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想当公主!”秦湘虹坚定地说道。

    秦远明闻言,微微一笑。知女莫若父,秦湘虹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

    秦天玮看着眼前父亲和妹妹的一唱一和,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许久,他突然想起来一点可以说的东西:“爹,可是秋雨究竟是不是公主,咱们也还只是猜测。会不会万一,她也不是真的公主,那妹妹拿着那面麒麟锁,也是当不成公主的……”

    秦远明不以为意:“你妹妹拿的是秋雨的麒麟锁,顶的自然是她的身份。若那面麒麟锁是真正的公主的锁,你妹妹自然能当得成公主,若万一真的不是……那自然也是当不成的。”

    只不过,秦远明已经相信,那面麒麟锁,九成九,就是真正的李昭阳公主的那一面。否则,哪里可能真就有这么多的巧合?

    “若那面锁不是公主的,咱们送妹妹去认公主,圣上同皇后会不会大发雷霆,将咱们一家治罪?”秦天玮又问。

    这点秦远明更不担心了。

    “咱们送你妹妹去的时候,只说知晓了当初公主丢失的经过,与捡到你妹妹的情况太过吻合,不知你妹妹会不会正好是丢失的公主,不敢隐瞒特此来报。至于是还是不是,就交由圣上和皇后辨认,咱们又没有辨认的能力。锁是真的锁,并非是打了假的锁去冒认的,即便样式万一不对,圣上和皇后也不会因此降罪的。”虽只是小小的七品官,那也是官场中人,秦远明多少还是知晓一些情况。当今圣上,乃是贤明之主,不会轻易无故降罪臣民的。

    秦远明深思远虑、面面俱到的分析,让秦天玮几人皆放下心来。几人好似对这个计划,突然生了无限的信心。

    “虹儿,你先带春燕回去。记住,这几日,仔细看着春燕和秋雨,看看她们有没有什么异常。另外,你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如往常一般行事。给秋雨多吩咐些事下去,让她少在你跟前待着,以免让她警觉。倒是春燕,你就让她多多跟着你。”秦远明细细叮嘱秦湘虹。

    秦湘虹还没从马上她就能当公主的兴奋中缓过来。此刻她的精神异常振奋,对秦远明的话更是顺服,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秦远明便让她先回去了。

    心思无比活络的秦湘虹,连她之前问的“她当了公主,秋雨呢”的问题,秦远明还没回答都忘记了。

    听见门外秦湘虹离去的声响,秦远明淡下了神色,他转回扶手椅上坐下,端起手边茶几上早已凉掉的茶,缓缓地喝了两口。

    这期间,秦夫人和秦天玮一直视线不离他。

    秦天玮有预感,他爹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果然,秦远明慢慢地开口了。

    “秋雨和她娘,不能留了。”

    两人皆是一惊,看看秦远明,又互相对视了一下。

    秦夫人年纪毕竟长,比往日里一贯轻浮的秦天玮想得还是要深一些。方才她听着丈夫说的计划,其实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只不过此时听他直白地说出来,一时还是惊了一下。

    而秦天玮,往日里他没有参与过什么真正大事的决策,这回“公主”的事,简直是年初一吃酒饭,头一遭。

    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秦远明的这个想法。

    俗话说,无毒不丈夫。

    “要怎么做?”秦天玮看向秦远明,眸中微闪。

    秦远明见他没有多余的话,直切要害,不由得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府中下手太过惹眼,无论什么理由暴毙,咱们家都难免沾上一丝腥。最好的时机,是她每月休沐回家的时候。她回村的路,几十里地,这么长的路,少不得大段人迹罕至的地方。林子荒地什么的,碰上个些许贼人,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秦天玮不由得再次佩服自己的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思虑就是周全。他方才还在想是不是府中给她下个毒什么的呢。对比之下,在府外处理,自然他们秦府更好脱身。一个小丫鬟在回家路上出了事,谁又会将这扯到他们府上,何况没证据。

    “可是春燕说了,她每旬要同府里同村的厨娘一块儿回家的,还是那个厨娘的儿子亲自接。”秦天玮又想起来这茬。

    秦远明又喝了一口茶,看他一眼,不语。

    秦天玮瞬间领会过来。

    回村的路上,总不能单单她一个小姑娘出事,遭贼自然是一块儿遭的。

    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了。

    “秋雨是每月哪天休息回家?”秦远明问坐在一旁的秦夫人。

    秦夫人一直静静听着,见秦远明忽然点到自己,赶紧回答:“她每月十七休息,十六那天下午当值完,酉时左右的时候就离府回家去了。”

    秦夫人对自己的子女起居很上心,秋雨是秦湘虹身边贴身伺候的,休沐的日子她还是记得的。何况上次密谈完那丫头的身世,回去她又暗暗同贴身嬷嬷问了许多关于她日常当值的细节。

