘子一舞倾城，人人夸赞呢。”云大人幽幽叹气。
同样是小娘子，别家的怎么和自己家的小混球不太一样？罢了，再怎么混也是自家闺女。
“哇，真厉害。练的什么武呀？是枪法吗？还是剑法？还是拳术？”小云缨真诚地发问。
云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逆女，你是要气死你爹吗！”
琴棋书画的效果嘛……至少小云缨长到了六岁，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还是那个被夸巾帼英雄的小云缨。
“爹爹说，大家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那些……我通通不喜欢。我云缨要学的，是枪，百兵之王的枪！”
“混说！入学堂了，好好听夫子的话！”云大人替小云缨整理好包袱，看了看她手里拿着的已经换新变长的木枪，没忍心让她放下，只叮嘱了一番，“戒骄戒躁，不许胡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为过路人增添了福气。柳枝摇曳，本是静谧之景，却有来往络绎不绝的人揣着喜气，热热闹闹地进了云府。
六月二十三，云府大小姐满周岁的喜庆日子，云大人邀请了四方邻里都来参加爱女的抓周宴。
云大人的爱女，名叫云缨，生的玉雪可爱，被云府上下捧在手心长大。久而久之，这奶团子长到一岁，变成了个整天爬来爬去不安分的混丫头。
一岁的小云缨呆在父亲的怀里还不安分，蹬着小肉腿，晃着小胖手，身子已经想扑到席子上那密密麻麻围成一圈的玩具上了。
她力气太过弱小，挣脱不了爹爹的怀抱，只能气的牙牙地叫唤“爹爹，爹爹！”
云大人哈哈大笑，“小丫头急了。那就直接开始吧。”
气鼓鼓的包子还是被爹爹放到了软软的垫子上。
宾客们好奇地观摩着席子上的小云缨，皆好奇她会抓什么物件。
“胭脂水粉？笔墨纸砚？琴棋书画？”有人猜测道。
是了，长安的名门闺秀们，大多都是喜欢这些物件的姑娘们。无论是温婉的书香门第才女，还是美貌无双的窈窕佳人，长安皆包容涵养了这些各不相同的小娘子们。
“咦嘻！嘿嘿嘿！”三秒后，小云缨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杆有她手臂长的小木枪，朝众人晃了晃。
众人一言难尽，迅速找补恭维道：“云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云大人之后啊！”
云大人和云夫人一脸震惊地看向那拿着小木枪傻乐的女儿，彼此对视，皆有埋汰之意：是你！你把闺女养歪了！
这厢被夸夸然的小云缨心满意足地拿着小木枪耀武扬威。
云大人将顽皮的女儿从地上捞起，抱了起来，“今日生辰，务必听话，多和赵府的小公子学一学温良恭俭。”
若说云缨和赵怀真结下梁子要从何时算起，那大概就得追溯到小云缨周岁这日。
小云缨听不懂什么叫“温良恭俭”，却领会了爹爹嫌弃她，喜欢赵府小公子的那意图，顺着爹爹的指向，小云缨挤出了一个最凶恶的表情，气鼓鼓地对着不远处规规矩矩的小公子。
那头的椅子上坐着个三岁大的小公子，腰背直挺，坐姿端正，炎炎夏日也穿着比云缨厚一倍的外衣，面色看起来像一张苍白的纸。他就是鸿胪寺少卿家的赵怀真，亦就住在云府对门的赵府。
小怀真对席子上抓周的物件更有兴趣，他从椅子溜了下去，蹲下来，从一堆被抛弃的物件中，选了一本书，翻了翻。
“女者，德容妇工……”小怀真看了两眼，就知道这本书是做什么的，他合上书，失了兴趣，便注意到呆在云大人怀里还在蹬腿，朝他龇牙咧嘴的小云缨。
他装作没有看到小云缨的鬼脸，回到椅子上继续安静地听父亲和云大人寒暄。
