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的宫女都低着头，除了必要的交流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玛禄她们的动作很快，在挂好白绸之后，也不敢多留，收拾好箱子后就原路返回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坤宁宫内响起了呜呜呀呀的哭声。
回了御花园的玛禄等人也没有歇着，她们需要将御花园内所有姹紫嫣红的花，全部换成白菊。
这是一个大工程。
好在御花园僻静，主子娘娘去后的是是非非也舞不到这里来。
就最近玛禄打听到的，外面被主子爷申饬的嫔妃不知几何，更别提她们这些地位低下的宫女了。
“玛禄，晚上可要警醒一些。”刘五皱着眉头，看着即将去守灵的玛禄她们嘱咐道。
“奴婢会小心的刘总管。”御花园离坤宁宫最近，那边需要抽调守灵的宫女，御花园这里的宫女首当其冲的就被点到了。
“嗯。”
“少说话，也不要主动做什么事，那边的姑姑怎么吩咐，你们就怎么做。”守灵这差事不比其他差事，不需要她们揣摩上意。
“是。”
这次抽调去坤宁宫守灵的宫女有八人，其中不光有玛禄和亦滢，也有玉婷跟梅春两人。
今日离主子娘娘崩逝已经过去三日功夫了，玛禄她们还是顺着坤宁门进了坤宁宫。
这是玛禄第一次来坤宁宫，她不敢抬头随意看，只是跟着梅春姐姐身后，跟着带领她们的太监绕过坤宁门正门，从坤宁宫西暖殿随墙小门增瑞门走了进去。
然后就被吩咐跪在了进门后的两边。
说是守灵，但其实她们这些宫女别说是正殿了，就连正殿外的花园都进不去，只能在坤宁宫大门口跪着。
这种守灵宫女一天一换，需要从卯时末刻跪到戌时，一天下来，除了吃饭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是不能动的。
好在现在不是天寒地冻的冬季，跪上一天，腿脚虽然受不住，但也不至于冻坏。
而且临出门之前，玛禄还在膝盖处戴了护膝，跪在地上也不觉得很痛。
还没跪上一会儿，玛禄就看到前来哭灵的嫔妃小主们了。
还有三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孩儿。
玛禄不用多想，就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高一点儿壮一点儿的那个应该就是五阿哥，矮一些的那个是二公主和三公主。
至于四公主和五公主，想来也没人会要求一个三个月和刚出生的孩子来守灵。
跪了半日，陆续有宫女去用膳，玛禄看到二进门小花园里面，嫔妃小主们也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了。
西侧庑房这边，玛禄这会儿没什么胃口，膝盖那里刺痛刺痛的，走起路来跟针扎一样。
而且为了避免如厕，她们的膳食都挺干巴的。
但玛禄也不能说不吃，因为下午还要跪上半日呢，不吃也不行。
“玛禄，你看见玉婷没有，她好像没跟着咱们一起回来。”亦滢凑近玛禄身边，小声的说道。
玛禄抬起头看了眼周围，的确没看到玉婷的身影，见状她不由得眉心微蹙。
都是御花园出来的，这种时候乱跑，要是连累她们怎么办？
“我去跟梅春姐姐说一声。”这里面就属她的资格最老，说一声有个准备也好。
说罢，玛禄就往前走了几步，在梅春姐姐耳边耳语了几句。
梅春平静的眼眸划过一丝不悦：“我知道了。”
但她也别提让人去找的话。
不过想想也是，坤宁宫是什么地方？
再加上这个特殊时候，别说是找人了，就是随意走动一下都能掉一层皮。
有人上赶着找死，她也不会拦着。
另一边
玉婷悄摸避开了视线，一路摸到了玉果等人的住处。
这也多亏了以前她也在这里当值过，所以对于坤宁宫的布置一清二楚。
这几日玉婷可不好受，主子娘娘没了，相当于她的靠山也没了。
她还指望着通过主子娘娘一步登天呢，这个愿望却在半路夭折了。
这不上不下的，可让玉婷抓心挠肝的。
不过玉婷也想了很多，最后可算是给自己找出一条路来。
主子娘娘虽然已经没了，但她留下了一个小阿哥啊，这可是主子爷唯一的嫡子，身份贵重不说，以后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她只要抓住小阿哥，以后还愁没前程吗？
而且小阿哥是嫡子，再加上生来没有额娘帮衬，会更加惹主子爷怜爱，那么她只要去了小阿哥身边，岂不是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主子爷。
这不比她以前打算的更好。
但现在问题就是，她要怎么样去小阿哥身边。
