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洗忧同她说,借一个孩子,张翩然的心就像是死了一般。但依着往日里与他打交道的情况,她切不可做出一副抵死反抗的模样,那只会越发激起这人的恶念。

    她回过眸看去,他的眼睛里绽放着热烈的光,像是势在必得,令人背脊生起寒意。

    霍洗忧收拢她的领口,淡声说道:“夫人不也很想要一个孩子么。张家的那几个不争气的侄儿,你都在照顾一二。倘若。你我之间真有了一个孩子,奶呼呼的小娃娃,那小鼻子小眼睛的像着你。”

    张翩然像是听了什么鬼故事似的,手脚都冰凉了。

    “你定然会是全天下最慈爱的母亲。”霍洗忧不放过他。

    荒唐!

    她是渴求过上苍怜悯,赐她一个孩子,不论男女,她都会好生的抚养长大。可能和现在相提并论么?张翩然捏了捏自己的掌心,道:“太医曾说过我身子不好,不易有孕。”

    这么多年的肚子都没个动静,是人尽皆知的事,他可别在存了这心思,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真是怪不上夫人的。”霍洗忧道:“你虽说算做了多年的贵妃,可到底心智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似的,便是连被人下了多年的避子药,都察觉不出来。”

    “夫人,可是在埋怨我没有早些救你?”

    “你们狼狈为奸,没有一句话是可信的。”张翩然不再看进来的霍洗忧,她沉默着背过身去。不知道,霍洗忧他是不是因为占了皇帝的后妃,让他弯折的背脊也挺直了不少。

    “我从河南洮南来京城,受尽了鄙夷耻笑。”霍洗忧道:“你是万安宫的贵妃娘娘,是我见到过身份最高贵的世家女子,我哪里又会凌辱你,强占你,只不过是想让你生一个我们的孩子,感觉那无穷无尽的快乐。”

    霍洗忧他的行为举止,也有些太奇怪了。

    她把疑惑先往肚子里吞咽下去,打算先应付了借孩子的事再看看。

    张翩然顿了顿,又道,“可生孩子,到底是鬼门关走一趟,我怕我这身子扛不住。”

    “真是皇帝给你用了多年避子药的缘故,可如今,你已经小半年没用了。”霍洗忧不要脸,缠着她说要去为他们的孩子,好好寻一个面容板正的人来。

    这做派,便像是去菜场里挑个萝卜矮冬瓜,她心里更是不自在。

    张翩然红了眼眶,“你真能,你能允许旁人沾我的身子?”

    “他就是个物件,哪里又称得上是个人?等事成之后,我绝不会留下他的性命。”霍洗忧摸摸她的鬓发:“夫人,你圆了我的心愿罢。”

    口口声声要个孩子,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

    “霍洗忧,若是孩子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你我都是会死的!”她咬碎牙,道:“你死不足惜,却可怜了孩子与我受万人的唾弃!”

    “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贴过来,放低姿态哄着她:“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孩子的事。”

    张翩然拉黑了脸:“你怎能刻薄到这地步?”

    见着他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做实了要长长久久的关着她,直到皇帝忘却万安宫还有个贵妃娘娘,张翩然的情绪无法冷静,“霍洗忧,你这是要往死里逼我么!”

    半晌的沉默,霍洗忧的手指又重新落回到她的唇,目光阴沉沉的,脖颈上跳棋可怖的青筋,冷不丁道:“你诸多推脱,可另有隐情?”

    张翩翩有些愕然。

    听上去,就像是霍洗忧在吃醋,她愿意生皇帝的孩子,却不愿意为他。

    还不灯她细想,他拽过她的手腕,仿佛是什么恶念被放了出来:“你还要为朱荀守身如玉,回到他身边不成?”

    “我落到你手里,自认是犯了蠢,可那陛下又不是什么良人,我为何还要回去……”张翩然抿着唇,看向他:“又能回到哪里去?”

    霍洗忧的眉才松了不少:“最好是如你所言。”

    他狐疑的目光,依旧凝视在张翩然身上,冷冰冰的嗓音,道:“有些事,看来是得告知你一声了,免得你还对朱荀有什么依恋。”

    张翩然看他一眼:“何事?”

    “小余大人,他入了朱荀的眼。”霍洗忧淡声到:“贤嫔与柔妃亲如姊妹,颇得圣心。夫人,你就死了回宫的心思,安安生生的为我生个孩子。”

    怕不是,要让她与后宫之间撇干净罢!

    张翩然也曾埋怨过。

    后宫嫔妃众多,皇帝的宠爱如过眼云烟。可如今,她早就看淡了。可霍洗忧他直呼皇帝的姓名,是那样的熟稔,那是作为一个奴才该有的么?