小云缨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和自己抢东西的家伙，她继续挥舞着小木枪，“啊啊呜呜”的叫喊着表示愤怒，除了“爹娘”和一些简单的词，她还不会说话呢。
“云千金果然活泼，虎父无犬女，日后定是一名巾帼英雄！”诸如此类的恭维声又开始响起。
云大人终于注意到小云缨的动静，他哈哈大笑，和好友赵大人说道，“小女很喜欢你家小怀真呢。”
“怀真，想不想抱抱妹妹？”赵大人亦是大笑两声，转而询问起自家儿子。
“不……”小怀真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云大人已经将小云缨提起，放在了他的怀里。
小怀真只得两只手圈住小云缨，小心看着小团子，不让她掉下去。他还没来得及感受绵软的肉团子触感，就被手臂上的湿滑感震惊了。
“快看！云小姐在亲赵公子呢！赵、云两家不愧是世交啊，孩子的关系也这么好！”鸿胪寺的官员嘻嘻哈哈道。
“嗷嗷！”隔着两层衣物，小云缨发狠似的继续咬下去，要用自己的八颗乳牙“报复”这个“偷书贼”。
“好痒，还有口水。”小怀真一时间进退两难，求助地看向赵大人，“爹……”
依旧是云大人捞起小云缨，解救了小怀真。
小云缨满意地看向“偷书贼”的手腕。湿漉漉的一片，口水都这么多，那衣服下面一定留了牙印。很好！看他还敢不敢抢她东西了！
“小丫头牙口不错，以后一定是个和李娘子一样的大英雄。”一个黑黑胖胖的大官给小云缨挂上了个长命锁，笑着抚了一把胡子。他是鸿胪寺卿程咬金，云大人和赵大人的同僚。
“程大人，这使不得！”云大人急忙推辞了一番，不得后又替小云缨道谢收下了。
暗金的长命锁古朴而富有厚重感，锁下的九串小铃铛“叮当”作响。
夜晚，睡前的小云缨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长命锁，一天下来什么也没记住，就记住了三件事“英雄”、“李娘子”，还有“偷书贼”。
过了周岁，小云缨的管教再不是宠溺了，云大人有心将她培养成德才兼备的大家千金。因而，他给小云缨准备了不少琴棋书画的功课。虽然小云缨还小，每日的熏陶不能少。
每日晨起，学宫的女夫子便到小云缨房中诵读，午后，云大人聘请的乐师，在小云缨的院子里古琴琵琶箫笛箜篌轮轴转，傍晚，归家的云大人和云夫人便带着小云缨对弈……
那呆夫子也不管她起没起床，对着一床拱起的被单就念着“儿子曰，老子曰”。
小云缨年纪小，心眼多，那教书夫子整天“之乎者也”，跟念经一样，每日早晨才起，她就被念困了。
美好的早晨，当然要偷溜出去看爹爹演武！
云府的花园里，云大人一杆铁枪舞得虎虎生风，小云缨也猫在石头后面，用自己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小木枪比划着招式。
女夫子瞅见一身泥泞还挥舞着小木枪的幼童回房时，总会气急，指着脏兮兮的小云缨，“孺子不可教也！”
书不行？那画呢？云大人想将女儿送入学堂之前就培养出她的温婉娴淑，让同僚刮目相看。
依旧是那位女夫子，她画山水花鸟、窈窕淑女皆是一把好手。
泼墨挥毫之际，云府花园便跃然纸上，无论是意境还是浓淡，都无懈可击，一旁观看的云夫人都赞赏地点头。
“云缨，你来。”云夫人将笔墨递给小云缨。
小云缨好奇地瞧这瞧那，听话地接过笔墨，在纸上一竖拉直，又向上一勾，“咯咯”地笑着。
“小姐似乎并不排斥画。”女夫子一喜，似乎觉得小云缨“还有救”。
一个月后，连偶尔才来送茶的厨房丫头小花都会画花了，小云缨绘画依旧是一竖拉直，向上一勾。
只不过……慢慢地，那画终于能看出点形状了。
女夫子泪流满面，终于发现，那画里的东西，就是她最讨厌的那杆小木枪。
一竖是枪身，一勾是缨穗。
