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汴京城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小雨。

    朝廷组织的开春挖河道,正好一周前刚结束,一场小雨让河水稍涨。

    苏叶起了大早,拎着菜篮子去青鳞坊买黑鱼,炖汤喝,可以让竹沥身上的伤,早点好起来。

    自从搬到西浮桥,每天早起拎着菜篮子逛街巷,买菜买肉,就成了苏叶最喜欢的事情。

    悠哉时光,温馨邻里。

    跟这一条巷子里的摊贩处的挺开心,苏叶细心又暖心,很会察言观色,常带着一两包蜜果分给邻居摊贩们的孩子,摊贩们也常常送她几块生姜、一把生菜,有时候来了好货,知道她要来买的,特意会留给她,新鲜的菜、鱼。时间一长,直接送礼。

    这不,众摊贩听闻前天周家铺子被砸,竹沥受伤,卖鱼的白嫂一家,特意留了一条肥美的大黑鱼,直接送给苏叶,给孩子补补,并嘱咐她道:“苏叶啊,以后若是遇到那些砸铺子的、仗势欺人的,让竹沥来找我们呀,我们虽然都是普通老百姓,但是也会去撑撑门户。你看,这些年,我们这些街坊都是这么挺过来的。互相帮衬一把,日子好过多了。”

    一路上,又收到祝家的猪肋骨、蔡嫂家的西京笋、梁婆婆家米糕,塞满一篮子。

    拐角处的吴家裁缝铺子、罗家丝鞋铺这几天生意兴隆,都在赶制春衫、鞋袜,苏叶去取前几天订购的衣裳鞋袜,吴嫂和罗嫂看她满手都是东西,直接放下手中的活计,帮她拎着,送货上门。

    苏叶从花果铺里抓了几把花,给裁缝铺子、鞋袜铺子,添加一抹春色。

    吴嫂和罗嫂,当即互相帮对方簪了一朵海棠,三人笑闹了一场才散去。

    之前云初一直在宫里,青木在太学读书,爹娘走后,家里的百薇和竹沥,其实一直是苏叶照顾着,操持生计,买菜做饭、浆洗洒扫,已经成了日常。

    百薇早上交账,其实就是数梅花匣子里的铜钱银饼,周家没记账本的习惯。

    前日卖花发完福利之后,剩下两百贯,昨日受生药铺影响,零零碎碎卖花得钱一百贯,加一起三百贯。

    刚交完账,陈行便送来了两张大相国寺的库帖,一张一万两黄金,一张一百两黄金。

    云初拒绝收下一万两的那张,明摆着说无功不受禄。

    陈行这段时间以来,只要有空,没有公务的日子,就在花果铺待着喝蜜茶,嘿嘿一笑:“三哥猜到了你会这么说。不过,他也不是白给你的,他说日后要是有急救,希望周大夫能出手相救。”

    云初一愣,这是提前预支医药费,“不必,修宅子也要不少花费,留着修宅子用吧,至于以后,若是他有难,我能救的一定救。现在这宅子弄成这样,我想我还是另寻一个宅子做生药铺吧。”

    苏叶从旁经过,正好听到,忍不住问道:“阿姐,要搬家吗?可是刚稳定下来。”

    陈行喝完蜜茶,见云初不接,直接把两张库帖放在了竹榻上,“三哥猜到了你想搬家,不过他说··········”

    “说什么?”

    “说你搬去哪里,他就搬去哪。”说罢,笑嘻嘻,跨上马,“铺子这两天就会安排人来修好,周大夫,安心待着吧。”扬鞭策马直奔殿前司指挥司而去。

    留下云初兄妹几人原地发怔。

    “阿姐,”竹沥琢磨了一下措辞,“加上这次,燕大哥帮了咱们两次了,还送了这么大笔钱········他到底想干嘛?”

    云初沉默,他不对劲,他对叶崎、对宋浩,表面上都是春风和煦,其实周边数米之内,空气都能冻成冰霜。

    茶里茶气,冻天冻地。

    从叶崎、宋浩的反应来看,他们很怕他。云初在禁中时,也听宫女们八卦过,什么少年时救驾,杀人如麻,心狠手辣。

    偏偏他又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皮相,很有欺骗性,那些贵女、宫女们看着他的脸,选择性遗忘一些事情。

    见云初没开口,竹沥忍不住问道:“他不会是喜欢······”

    “不会。”云初深呼吸了一口,“他另有所图,绝不是喜欢。”

    燕驰看她的眼神,带着三分疑惑,七分不解,就好像在窥探,一个长久以来的秘密,并没有任何情谊绵绵。

    也许从她扒御花园花苗时,他就盯上了她。

    “竹沥,这次你为守住铺子而努力,阿姐很开心,你长大了。下次不要去硬碰那些军汉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砸东西,就让他们砸。阿姐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那一百两黄金库帖,你自己收着,那是阿姐替你讨的补偿。”