    -

    柔妃宫里的午膳向来是最丰盛的,只因皇帝最爱她亲手做的菜肴。

    “看看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可是!真让臣妾望尘莫及。”贤嫔不遗余力的吹捧着佳肴。

    柔妃道:“这些日子,陛下的前朝公务繁忙,我们这些做妃子的帮不上什么,也就只有多用些心思,为陛下做些可口的饭食。”

    “柔妃娘娘谦虚了!”贤嫔溜须拍马的,道:“谁不知道,陛下最爱重您,还不是因为您贤惠通达,不像贵妃娘娘只会嚣张跋扈的作弄人么!”

    万安宫的贵妃娘娘可好久没消息了,柔妃她下意识就问,“我听太医院传来的消息,贵妃娘娘是犯了旧疾,她的身子不大好了?”

    “她啊!”贵妃娘娘身子娇弱,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贤嫔巴不得张翩然一辈子不出门:“她还是装模作样,为了引得陛下怜惜。”

    自打在乾清宫外头跪了半宿,被陛下骂了一通,张翩然那是真觉得没了脸面。

    这才耗子似的,躲起来不见人!

    贤嫔继续哄着柔妃:“要臣妾说,贵妃她性子娇矜,要不是她仗着出身,陛下没得法子,哪里又能让她做稳贵妃的位子。”

    “可贵妃就是贵妃,这样的话,你莫要说了。”柔妃警告着贤嫔,“在后宫之中,这品级高一等,那都是逾越不过的规矩。”

    “娘娘教训的是。”

    只是,两人的心里头都想的一样,要让贵妃娘娘与陛下生了嫌隙,这才好啊!

    张翩然她本就不受太后娘娘待见,想要再得到陛下的宠爱,那就是孤掌难鸣,没法子的事!

    柔妃又道,“贵妃这生了场病,我瞧着,也怪可怜的。”

    “娘娘真是菩萨心肠,有吃有喝,又有奴婢伺候着,那贵妃娘娘又可怜到什么地方去?”贤嫔不服气的说,“便是霍公公,他都忍着那位。"

    那云雀,是贵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被陛下赐了婚,都好的喜事啊!贵妃娘娘她,却还是故意不出面。

    柔妃:“你是因着她家里的事,嫉恨上了霍公公?”

    “没有的事。”贤嫔怕开罪死了霍公公,明里暗里给霍府送了不少贺礼,这话,也就不方便说了。

    “爱妃们,说什么乐子?”

    “臣妾给陛下请安。”

    “柔妃不必行此大礼。”皇帝从外面进来了,双双将柔妃扶起:“贤嫔也在啊!”

    贤嫔:“臣妾向柔妃娘娘取取经。”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吃了一顿饭。

    贤嫔是真的吃了教训,霍洗忧太吓人,她惹不起,“臣妾认真的反省了,哪怕为了兄长的前程,臣妾以后也不敢了。”

    皇帝点点头,“你兄长入了一趟诏狱,也算是磨平了性子,干事活络起来了。”

    “臣妾家里一直仰仗的,只有陛下,不敢做忘恩负义之徒。”贤嫔听自个儿的兄长得了句好,起身向皇帝装巧卖乖的行礼。

    皇帝本是想弃了这嘴不牢靠的蠢妇,可无奈,贤嫔有个好兄长,不像万安宫那位娘家人是没一个省心,“只盼着,他能为大伴好好做事。”

    柔妃越发的不认识霍洗忧了。

    娶了妻,被赐了蟒袍……而她,还是一介妃嫔,何时才能踏入坤宁宫?

    皇帝见柔妃闷闷不乐,他却牵了柔妃的手,“大伴成了婚,你我本该是出宫去给他撑个场子,可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事事想的又周到,不想让外面觉得你我三人还和以前一样,被有心之人拿捏了把柄,又闹到朝廷上去。”

    “是呢!”贤嫔道:“有了霍公公和我兄长,陛下必定能一展抱负,拿下藏在朝廷里对您不尊的贼人。”

    柔妃不顾贤嫔的眼色,不接她的话,皇帝在见着一道金银玉露羹的时候出了神,于是,她便开口询问:“陛下,怎么了?可是这菜不合您的口味。”

    皇帝:“这是贵妃爱吃的。”

    贤嫔吃味:“这些可是柔妃娘娘辛辛苦苦做的,陛下,可别寒了她的心啊!”

    柔妃却大度的说:“陛下雨露均沾,才是我们姐妹之间的福气,一道菜罢了,快趁热给万安宫送去。”

    “还是柔妃识大体。”皇帝拍了拍她的手,道:“正当如此才是。”

    柔妃心里憋屈,皇帝还不如像霍洗忧般,真做个冷心冷肺的死人。后宫之中,皇帝的深情給了她,也能给贤嫔,至于那位贵妃娘娘,皇帝也是念念不忘,怕不是今晚就要过去宠幸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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