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剩余两人顿时会意。

    都笑白眉头微蹙,临行前师尊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听裴霁和魔尊的话,虽不明就里,但她向来听师尊的话,照做就是,只是眼前这情形她着实不安,她偷偷抬眼打量谢泠和飞凰。

    她们二人神色凝重,飞凰道:“你怀疑……”

    她怀疑整个乾阳宗都沦为了云烨熠的补给,那日他受的反噬不弱,玄天宗广而告之云烨熠之事后,北境和南境必然不可能再跟着他,那他唯有继续待在西境,但西境跟着他的小宗门已经自身难保,那么云烨熠唯一能去的地方……

    再怎么算,似乎也只剩下了乾阳宗。

    “司明光现在在何处?”谢泠问道。

    “西境来的修士都由烈风着人看着。”

    “把乾阳宗来的司明光控制起来,动作要快,不要太明显。”谢泠竟然当着都笑白的面直接部署。

    她瞥了一脸震惊的都笑白一眼,“怎么?把你吓着了?正好需要你帮忙,你一会儿跟着飞凰一道。对了,裴昭如何了?”

    “剑尊……剑尊他……”都笑白结结巴巴,后背沁出冷汗,她按照裴霁教的说辞说道 :“剑尊闭关了。”

    “哦?”谢泠挑眉,“不是说与你师尊决裂了吗?”

    都笑白摇头:“剑尊交出了掌门令……”

    话音未落,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烈风急匆匆赶来,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尊上!司明光不见了!”

    “果然。”谢泠眸光一闪,朝外看去,刚刚还在外围的几个乾阳宗的吃瓜弟子已经空无一人,地面上倒是残留他们的余留下来的灵力波动。

    “追,拉好界石防线,他们走不远。”飞凰低头,身上法袍衣袖挥动,魔气如浪潮铺开,正要离开,却被李振真叫住,“等等!”

    李振真与妹妹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往魔宫的方向去了。”

    见飞凰面露疑色,她急的跺脚:“我虽然不屑与魔族为伍,但乾阳宗近日频频异动,必有大诡。”

    飞凰还欲说什么,被谢泠按住了肩膀:“你按原计划,魔宫那边我去。”

    李振真此人出了有点轴,倒确实不是个会撒谎的。

    残阳如血,云霞翻滚,晚风渐起,卷着枯叶打着旋儿。

    谢泠赶到魔宫的时候,整座宫殿已被结界笼罩,如同倒扣的玻璃碗,表面流淌着暗红色的魔纹,结界内魔气与灵力交织翻涌,噼里啪啦。

    谢泠抬起手,袖袍无风自动,稍一用力,那看似坚固的结界便如同一张薄纸被骤然撕开一个巨大的扣子,魔气喷涌而出,却在触及谢泠的一瞬间退却。

    殿内一片狼藉,裴霁半倚靠在玉阶下,白色的衣袍被鲜血浸透,他听到动静微微抬头,带着一丝希冀:“你……回来了。”

    谢泠心头一紧,快步走上前,扶住他的身体,裴霁的身体冷得吓人,心口处一道狰狞的伤口真潺潺冒着黑血,是被魔气灼穿的痕迹。

    “别动。”她掌心凝聚魔气,正要为他疗伤,却被裴霁冰凉的手指握住手腕,声音虚弱:“快去追云烨熠。”

    “闭嘴。”谢泠厉声喝道,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魔气如丝如缕渗入伤口,却像泥牛入海般被吞噬。

    “我没事。”裴霁剧烈咳嗽起来,眸中水光潋滟,看上去好不可怜。

    谢泠深深看他一眼,收回手,冷声道:“好,既然你没事,那我便去追了。”

    她刚一起身,就发现自己的衣袍一角已经被裴霁的手指轻轻勾住,往日骨节分明的手因用力泛着清白,即便如此,却仍旧固执地不肯松开。

    谢泠垂眸,看到自己衣摆上那块血印,心尖微动,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只觉得好笑又好气,伸手弹出一道传音符。

    夏山闪身而入,一个急刹堪堪停在了大殿门口,瞪圆了眼睛,目光在谢泠半跪的身影和裴霁染血的衣襟上逡巡,一高一低,一仰一俯。

    这姿势……

    夏山哽在了原地。

    “愣着干什么?”谢泠皱起眉头,“云烨熠窜逃魔宫暂时封禁,界石关闭,他逃不出魔界,你带人去找身上被阵法反噬的人。”谢泠顿了顿补充道,“不拘仙修魔修。”

    夏山回神,抱拳领命,又忍不住瞥了一眼裴霁,只见那人面色苍白,偏生眼尾微挑,冲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赤果果的挑衅!

