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就到了张家该放野的日子了。

    桃花树下,一身雪青色的长裙的张起真,臂间烟青色披帛从手腕落下,逶迤如花般垂落,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琴谱,小手还无意识地在石桌上轻轻地敲击着。

    而张启凌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手里提着一柄刀,刀光凛凛,仿佛裹挟着冰雪,正在全神贯注地练着刀法。

    忽然张启凌的刀锋向着桃花树一挥,满树的桃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张起真的身上,她仰头浅笑任由花瓣从她身上掉落,阳光从桃花树叶片间隙刺进来,打在她被风吹起的雪青色长裙上,形成凌乱的光圈。

    让他想起了一句诗,很衬现在的小丫头“面如桃花沉鱼雁,佳人林中倩影现”。

    张起真在桃花雨中笑吟吟的略歪着头瞅着张启凌,拿过身边的古琴放在腿上,双手轻轻地搭在琴弦上,朱唇轻启:“哥。”

    手上两道铮铮的琴声如闪电般的,向张启凌射区。

    张启凌淡然一笑,头一偏,两道锋利的琴杀从他面前刮过,随即拿起手中刀不断地和那一波又一波的凌厉琴声缠在一起。

    张起真看自己的琴杀一一的都被哥哥挡了下来,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倔劲就上来了,十指飞速的在古琴上面拨动着,又快,又狠,又准,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这丫头的琴杀又精进了,张启凌一点也不敢轻敌,他足尖一点,躲着琴杀踏入空中,长风撩起他的刘海,玄衣翻飞,快的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张起真越弹越专注了,几乎现在心神合一,她的眼中,心中,只有手中的琴杀,手腕一挥,一道琴刃与张启凌手中的刀,在交汇的一刹那,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碰,又是一声清脆的火花声。

    张启凌现在只能专心地破解着小丫头那不要命的琴杀。

    那就看看,是她的琴杀快,还是他的刀快。

    张起真十指飞快地在琴弦上翻飞着,一道一道琴杀凌厉的击出。

    树上,地下,粉色的桃花被二人凌厉的杀气惊起片片花瓣,在他们身边纷飞如雨。

    “不打了。”

    张起真赌气地把古琴放到一边,背对着张启凌,不想搭理他。

    这丫头每次打不过他,都是这副耍无赖的模样。

    张启凌摸了摸鼻尖,走上前,蹲在她面前,就这么淡然地瞅着小丫头。

    张起真轻哼一声,又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张启凌的眼睛里依旧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宠溺,又像是携了无边的温柔。

    大手一伸,利落地把小丫头抱在腿上坐着,悠闲地说:“哥哥错了。”

    一点诚意都没有,张起真翘着小嘴,耍着无赖:“就是你的错,也不知道让着我,你就算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的,我才五岁,你都十二了,以大欺小。”

    张启凌淡淡地抱着她,听着她的牢骚,眼里含着笑,还带着戏谑:“我的错。”

    稀碎的阳光穿过桃花叶间落在张启凌的眉间,薄唇染了层绯色,笑起来的时候,勾人又惹眼。

    张起真立马捂住他的眼,凶巴巴地虎他:“不许笑,为了鱼和雁。”

    哥哥笑起来太魅惑人了,简直就是书里祸国殃民的妖妃狐狸精,太勾人了。

    张启凌低低一笑,清淡的语声响起:“为了花和月,你也少笑。”

    你才要为了这世上的花和月,不许笑,要笑,也只能对他笑。

    张起真这才展开笑颜,玩着她的披帛:“放野的时间快到了,三叔说有你,可你还没到年龄呢?”

    张启凌脸上的笑意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却没有接小丫头的话。

    他的年龄确实没到,可他也能去,不想让小丫头等太久,他想尽快接任族长起灵。

    只有放野之后,他才有资格当族长,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他非去不可的理由。

    又不说话了,怎么每次说到关键处,他都不给她说。

    张起真垂下眼,沉默了片刻:“你放野要用的东西准备了了没?”

    张启凌摇了摇头。

    “幸亏我问你了一句,不然你就是出师不利。”

    张起真扯扯他的胳膊:“我们进屋去给你准备放野的东西,再给你看个宝贝。”

    她能有什么宝贝,父母给他俩留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他还能不知道。

    只好抱着她进到他们的房间里,卧在他们腿边的长生也跟了进来。

    它也想看看,小主人的宝贝是什么?