她果断遁出云府，再不愿自取其辱，“云大人，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至于乐师？小云缨起先是喜欢听这些悦耳的音乐的。乐师演奏完一曲，她还十分配合地拍响巴掌。她蹬腿踢腿累了，配合这些悠扬的音乐，让小云缨休息时更轻松！
“云小姐很有天分呢！日后一定是位乐技无双的闺阁千金。”乐师欣慰地看着小云缨乖巧坐在后院内读书的模样，内心老泪纵横。
云夫人满意地笑笑，这小混球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呢。
“小姐可喜欢这些乐器？”乐师将自己的乐器一字排开，准备让四岁的小云缨挑一件喜欢的，她传授这件乐器。
小云缨从书里抬起头，点了点头。
“那若选一件，小姐喜欢哪一件？”乐师问话道。
两道期待的目光让小云缨短暂地分神了，她认真观摩了这些能发出悦耳声音的多种乐器，脆声脆气，“都是木头做的，不禁砸。这几个太重了，拿不动。”
乐师和云夫人大感不好：这是何意？
小云缨灿烂一笑，放下书，从十余种稀奇古怪的乐器中，拿出了一杆竹笛，当即转了转竹笛，将它当作书里的火尖枪，东倒西歪地耍了一套“狗爬”枪法。
“我乃哪吒三太子，中坛元帅大天尊，尔等宵小，报上名来！”小云缨一边将竹笛捅刺，劈向半空，一边奶声奶气地喝道。
云夫人连忙去看石桌上的那本书——《中坛元帅秘传火尖枪法》。
市井街头里糊弄外头那些野小子的虚假读物，怎么被她家闺女捡着了。
“唉！”云夫人一声叹息，在乐师又气又委屈的目光中，她又塞了一袋钱，“娘子息怒，小女顽劣，还望多多包涵。”
乐师接过一袋钱，顿时眉开眼笑，“夫人放心。小姐活泼，待年长些，必然对乐理豁然开朗。”
琴棋书画已经没了三样，剩下的弈棋是由云家夫妻言传身教，亲身传授的，云大人不信，这也对小云缨毫无半分影响。
效果是有了。没了老师之后，小云缨光明正大练杂七杂八的枪法时，口中喊的终于不是“三太子”、“风火轮”这些了，而是一边练武，一边字正腔圆地喊着“天元”、“长”、“挂”、“断”……
“罢了！还是心急了些，等小家伙去了学堂，再看看吧。”云大人仰天长叹。
每晚睡前，云大人还会读些睡前话本子给小云缨，再将府外的有趣消息告诉小云缨。每每一讲，小云缨就会问出无数个问题，让云大人头大的同时也常常让他心情愉悦不少。
“酒是什么？为什么大侠都喜欢喝酒呢？”
“魔种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呢？”
“罗将军后来去哪儿了？爹爹不是说他是金爷的至交好友，枪法精湛，是大英雄吗？为什么云缨从来没有见过罗将军呢？”
……
小云缨每每听得两眼发直，“爹爹，什么时候带云缨出去玩嘛……我想见见这些人！”
“今日太常寺家及笄的小娘子一舞倾城，人人夸赞呢。”云大人幽幽叹气。
同样是小娘子，别家的怎么和自己家的小混球不太一样？罢了，再怎么混也是自家闺女。
“哇，真厉害。练的什么武呀？是枪法吗？还是剑法？还是拳术？”小云缨真诚地发问。
云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逆女，你是要气死你爹吗！”
琴棋书画的效果嘛……至少小云缨长到了六岁，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还是那个被夸巾帼英雄的小云缨。
“爹爹说，大家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那些……我通通不喜欢。我云缨要学的，是枪，百兵之王的枪！”
“混说！入学堂了，好好听夫子的话！”云大人替小云缨整理好包袱，看了看她手里拿着的已经换新变长的木枪，没忍心让她放下，只叮嘱了一番，“戒骄戒躁，不许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