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颜上了船,接着又换马车,那口大箱子以及黑色的楠木盒也跟她一起被带上马车。

    短短两个多月,再回来竟有恍如隔世之感。倒是李家上下欢喜的跟过年似的。

    好不容易辞别了热情的大伯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南星,白芷,长流及一众丫头一拥而上……

    她突然想到憨厚的青山,瞬间红了眼眶。

    如果没有那些事,自己能回来,她大概会很高兴吧。

    南星又蹦又跳,“总算回来了,我们都念叨多少回了,明明有那么多官员,怎么尽挑公子做这种苦差事?”话音刚落,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衣裙繁复,环佩披帛,刚才他们太高兴,竟没注意一向作男子装扮的小姐已经换回了女装,而且这幅打扮怎么看也不像在宫里当差的样子。

    “先进去歇歇吧,这么久没回来,小姐肯定累了,”白芷已经改口。

    李书颜兴致不高,低低应了声,朝屋里走去。

    天气隐隐转凉,李书颜回的突然,南星手上整理被褥,嘴上也没闲着:“小姐要回来怎么没人提前通知一声,今日阳光甚好,早知道就先晒晒了。”

    白芷在归纳李书颜从宫中带回来的一些衣物。“小姐,这些……”

    这些衣裙她不会再上身,“找个箱子收起来就是。”眼不见心不烦,还有那口大箱子跟楠木锦盒,“这些也收起来吧。”

    “箱子里面是什么?”白芷问道。

    “没什么,收起来就是,”李书颜神色淡淡,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白芷就什么也没问,重新合上箱子,顺便把楠木锦盒也收了起来。

    小院倒是一点也没变,能看出南星跟白芷忙忙碌碌很是欢喜,隔一会就要来看她一眼。

    李书颜忍着难受:“怎么不见绿水?”

    刚才她进门时就没瞧见绿水。

    南星停下来手上的动作回头来看她:“小姐不说我还差点忘了问,您在宫里是有什么错处吗?怎么青山被打成那样,绿水在照顾他啊?”

    李书颜还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照顾谁?”

    “青山啊?”

    她蹭的站起来,尖声道:“照顾谁?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白芷听出了不对劲,关切道:“发生了什么事?绿水照顾青山有什么不对?”

    “照顾青山,”她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在哪照顾?”

    “小姐你糊涂了,”南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玩笑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就在小姐回来之前,青山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被人抬着进来的,不过……”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李书颜飞一般冲了出去。

    “怎么了?”南星跟白芷莫名其妙的对视一眼,摊着手摇头,“我应该没说什么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星跟白芷肯定不会骗她。李书颜心里忐忑,到了青山房门外,想也没想便推门而入。

    “啊!啊……”

    “哎呦....快盖上...”

    “你....你...你先出去!”

    屋里一阵怪叫,李书颜呆呆的看着满屋子乱窜的两人,

    青山龇牙咧嘴拖着被子,弓身光脚站在地上:“一点小伤,我没事,没事....公子....”

    绿水反应过来立马挡住她视线,把人往外推去。

    “我的公子,这哪是您能来的地方。”

    确实是青山,没错!李书颜已经被推到门口,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又探出脑袋伸向屋内,绿水一个激灵,当着她的面把门甩上。

    “青山是皮肉伤,过阵子就好,不必忧心。”

    正说着,屋里传来青山中气十足的声音:“公子,等我能起来了在来给您行礼问安。”

    李书颜这会终于有了点真实的感觉,青山真的还活着!惊喜来的猝不及防,她立马想到什么,控制不住的咧着嘴角大力拍门。

    青山战战兢兢,虽然分别了两月,但是自家小姐为人处事一向克制,今日见到他眼睛都快冒绿光了,他有点害怕!

    绿水开了一条门缝,这才注意到她换回了女装,再叫公子已经不合适。

    他再三保证,就差指天发誓:“小姐……青山真的没事,您先回去,不出三日他就能下地!”

    “我知道,”李书颜嘿嘿笑了起来,朝屋里大喊道,“青山,跟你一同去城外的那些人呢?”

    “他们应该也回去了,”说来奇怪,他们后来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了,没想到今日突然被拉出来打了一顿板子,然后他就被送回了李家。

    “他们也受伤了?”