    夏山顿时瞪向裴霁,眼神明晃晃写着“狐媚子装什么柔弱”。

    “还不快点去?”谢泠催促。

    “是,属下遵命。”夏山一个激灵,顿时转身飞掠。

    待脚步声远去,裴霁猛地咳嗽了好几声,虚弱地朝下倒去,谢泠眼疾手快地托住他。

    “别丢下我。”裴霁闷哼,温热的吐息拂过她的颈侧。

    谢泠指尖凝出一缕魔气,在他的灵脉上游走一圈,冷笑道:“经脉畅通,灵力充沛,装什么重伤垂危?”她作势要松手,反被裴霁扣住手腕。

    他就这这个姿势起身,扫去了些许虚弱之色,“受伤是真的,”他坐直了身子,“云烨熠并非本人来此,而是操纵了人偶。”

    “他背后定有其他人在搞鬼。”谢泠实在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态。

    见状,裴霁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的额角,力度恰到好处地揉弄起来:“有没有想过司道芮在背后操纵?”

    谢泠猛地扭过头,裴霁动作微顿:“我也是猜测。”

    “不可能,”谢泠扭回头,斩钉截铁,“她身上被我下了禁制。”

    更何况她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谢泠活了这么多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好歹上辈子也看过很多类似小说,她不会完全相信司道芮。

    “她翻不出什么花来,无非就是在天机镜上写……”

    “天机镜什么?”

    “没什么。”

    裴霁挑眉,揉弄着太阳穴的动作逐渐暧昧,他将头轻轻低沉下去,几乎埋在了谢泠的颈侧,呼吸拂过,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修长的手指似是无意识地轻抚谢泠的发丝:“你什么都知道是吗?”

    夜色昏暗,圆月不知何时悄然挂起。

    感受到皮肤颈侧温热的呼吸,谢泠身体微僵。

    裴霁的指尖不知何时顺着她的衣袖扣住了她的手腕,继而慢慢滑动,直到十指紧扣,整个动作极为轻柔,却不可抗拒。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得多,”她反手扣住裴霁不安分的手,声音里带着警告,“譬如你现在……”究竟是谁?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在滋生,谢泠魔气缓缓释出,与裴霁身上的灵气在半空中交汇处滋滋啦啦的电流火花。

    月光透过敞开的门洒落,映照处裴霁苍白的脸上一丝无奈,他忽然扬起一抹笑,使了点力,将谢泠拉入怀中。

    两人跌坐在石阶之上,紫袍与白衣纠缠在一起,在月光下交织出朦胧的光影。

    裴霁垫在底下,从下往上地看着她,忽然,探出头,贴着谢泠的耳垂低语,哪还有方才半分虚弱的样子,“那你知道我为何要如此?”

    谢泠凝视着他的眼睛,“为何?”

    “你的伤如何了?”裴霁突然问道,“万剑宗万斯年被天刑司带走那日,你剥离了灵体,伤势如何了?”

    谢泠皱起眉头,正欲起身,却发觉裴霁抱着她的手箍得更紧,“我可以帮你,”他身在下位,仰头看着她。

    “帮我什么?”谢泠就这样平静地望着他的眼睛。

    月光如水,在两人之间流淌。

    “像以前那样。”裴霁牵引着谢泠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腰带上。

    谢泠轻笑:“这身体可不是你的,不怕裴昭醒过来杀了你?”

    裴霁神色微顿:“你觉得他会吗?”

    谢泠不再说话,一把推开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想做我的炉鼎?”

    裴霁晃悠悠起身,修长的手指慢条细理地系好松散的腰带,月光下,他苍白的面容浮现出一抹莫名的笑意:“若我说是呢?”

    谢泠眯起眼,魔气在指尖凝聚成细小的漩涡,二人对视良久,谢泠忽地将手中的魔气朝他射去。

    眸光微闪,再一睁眼,二人已经进入了谢泠的内殿。

    许久之前他也曾来过,那时……

    他来不及细想,床帏落下,独属于谢泠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立刻浑身紧绷,大脑被刺激的有些发麻。

    神.交。

    裴霁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本就为此生生在灵脉上撕裂了一个小口子承接谢泠的魔气,如今功法不及谢泠,现下谢泠的魔气如丝如缕地绕上他的灵脉,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他只觉得浑身都在战栗,被迫承受着。

    “专心。”谢泠清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她很冷静,直到此刻还在运行功法。

    体内源源不断的灵力被抽走,消逝,然后得到些许反哺,重复了几次之后,他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节奏,盯着她的脸,不自觉的想起十几岁初见谢泠时的样子。

    裴霁颤抖着,他箍紧了身上之人的腰肢,埋头靠在她的颈窝之上,小心翼翼地蹭动着,嘴里不自觉小声吐露:“师……”

    说罢,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立刻提起精神。

    神.交之时,修为低的那一方脑海中的所思所想皆会呈现在另一方的识海之中。

    裴霁立刻打起精神,浑身有些僵硬,撤开了半寸,余光瞥向谢泠的眼睛。

    她眸色沉静,既不享受,也没有任何审视和疑惑。

    或许她根本没看到自己脑中所想?

    裴霁,或许应该说裴昭。

    他垂下眸子全神贯注,却不自觉思索:若她只喜欢裴霁,以这副样子陪在她身边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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