    张启凌把小丫头放到地下,她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荷包,在他眼前晃悠。

    张起真见他一点都不惊讶,看了看荷包,确实外观太普通了,就是把它放到集市上卖,也不会有人买的。

    她搬过凳子坐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娘说,这是她的传家宝,名叫乾坤袋。”

    张启岚眸子一亮,诧异地看着那个普通的荷包,拿在手里反复地看了一遍,没看出哪里不一样。

    看他还是不相信,张起真就给他解释:“你也知道娘的身世吧,她说是那就肯定是了。”指着那个荷包:“到时候你就把你放野的东西全放到里面,就可以一身轻松了,不用背大包小包的。”

    母亲的身世在张家不是秘密,既然是传家宝,那就是真的。

    张启凌把荷包放到小丫头手里,郑重地说:“这个荷包除了你我知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这么一个神奇的荷包,如果问世,肯定会引起众人觊觎的,虽然只是个装东西的宝物,可依然会引得人的贪欲。

    张起真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那你到时候带上,留我这也没用。”

    “既然是母亲留给你的,你就拿着。”

    张启凌眼神温柔地看着,对他毫无保留的小丫头,心里一片柔软。

    张起真又把荷包塞到他手里:“我的就是你的,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瞧着气鼓鼓的她,张启凌忍不住抿唇一笑,又把她抱到了腿上,倾身啄了一口她嫩乎乎的脸蛋,刮着她的小翘鼻:“我拿着。”

    见他答应了,张起真拽着他的衣服,一想到他要去放野了,原本高兴的心情一下低落到了谷底,弱弱地问:“你们放野要多久才能回来?”

    张启凌被她低落的情绪也感染了,嫩白的下巴摩挲小丫头柔软的发顶:“最快一年,最慢两年。”

    放野的时间真的不好说,完全看个人能力实力还有运气。

    “那么久,我想你了咋办?”

    张起真闷闷不乐地躲在他怀里,缠着她的披帛玩。

    张启凌把那块快被她揉烂的披帛,从她手里“救”了出来,轻声哄着她:“我会尽快回来的。”

    手里没什么东西可抓了,张起真就揪着他的衣服,来掩饰内心的失落,自从父母都走了之后,就对他产生一种无比信赖感,还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于是她红了眼圈,奶声奶气道:“我在家等你。”

    她的声音又低又软,像是棉花团一样温暖着他的全部身心。

    “好。”

    张启凌紧紧的抱着属于他的宝贝,像是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中般。

    只有她才不会弃他而去。

    张起真被他勒的身子有些疼:“疼。”

    娇嫩的嗓音一下提醒了张启凌,他立马就放松了手劲,力道适中地抱着她。

    张起真仰起头:“你这次放野,一定要多带些银钱,外面的东西肯定很贵的,”她指着那个匣子:“你把那些银钱都带上,好不好?”

    张启凌觉得现在的小丫头就像一个送丈夫远行的妻子,唠唠叨叨地让他多带些银钱,生怕他在放野的时候吃苦受累。

    他没有出声,任由她的小奶音在他耳边念叨,原本空荡荡的心,现在满当当的。

    其实小丫头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娇气无比,在外面那可是十足的族长夫人气势。

    他知道,自从父母都走了之后,三叔又忙族里的事情,几乎天天不着家,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他不在,她比谁都要坚强!

    张起真拿着银钱往荷包里不停地装着,眼看匣子里的银钱都快见底了,她还在装。

    张启凌只好盖上匣子:“够了。”

    他只是去放野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把那些银钱都花完,他俩后半辈子喝北风。

    再说那可父母留给他们的后路,也是他们念想。

    他低头看着乖乖地卧在他们腿边的长生,用脚轻轻碰了碰它。

    长生抬起朦胧的眼睛,萌萌哒地瞅着张启凌,等着他发话。

    张启凌把长生抓到腿上,顺着它的狼毛,淡然如水的眼眸盯着它。

    我走了,你要好好地守护你的小主子。

    长生被他深邃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主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好小主子。

    谁要是欺负它,我就撕了他。

    张启凌满意地摸摸它的头,长生还乖乖地把小狼头伸到他手里让他摸。

    没办法,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张起真跟哥哥收拾好行礼,就把长生抱在怀里:“哥,你只管放野去,别担心我,我在家有启岚哥哥,还有三叔和二爷爷呢,”把长生举到他面前,促狭地冲张启凌眨眨眼:“还有长生这只狼王呢,不会有事的,我会乖乖地在家等你回来。”

    他的小丫头怎么这么贴心,反过来是她来安慰他。

    张启凌把小丫头和长生一块抱到怀里:“好。”

    张起真撸着长生的毛发,哥哥一定会平安地放野回来的。

    他答应过她,要当族长起灵,还要娶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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