    “没有,”只有他最倒霉,那群老弱妇孺怎么可能经得住打。

    李书颜又惊又喜,差点原地跳起来,原来大家都还活着。

    这时,南星跟白芷已经寻了过来。南星急道:“小姐,二老爷亲自来看的,大晚上的青山还能跑了不成。”

    白芷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缘故,眼下也不是说的时候:“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去吧。”

    她从宫里出来已经不早,在正房耽搁了一阵,又在屋里呆了会。此时夜色昏暗,已过亥时,实在太晚了,不然她定要去城外亲自看看。

    回到房间,李书颜沐浴过后换了身轻薄的衣衫准备上床休息。

    这会静下来之后,突然觉得事情十分不合理,既然那些人都好好的活着,自己以那样决绝的方式相逼,为什么贺孤玄都没告诉她事实!

    还有她狠狠甩的那一巴掌,以及他掌心深深的伤狠,李书颜越想越睡不着。

    白芷收起来的东西又被她重新翻了出来,还有那只楠木锦盒……

    指间触及暗扣,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到门外有动静。

    “啪,”一声盖子被重新合上,随手塞到被子底下。

    竟是李不移来了。

    他们刚才不是才在正房见过?李书颜不知道他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要说,快速披上外衣迎了出去。

    “爹。”李不移还是老样子,不管什么时候见面,每次见到她嘴角就开始上扬。

    她又唤了一声。

    “哎,”李不移跟着进屋。“宫里的事情办妥了吗?”

    李书颜点头。

    “那就好,”他轻叹一声,女子为官终不是正途。

    可是自从李如简知道她跟那人的纠葛之后就再不许她提辞官的事。

    刚才在正房李如简在场,有些话他不方便开口,不然又是一顿好吵。这会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问她的意思:“爹年纪大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翰林院若是...若是...”

    李书颜知道他想说什么,经过这事再回去翰林院再没什么意思,她也正有此意。

    “爹,我知道您的意思,我明日就去递交辞呈。”李书颜笑着眨眨眼,“我们先不跟大伯说,等上头恩准,一切尘埃落定再告诉他。

    听见她的回答,李不移猛的抬眼,似不敢确认般,定住,过了一会才道:“你答应了?”

    李书颜重重点头,李书昱的事他自有主张,她不想封侯拜相。如果可以,“爹,我想回杭州别院住一段时间。”崔小云在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除了刚到那回,她连封信也没给她送过。

    生怕他不答应,在李不移开口前她再三保证:“年前我一定回来。”长安城虽然繁华,但总是无端生出许多事情来。

    明日刚好八月初一,到年前也没几个月了,李不移算了算:“要不年后再去吧,这一来一回都耽搁在路上了?”

    是这样没错,可是她突然就觉得身心俱疲,只想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躲着。

    见她低头沉默,李不移以为她不高兴,叹了口气,妥协道:“年前回来,说话算话?”

    李书颜眸子一亮,展颜道:“一定。”

    李不移也跟着笑了起来,突然想到前几日余院使跟他旧事重提。

    虽然知道这两孩子应该都互相有意思,端午那日他可是瞧见余贤侄把人送回来的。

    为了谨慎起见他没有立即应下,还是要先问过自家闺女的意思,免的到时候又闹的不好看。

    他想了想,“颜颜啊?”

    李书颜抬头:“?”

    “既然已经准备辞官,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有了你了!”

    原来是为这事,李书颜一时词穷。古往今来大概就没有一个父母不为这事操心的。

    “爹知道你不愿意进宫,你觉得余家如何?”

    “余秋白?”

    “是,要不是从前你任性非要退了这门亲事,如今应该已经嫁为余家妇了。”

    李书颜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人是不错,就连贺孤玄派暗卫去查也没查出他有什么不良嗜好。最多就是不善言辞,尤其是面对姑娘时,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缺点,相反的勉强还能算个优点,但是她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不过看到李不移殷殷期盼的目光,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启程去别院暂住,她胡乱扯了个借口:“余秋白是不错,不过大伯不会同意的,爹,要不这样吧,等我这次回来再讨论此事吧。”到时候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实际上余家已经旁敲侧击问过他两回,既然李书颜不反对,年前年后有什么区别,李不移若有所思。

    “要不过了中秋再去吧,这两日要先收拾东西,少不得还要去你方姑姑那里一趟,这么一耽搁,距离中秋也没几日了。”

    本来她想明日收拾东西,后日就走。

    不过李不移开口,也不差这几日,她点头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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