    ··········

    云初没时间去深究燕驰的目的,她和青木赶去庶人园,把半大的果树苗和草药苗都种上,又在河里放置了一些鱼虾蟹鳖幼苗。

    基本上,牡丹园、鲜花园、果园、药材园都已种满,弯弯曲曲的河道里也安排好了,一箱一箱的蜜蜂也开始采蜜。

    人员配备也基本齐全,青木管理庶人园,崔伯兼保安,崔婶兼后勤,崔七等于人力经理,招聘的十个农夫等于员工。

    像隔壁的秦家和谷家这些私人园子一样,平常大门紧闭,有人值守,寻常人等进不去。除非清明时节,主家自己愿意打开大门,让人参观。

    剩下的就是给这些苗木浇水、施肥、除草。自从云初发现空间河水浇灌有助长功能,每周来庶人园时,便准备好很多水桶,盛满空间内的河水,来一次,浇灌一次,既能保证苗木不会因生长的太快引起怀疑,又能快过自然生长。

    一家人吃完暮食后,今日百薇卖花得钱三百零一十八贯,云初拿出十八贯,让苏叶陪着百薇出去逛夜市,青木和竹沥不放心便跟着一起去。

    扣掉给竹沥的一百两黄金,云初现在有一万两黄金、六百贯钱。

    赶着马车跑到大相国寺,把一万两黄金,兑换成了一万个一两的小金饼。

    李旌那里来了两船龙泉哥窑上品黑瓷,碗、角、盏、杯、罐、瓶,二十五文一只,每个品类各买四千只,一共两万四千只。

    此时,藏品十四万零四百件,新拓土地三十四亩,一共持有土地一百四十一亩。

    新拓的三十四亩,二十八种草药各增加一亩,剩下六亩地全种了荔枝,没办法,谁让荔枝按颗卖,单价远超其他水果。

    待把明日要上架的各一百枝鲜花枝条弄好后,又跑去剪了些牡丹,李园春、豆绿。含笑和茉莉,盆栽各五十棵。

    之前种在浅水区淤泥里的莲子已长出了大片的荷叶,开出了三朵莲花,云初直接摘了几片荷叶,折了三朵莲花,打了一桶泉水。明天把它们低温烘干,制作莲叶茶、莲花茶。

    云初数了几遍甲鱼,最后确认,一共八十一只。

    鲈鱼、鳜鱼已经长大,黑压压的潜伏在水底,不仔细看,容易忽略,用网兜子各捞了一百零一条,装满十个水桶。

    桃花鳜属于南鱼,基本上都是鱼商前一年付了钱,第二年从南方包了船,清明节运至汴京,一尾能卖三至五贯。

    吃鲈鱼成风,常被做成鱼鱠,一尾能卖一贯。

    云初作为一个有年度任务的人,两百万收藏,现在才完成了十四万件多一点,好似有一种虚度光阴的罪恶感,大晚上锄头挥的格外勤快,汗珠子摔八瓣。

    大晚上还有一人的汗珠子也摔八瓣,燕驰在练武,身上单薄的春绸已经浸透了汗水。

    不知何时起,燕驰每次看见云初,肝火就会蹭蹭的往上冒。

    最开始是狐疑,御花园被盗的那晚,天象异常,彗星出紫薇,历七星。

    燕驰夜值巡逻,看见了一个消瘦的背影在拐角处消息,奈何前面是大内,三更半夜的,他进不去。那消瘦的背影,跟云初非常相似,但是她当时被杖责二十,众所周知,一个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连地都下不了。

    后来在大相国寺山门处,他远远撇见了她,提着个花篮,正窘迫的到处找地儿钻。

    她还会医术,就她那个一副蠢相,算计又算计不清楚的样,竟然还会祖传的治疗,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出了宫门,她不装蠢了。

    这个小背影,让他魂牵梦绕,他总想把脑子里想不通的地方给整明白。

    克制了一段时间心魔后,不见她,又时时牵挂,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他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云初的变化,直至见到了周家四兄妹——水灵,越来越水灵,就像花果铺天井中种植的牡丹抽出的新芽,还带着晶莹水珠。

    云初那双眼睛,像一泓清泉,清澈干净。

    燕驰从年少时,就常常做噩梦,梦回宫变当天,杀疯了,止不住。

    当他躺在周记花果铺后厅檐下的躺椅上,喝着蜜茶,吃着蜜果,躺着一觉睡到天黑,前所未有的轻松。

    看着云初在前铺柜台安静的插花,他又肝火往上冒了。

    这一宿,挥汗如雨,清洗完倒下就睡。

    不到五更天,身上冒出一股燥热,他醒了,薄薄的春衫黏着一层汗,亵裤上黏糊糊,大腿上凉凉的。

    他很少如此,一直都克制的很好。

    他也不慌,只是自嘲了片刻,就起身把四周都收拾了一下,然后去隔壁浴房,打了几桶凉水,细致的从头到尾擦洗一遍,换好干净衣裳,出门去上直。

    他做了一个梦,并不是往常的噩梦,而是一个春梦,破天荒!

    他骑着马,怀里抱着个女子,确切的说,是个单薄的背影,因为一直没有看见正脸。

    那女子一头墨发,带着不知名花香,头顶正好戳着他下巴喉咙处,弄的他直喘粗气。

    她掏出一壶酒,给他喝了几口,是黄酒,还加了蜂蜜。几口下去,顺着喉咙,直接点燃,全身血液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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