她没有人脉，主子娘娘身边的四位大宫女有三个都不待见她，她这个主意想要成功，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玉婷都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但她也要去做，这已经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等到国丧过后，主子爷抽出时间来，她想要再去小阿哥身边，那基本没可能了。
所以玉婷才想来探探玉果的底，毕竟玉果心软，也就她还能给她两分好脸色看。
玉婷来的时间也正好，玉果刚回来，一张白净的脸满是疲惫不说，眼睛也是又肿又红，显然这几日哭了不少时候。
玉果正准备进房，就听见有人在喊她，神色立马警惕起来。
“玉果。”
顺着声音看去，玉果看到了藏在柱子后面的玉婷，本就冷淡的眉眼更加冷凝了：“玉婷，你来坤宁宫干嘛？”
“这里如今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念在同伴一场，玉果到底还有喊人。
“玉果，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想岔了，所以走错了路。”
“我在御花园都待了五年了，这个惩罚也够了。”玉婷知道什么样的姿态才能让玉果更加心软，一上来也没有哭，就这么泫泪欲泣楚楚可怜的看着玉果。
还将自己干裂的手露了出来。
玉果见状，眼底飞快划过一丝不忍，但却没说什么承诺的话。
因为她知道，主子娘娘已经不在了，即便是玉婷想要回来，那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至于将玉婷一起带去小阿哥那里，玉果从来没想过。
这是娘娘拼了命生下来的小阿哥，她不会容半点其他心思的人留在他身边。
小阿哥如今就是玉果的逆鳞，谁也碰不得。
“玉婷，让你去御花园是娘娘的决定，而且娘娘只是让你待在御花园，其他什么惩罚也没有，你该知足了。”
玉婷闻言暗恨。
的确主子娘娘只是打发她来御花园而已，但这对于心比天高的玉婷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天大的折磨。
“况且娘娘现在……”提起娘娘，玉果的眼泪又忍不住了，她用手擦了擦眼角，带起一丝刺痛，但她也浑然不在意。
“我即便是想要帮你回坤宁宫，你也没机会了。”
玉婷咬咬唇：“玉果，我知道娘娘不在了，可是这不是还有小阿哥吗？我可以去伺候小阿哥啊。”
心急的玉婷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但她没看见的是，玉果在听到这个要求的瞬间冷下来的眼神。
“玉婷，小阿哥金尊玉贵的，岂是我说能让你去，你就能去的？”
玉婷没听出来玉果话里面的嘲讽，急切的目光看向玉果：“你是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你说的话，肯定行的。”
依照玉婷对主子娘娘的理解，娘娘在离世之前，肯定会让玉果她们去小阿哥身边守着的，所以即便玉果不能直接指定小阿哥伺候的宫人，但安插一个人也是挺容易的。
“玉婷，看在你我共事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小阿哥是嫡子，他的身边人自自会有主子爷负责。”
即便她能安插人，她也不会这么做。
不管玉婷是不是改好了，她都不会冒这个险。
能跟玉婷平静的说这么多话，也是看在她们共事一场的份上，不然早在看见人那一瞬间，玉果就能喊人把玉婷拖出去的。
而且主子爷最近火气大，这种撞上来的人，别管有什么目的，一律都会被送进慎刑司。
“说到底，玉果你还是不相信我，我……”玉婷急切的想要说什么，但却被玉果冷漠的打断了。
“玉婷，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如今娘娘不在了，咱们也没有什么其他可说得了。”说完，玉果就推开了房门进去了。
门外，玉婷看着紧闭的房门，眼底一片阴霾。
都看不起她！
她会让所有人都后悔的！
……
玛禄她们刚吃完饭，就看到冷着一张脸回来的玉婷，玛禄跟亦滢对视一眼，眼底的信息交流了一下。
玉婷走的时候悄声无息，回来的时候同样也没人理她。
主子娘娘已经不在了，玉婷这个前侍奉的坤宁宫二等宫女，好似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下午的时候，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跪姿，玛禄安安静静的跪在。
直到戌时过半，才有专门来接替她们的宫女来换班。
玛禄起身的时候，脚下还踉跄了一下，差点儿站不起来。
好在身边的亦滢扶了她一下，等到玛禄站好，亦滢又担忧的放开了手。
玛禄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等回了御花园后面的罩房，关上门后两人这才龇牙咧嘴的瘸着腿走到了床边坐下。
