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暄和弘历交谈这一幕,并非无人窥见。

    弘昱问并行的弘皙:“你怎看?”

    “弘历那小子慌了。”弘皙很难不同情弘历,“希望他稳得住。”

    “呵——”弘昱中肯评价:“这很难,就连二叔都不曾稳住,弘历那小子够呛。”

    弘皙:“......”

    确实如此,就是弘昱这例子举的实在难评。

    真是的,弘历能跟他阿玛相提并论吗?

    “好像大伯稳得住似的,”弘皙没好气的瞪一眼弘昱,说出口的声音却不大,堪堪够他面前的弘昱一人听见。他说:“你觉得,弘历会怎么做?”

    弘昱:“就是稳不住,所以......阿玛现在就只能窝着了。”说着,弘昱将胳膊搭在弘昱胳膊上,他趴在弘皙耳边轻声道:“你和叔王不断用这些小事刺激弘历好吗?”

    “好像你们直王府没有掺和似的,”弘皙刻薄道:“弘历身边好像少得了为他鸣不平之人似的。”

    说不知道谁啊,弘历视为心腹的那几个,可别说跟直王府无关。

    弘昱:“......”

    双方都了解对方就这点儿不好,其他人发现不了自己一方的小动作,但作为死对头,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了解又如何?

    直王府和嘉王府会这么做,自然是利益所在。只因为弘暄继位比胤禛、比弘历更符合两府的利益。比起胤禛,比起弘历,明显的胤誐和弘暄更能容人。

    弘昱和弘皙的身后,自皇太后去后心情不畅的皇帝看到勾肩搭背离去的哥俩,难免露出一丝欣慰来。成和保清当年闹成那样,如今关系还不是不错,小辈们弘皙和弘昱处的更好,这两个儿子终于可以不用他担心了。

    只能说,这几年直王府和嘉王府的相处迷惑了不少人。但现实如何,恐怕只有两府的话事人才知道了。

    说实话,胤礽很可怜弘历,他在弘历的身上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是的,不光在弘暄身上胤礽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弘历身上他感触尤甚。

    弘历在忌惮弘暄,一如他忌惮胤禔。

    弘历和胤礽并不想象,性格上更是南辕北辙的存在。弘历会自卑,会怀疑自己,但胤礽哪怕跌落谷底也不曾丧失骄傲。但胤礽看着弘历对弘暄的忌惮,还是心生怜惜,他可怜曾经看不清局势的自己。

    这丝怜悯不足以胤礽停止对弘历的算计,因为这忌惮算是他一手铸造的。弘历看弘暄,和他当年忌惮胤禔并无区别。

    原来,当年他就是这样和胤禔争斗起来的。

    跳出局中,胤礽反而看得更明白,弘历和弘暄之间,不是他们俩想好好相处不好好相处的事情,这其中牵扯了方方面面。

    他俩的关系的决定权和他们有关,却又无关,真是荒唐又可笑。朝堂内外不同势力的共同推动下,弘暄避让的想法很难达成。正如,他和胤禔的兄弟不合,未尝不是索明两党争斗的结果,也牵扯到八旗勋贵们的利益,和满汉之争也不是毫不相干。

    弘暄那小子倒是稳得住,只是弘暄你自己稳得住,对方稳不住的话,你又该怎么办呢?

    胤礽可怜弘历,但他更想弘暄继位。

    一个是弘暄继位也算是众望所归,弘暄若是继位某种程度上也算弥补了胤礽的遗憾,看着弘暄继位,就好像看着曾经还是太子的他一样,他也希望看到稳扎稳打不曾走错路的他达成所愿。

    另一个则是,弘暄继位对嘉亲王一系最有利。

    是的,胤礽所做的一切,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推动弘暄继位。

    按理来说,雍王一系上位,还是敦王一系上位,和胤礽这个废太子关系不大,胤礽完全没必要掺合这些事。但因为弘暄,胤礽做出了选择,未来的大清继承人只能是弘暄。

    之前说过,因着天幕,胤礽对弘暄这个和他有着一般待遇的皇孙多有关注。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弘暄他又是不知道真相的。

    因此,对这个对他多有帮助的只能窝在王府的伯王,弘暄私下给他提过不少小建议。

    就比如——

    “二伯,你在担心未来的嘉王府?”废太子一脉的结局弘暄并不清楚,但想来不会很好。对于正统的忌惮,从永乐帝对朱标一系的做法就能看出,弘暄一时也不得其法。弘暄灵机一动,既然胤礽这个身份会遭忌惮,那换一种身份呢?他给胤礽出主意:“实在不行,二伯,您假死外逃吧?”

    胤礽:“……”

    是弘暄能想出来的主意,和未来的昭武帝的想法一样一样的。

    胤礽问他:“你自己该不会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弘暄恍然大悟,咦,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看到弘暄的表情,胤礽哭笑不得,合着他还提醒弘暄这小子了。

    “不是,你有点出息吧!”胤礽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弘暄的小脑瓜,“你可是被皇阿玛躬亲抚养的,就不能想得更大一些?”

    弘暄反问:“可是,二伯,咱俩说句良心话,我阿玛他是那块料吗?”