    “如此说来,只有几日了。”秦远明双眸眯了眯。

    “这么短的时间,去哪儿寻下手的人?”秦天玮一听,有些急了。这要是这月的十六办不成,就只能等下月了。就怕越是迟,越容易生出变故。

    “不必去哪里寻。”秦远明淡淡看了他一眼,“铺子上养的那些护卫,从中选出两人就可以。”儿子还是太嫩了些。

    护卫便是打手,秦远明这些年花钱养着这二三十号人,可不是只让他们为铺子上的生意走南往北的。除去这些明面上的事情,有些见不得光的事,秦远明不便从县衙调人手时,皆是让这些护卫去做的。

    届时,从中挑几个最为忠心可靠的即可。

    秦远明在心中细细想着过几日的计划。

    这些打手皆人高马大的,与乡下地方务农的人气质上还是有些区别,又难免带刀刃,人手多了容易惹人耳目。对付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婆子、一个小丫头,一个打手都绰绰有余。以往万一,派两个人去,处理起来更利索些。

    至于动手的地方么,肯定是要出了县城一段距离之后。届时,让他们一路盯着,伺机寻个没人的路段……

    秦天玮闻言,有些了然,放下心来。

    林心月这几日,仍有些担心春燕。

    自那天春燕同她说起身世,林心月好生劝说安慰了她一番,春燕瞧着,像是稍微好转了一些。不过,林心月这几日发现,春燕的神色仍有些不太对劲。有时仍会恍惚,又好像有些紧张,偶尔同她对视,眼神也有些闪烁。

    心思单纯的林心月没有多想,只以为她还未解开心结。她有心帮春燕缓和心境,却实在不知该怎么做了。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可能只能等春燕慢慢想通和接受了吧。

    何况,这几日大多数的时间,林心月与春燕都不怎么碰头。

    秦湘虹给她吩咐了许多的针线活儿,缝补衣裳,绣帕子被套枕套等等,让她就在屋里忙,连跟前服侍都不用了。而春燕,则如往常,一直伺候秦湘虹左右,甚至午时都不怎么回来。两人大多时候只有晚间在屋里碰面。

    且这几日,春燕每每都回来得十分晚,几乎都是匆匆歇下,早晨又早早地出了门。

    有天林心月早晨同春燕搭了句话,她却显得有些瑟缩回避的样子。看出来春燕似乎有些避着她,林心月不免有些奇怪,忍不住猜想,莫不是春燕因为同她说了身世,觉得难为情了?

    便也不好意思凑上去。

    林心月虽有心想再开解开解她,也不想好心办坏了事,生怕自己主动提起,反而引得春燕的情绪更加波动,或是陷入牛角中更钻不出来,便也不打扰她。

    林心月想着,春燕这种“突然知晓自己是被捡来”而生出的难过和症状,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消散的。就如同她当初能接受一般。

    只不过,不同的是,当初林心月知晓身世后,反应倒没有春燕这么大,且很快就放下了。

    林心月觉得,自己当初能这么自然地接受被捡来的事实,与她爹娘从小对她真心实意的疼爱有很大的关系。正是因为他们发自内心的疼爱,林心月才会在知晓身世之后,也没有因此生出怕被她爹娘抛弃,今后不再疼爱她的顾虑和担忧。

    这就是林父林母对她的爱意,使得林心月从小就对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的亲情拥有的一种无形的信任,以及自信。

    林心月觉得,春燕的爹和娘,也是疼爱她的。等春燕想通了,也就好了。只不过,她希望春燕能想通得快一些,因为这中间需要的时间中,难熬的是春燕她自己。

    林心月躺在床上,不由得在心里想起自己的阿娘。

    想起小时候,她在小虎子家中玩,傍晚时分阿娘寻过来,温柔微笑着喊她回家吃饭。

    想起小时候,阿娘抱着她,怀中的温暖……

    想起每次阿娘牵着她走路,手心中的温软……

    想起爹爹出事的那晚,自己的心慌和彷徨,觉得天都要塌了,阿娘难过得快要哭晕过去,却还要强撑着哄着她睡……

    想起阿娘没日没夜,低着头做针线的身影……

    想起阿娘每隔一段时间买了肉,哄着她说自己不爱吃,都夹到了她碗里,看着她吃下时笑眯眯的面庞……

    想起她夏日里夜间有时候醒来,见到阿娘躺在旁边,手里拿着把蒲扇给她摇着……

    想起她每月回家,阿娘在村口或王婶子家门口张望等待的身影……

    好想见到阿娘啊……林心月有些迫不及待了。

    还有两日,她就可以回家见阿娘了。

    这些天,林心月在屋中做针线,不用到秦湘虹跟前服侍,倒忙得挺开心。同时又在倒计时着回家的日子,越数,心中越是雀跃。

    真好,还有两日。林心月脸贴着枕头,在这种开心中满足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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