“玛禄你还好吗？”
玛禄摇摇头：“不好，我的腿都没知觉了。”
玛禄她们的动作很快，在挂好白绸之后，也不敢多留，收拾好箱子后就原路返回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坤宁宫内响起了呜呜呀呀的哭声。
回了御花园的玛禄等人也没有歇着，她们需要将御花园内所有姹紫嫣红的花，全部换成白菊。
这是一个大工程。
好在御花园僻静，主子娘娘去后的是是非非也舞不到这里来。
就最近玛禄打听到的，外面被主子爷申饬的嫔妃不知几何，更别提她们这些地位低下的宫女了。
“玛禄，晚上可要警醒一些。”刘五皱着眉头，看着即将去守灵的玛禄她们嘱咐道。
“奴婢会小心的刘总管。”御花园离坤宁宫最近，那边需要抽调守灵的宫女，御花园这里的宫女首当其冲的就被点到了。
“嗯。”
“少说话，也不要主动做什么事，那边的姑姑怎么吩咐，你们就怎么做。”守灵这差事不比其他差事，不需要她们揣摩上意。
“是。”
这次抽调去坤宁宫守灵的宫女有八人，其中不光有玛禄和亦滢，也有玉婷跟梅春两人。
今日离主子娘娘崩逝已经过去三日功夫了，玛禄她们还是顺着坤宁门进了坤宁宫。
这是玛禄第一次来坤宁宫，她不敢抬头随意看，只是跟着梅春姐姐身后，跟着带领她们的太监绕过坤宁门正门，从坤宁宫西暖殿随墙小门增瑞门走了进去。
然后就被吩咐跪在了进门后的两边。
说是守灵，但其实她们这些宫女别说是正殿了，就连正殿外的花园都进不去，只能在坤宁宫大门口跪着。
这种守灵宫女一天一换，需要从卯时末刻跪到戌时，一天下来，除了吃饭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是不能动的。
好在现在不是天寒地冻的冬季，跪上一天，腿脚虽然受不住，但也不至于冻坏。
而且临出门之前，玛禄还在膝盖处戴了护膝，跪在地上也不觉得很痛。
还没跪上一会儿，玛禄就看到前来哭灵的嫔妃小主们了。
还有三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孩儿。
玛禄不用多想，就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高一点儿壮一点儿的那个应该就是五阿哥，矮一些的那个是二公主和三公主。
至于四公主和五公主，想来也没人会要求一个三个月和刚出生的孩子来守灵。
跪了半日，陆续有宫女去用膳，玛禄看到二进门小花园里面，嫔妃小主们也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了。
西侧庑房这边，玛禄这会儿没什么胃口，膝盖那里刺痛刺痛的，走起路来跟针扎一样。
而且为了避免如厕，她们的膳食都挺干巴的。
但玛禄也不能说不吃，因为下午还要跪上半日呢，不吃也不行。
“玛禄，你看见玉婷没有，她好像没跟着咱们一起回来。”亦滢凑近玛禄身边，小声的说道。
玛禄抬起头看了眼周围，的确没看到玉婷的身影，见状她不由得眉心微蹙。
都是御花园出来的，这种时候乱跑，要是连累她们怎么办？
“我去跟梅春姐姐说一声。”这里面就属她的资格最老，说一声有个准备也好。
说罢，玛禄就往前走了几步，在梅春姐姐耳边耳语了几句。
梅春平静的眼眸划过一丝不悦：“我知道了。”
但她也别提让人去找的话。
不过想想也是，坤宁宫是什么地方？
再加上这个特殊时候，别说是找人了，就是随意走动一下都能掉一层皮。
有人上赶着找死，她也不会拦着。
另一边
玉婷悄摸避开了视线，一路摸到了玉果等人的住处。
这也多亏了以前她也在这里当值过，所以对于坤宁宫的布置一清二楚。
这几日玉婷可不好受，主子娘娘没了，相当于她的靠山也没了。
她还指望着通过主子娘娘一步登天呢，这个愿望却在半路夭折了。
这不上不下的，可让玉婷抓心挠肝的。
不过玉婷也想了很多，最后可算是给自己找出一条路来。
主子娘娘虽然已经没了，但她留下了一个小阿哥啊，这可是主子爷唯一的嫡子，身份贵重不说，以后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她只要抓住小阿哥，以后还愁没前程吗？
而且小阿哥是嫡子，再加上生来没有额娘帮衬，会更加惹主子爷怜爱，那么她只要去了小阿哥身边，岂不是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主子爷。
这不比她以前打算的更好。
但现在问题就是，她要怎么样去小阿哥身边。
她没有人脉，主子娘娘身边的四位大宫女有三个都不待见她，她这个主意想要成功，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玉婷都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但她也要去做，这已经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等到国丧过后，主子爷抽出时间来，她想要再去小阿哥身边，那基本没可能了。