    ‘草包十’这个形容词,可是连不熟悉历史的弘暄都知晓的存在,可想而知,胤誐是个什么样的人。无风不起浪,就算阿玛胤誐算不得个草包,但从这个称呼上看,就知晓胤誐的能力了。

    胤礽:“……”

    这一瞬间,胤礽的表情很是别扭。

    无他,纯嫉妒的,胤誐是个废物,但架不住他命好啊!胤誐本人没有坐皇帝的本事,但架不住弘暄这小子直接将他保送皇位了。

    你就说:太上皇,算不算皇帝吧?

    看看一本正经思索退路的弘暄,胤礽忍不住在心里问候胤誐,胤誐这小子到底何德何能,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儿子,苍天真是不公!

    上次天幕结束后他们几个兄弟联合一起套胤誐麻袋揍他那一顿还是轻了,要不,回去之后再找老大那家伙唠唠嗑?在揍胤誐那个好命的家伙上,他们兄弟心还是挺齐的。

    对胤誐这个好命的家伙而言,只能说这顿揍纯属无妄之灾。

    被揍的胤誐念念有词:“羡慕我有弘暄这个好儿子,你们自己生去啊揍我算什么本事!”

    胤誐能不知道谁揍的他,只是没有证据,这顿打只能白挨了。胤誐苦中作乐,好在兄弟们下手还算有数,除了痛,倒是不伤筋骨。

    已然计划回去揍一顿胤誐出气的胤礽半点不露痕迹,他问弘暄:“你就没想过皇孙继位的可能吗?”

    “有前明的前车之鉴在那里,这可能吗?”弘暄直接白了胤礽一眼,有朱允炆在,皇玛法是疯了才会选择皇孙继位。

    “就算考虑皇孙继位,考虑的也应该是堂哥弘皙,哪有我的事情,二伯你可别害我。”想起空耗国力的九龙夺嫡,还不待胤礽反驳,只听弘暄又道:“其实也是二伯你想不开,在大清内斗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海外称皇。”他还煞费苦心的劝胤礽:“反正二伯你已经输了,可二伯你高高在上这么多年,你也未必愿意对着其他叔伯俯首称臣,出海之后,这些都不是问题。”

    说着,他甚至贴心的以指做笔,用指腹蘸着有一丝热意的茶水描绘出世界地图来。当然,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与众不同,他描绘的地图是按传教士提供的地图描摹的。

    小小的弘暄完全不知道,因着他的积极推销,他再一次错失了早一步知道天幕的机会。

    弘暄对着海外就是一顿猛夸:“你看,二伯,南北美洲这么大一块地,上面只有土著人,你就不心动吗?”

    他说:“这块有点远,你看南洋那边怎么样?这地方一年三熟,其实不差的……”

    桌案上的茶水很快干涸,他一边忙着再次描绘,还不忘跟胤礽继续推销:“你要实在嫌弃,日本怎么样?别看这是个小国,其实它挺富裕的。渔业资源丰富,好像还有金矿……”

    生怕胤礽不动心,他推销的老用心了,说着说着,小小的人儿已经不满足坐在凳子上描绘地图了。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整个人站在了凳子上,他踮着脚半靠着桌面继续描绘。

    “说真的,二伯,他旁边的朝鲜也不错……”

    ……

    别说,要不是游说胤礽的是个三头身的小豆丁,胤礽还是挺心动的。

    学了这么多年的治国之道却不得用,甘心吗?

    胤礽不甘心——

    只是……“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弘暄:“……”

    哎呀,一不注意说嗨了。

    在这个时代,海外真算不上好地方。弘暄本人是个咸鱼,但不妨碍他劝一众有野心的叔伯到海外开疆扩土。

    内斗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开疆啊?

    刚刚推销的有点过火了,忘了好多内容不是他这个年龄能知道的了。

    可弘暄会慌吗?

    想起荷包里装着的九伯塞给他的银裸子,就是你了——我的好九伯。

    “九伯啊!”弘暄说得信誓旦旦,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这样说:“这些传教士讲的故事可比上书房的师傅讲的有意思多了。”

    遇事不决,九伯是也。

    九伯那么喜欢他,应该也不会介意他无伤大雅的推诿利用。

    他可不算冤枉九伯,为了遮掩他对西方的了解,他也确实缠着九伯去见了几次传教士。反正九伯也不是第一次替他背锅,他应该习惯才是。

    与此同时,正忙着盘账的胤禟狠狠打了一个喷嚏,他念念有词:“一定是我大侄子又想我了。”他停止拨动算盘,满意的看着账本上的盈利,他愉悦的开口:“下次进宫再塞给大侄子点银子好了,可不能让大侄子委屈了自己。”

    只能说人心叵测——

    听了弘暄的解释,胤礽倒是没有怀疑怀疑。胤禟幼年得病,幸得传教士卢依道所救,因此,胤禟一向对西学挺感兴趣。他和一众传教士处的都不错,弘暄从胤禟、从传教士那里知道这些东西也挺正常。

    只是......

    胤礽不解:

    弘暄真不是被骗了?

    外面真的和弘暄所描述的那般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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