所以玉婷才想来探探玉果的底，毕竟玉果心软，也就她还能给她两分好脸色看。
玉婷来的时间也正好，玉果刚回来，一张白净的脸满是疲惫不说，眼睛也是又肿又红，显然这几日哭了不少时候。
玉果正准备进房，就听见有人在喊她，神色立马警惕起来。
“玉果。”
顺着声音看去，玉果看到了藏在柱子后面的玉婷，本就冷淡的眉眼更加冷凝了：“玉婷，你来坤宁宫干嘛？”
“这里如今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念在同伴一场，玉果到底还有喊人。
“玉果，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想岔了，所以走错了路。”
“我在御花园都待了五年了，这个惩罚也够了。”玉婷知道什么样的姿态才能让玉果更加心软，一上来也没有哭，就这么泫泪欲泣楚楚可怜的看着玉果。
还将自己干裂的手露了出来。
玉果见状，眼底飞快划过一丝不忍，但却没说什么承诺的话。
因为她知道，主子娘娘已经不在了，即便是玉婷想要回来，那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至于将玉婷一起带去小阿哥那里，玉果从来没想过。
这是娘娘拼了命生下来的小阿哥，她不会容半点其他心思的人留在他身边。
小阿哥如今就是玉果的逆鳞，谁也碰不得。
“玉婷，让你去御花园是娘娘的决定，而且娘娘只是让你待在御花园，其他什么惩罚也没有，你该知足了。”
玉婷闻言暗恨。
的确主子娘娘只是打发她来御花园而已，但这对于心比天高的玉婷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天大的折磨。
“况且娘娘现在……”提起娘娘，玉果的眼泪又忍不住了，她用手擦了擦眼角，带起一丝刺痛，但她也浑然不在意。
“我即便是想要帮你回坤宁宫，你也没机会了。”
玉婷咬咬唇：“玉果，我知道娘娘不在了，可是这不是还有小阿哥吗？我可以去伺候小阿哥啊。”
心急的玉婷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但她没看见的是，玉果在听到这个要求的瞬间冷下来的眼神。
“玉婷，小阿哥金尊玉贵的，岂是我说能让你去，你就能去的？”
玉婷没听出来玉果话里面的嘲讽，急切的目光看向玉果：“你是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你说的话，肯定行的。”
依照玉婷对主子娘娘的理解，娘娘在离世之前，肯定会让玉果她们去小阿哥身边守着的，所以即便玉果不能直接指定小阿哥伺候的宫人，但安插一个人也是挺容易的。
“玉婷，看在你我共事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小阿哥是嫡子，他的身边人自自会有主子爷负责。”
即便她能安插人，她也不会这么做。
不管玉婷是不是改好了，她都不会冒这个险。
能跟玉婷平静的说这么多话，也是看在她们共事一场的份上，不然早在看见人那一瞬间，玉果就能喊人把玉婷拖出去的。
而且主子爷最近火气大，这种撞上来的人，别管有什么目的，一律都会被送进慎刑司。
“说到底，玉果你还是不相信我，我……”玉婷急切的想要说什么，但却被玉果冷漠的打断了。
“玉婷，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如今娘娘不在了，咱们也没有什么其他可说得了。”说完，玉果就推开了房门进去了。
门外，玉婷看着紧闭的房门，眼底一片阴霾。
都看不起她！
她会让所有人都后悔的！
……
玛禄她们刚吃完饭，就看到冷着一张脸回来的玉婷，玛禄跟亦滢对视一眼，眼底的信息交流了一下。
玉婷走的时候悄声无息，回来的时候同样也没人理她。
主子娘娘已经不在了，玉婷这个前侍奉的坤宁宫二等宫女，好似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下午的时候，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跪姿，玛禄安安静静的跪在。
直到戌时过半，才有专门来接替她们的宫女来换班。
玛禄起身的时候，脚下还踉跄了一下，差点儿站不起来。
好在身边的亦滢扶了她一下，等到玛禄站好，亦滢又担忧的放开了手。
玛禄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等回了御花园后面的罩房，关上门后两人这才龇牙咧嘴的瘸着腿走到了床边坐下。
“玛禄你还好吗？”
玛禄摇摇头：“不好，我的腿都没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