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逢臣最近也总是感觉到了不对劲,总是指尖痛觉消失,手指不听使唤,甚至偶尔唇舌灼热,发痒麻木,以为是老毛病风湿骨痛,也就没太在意。

    云初把了脉,暗暗吃惊,脉象沉滞古怪,明显是中了剧毒的脉象,如今,毒素已经渗入五脏六腑,只待爆发。

    “到底怎么了?”燕驰知道云初不会突然说一些说明其名的话,必是出了事。

    “父亲,请问最近,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头晕眼花,恶心呕吐,腹泻腹痛,偶尔耳鸣,心律不齐,四肢痛觉减弱了不少。我这是···”

    云初打量二人神色,掂量着话语,“三郎,父亲,你们听了,不要太过惊慌,好在是发现了。父亲这症状像是中毒了,而且已经一段时间,每次中的毒量都非常小,已经渗入五脏六腑。

    父子二人皆是一震,燕逢臣冷笑一声:“他们终是动手了。”

    燕驰满腔愤恨,一股怒火直接冲出胸腔,“这帮王八犊子,玩不过就来阴的!”一掌拍在案几上,瞬间裂开。

    云初吓了一跳,往后倒退了几步。

    燕驰赶紧握着她的手,平缓了气息道,“娘子,别怕,你只说,中的是什么毒,能不能解?”

    云初轻声道:“根据症状,可能是乌头,也可能是雪上一枝蒿。这两者中毒的症状非常相似,需要排查府中人,找到根源,否则会一直被下毒。我一定尽力来解毒,要不要请御医?”她不敢托大,这事关系到燕府一门所有人。

    云初反手握住燕驰的手,伸出了右手四指,给燕驰把脉,幸好,燕驰无事。

    “爹,请御医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燕驰站立一旁,有些颓然。

    “不必了。且不说御医的医术如何,料他们不敢治,治好了得罪下毒之人,没治好,得罪我们家。孩子,有你,是燕驰的福气,是我们燕家的福气。你尽管放手来治,治不好,不怪你。治好了,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

    云初很是忐忑,老老实实道,“父亲的毒,仅靠药物无法拔除,需要配合针灸、药浴、按摩,才能将毒素慢慢排出来。”

    燕驰心痛如绞,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爹,我去请大嫂、二嫂,排查府中人,查根源。”

    很快,种雨凝和章姝也被请了来,一进门,燕驰告知了事情原委,两人皆是五雷轰顶。

    云初对二位嫂子福了福,“大嫂、二嫂,为保你们平安,请让我给你们把脉。”

    二人紧张的冒出一层细汗,好在均无事。

    “其他人都无事,只有父亲中毒了。”云初自言自语。

    种雨凝迟疑道:“父亲的饮食,一贯是父亲房中女使菁娘和北院的两位厨娘负责的·····”

    燕驰面无表情道,“那就先从父亲身边几人开始查。”

    云初拽了拽燕驰胳膊,“我需要一整套金针,一百零八枚长短粗细都有,两个颜色不一样的大浴桶,人坐进去之后,水能没道脖颈,还有一些特殊的药材,药材暂时不急,后期拔毒才能用到。还要把府上军医一并请来。”

    种雨凝急忙道:“这些我来准备,药材给我一个清单。二弟妹,这几天麻烦你看管照顾一下几个孩子。”

    章姝点点头,“自是应当的。父亲,是否考虑,趁着这个机会,退出朝局,隐身休养。若是此事今日未被发现,那燕家未来将会何去何从·····”

    若燕逢臣突然暴毙而亡,燕家三子皆要丁忧三年,丧失领兵权,禁军拱手让人。

    章姝之父也正在西北熙河路,虽是文臣,但是文治武功一等一的厉害,和燕辰形成犄角之势,牵扯着西夏。

    燕驰出了房门,目色冰冷,面罩寒霜,对着青朔和舒阳,沉声道:“今日起,把府上每一个出入的门都锁上,狗洞也堵上,就说是府上东西丢了,在抓贼。严加看管,谁都不准随意进出,封锁消息,有可疑之人,立即来报。”

    很快,燕驰从北院一个名叫文娘的女使房中搜出雪上一枝蒿残渣,威逼利诱,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只说她不知道,是有人陷害她。

    殿帅房中的菁娘,一直是府中默认的特殊存在,不是妾室,却是房中人,什么都不肯说,燕驰的人,没人敢对她动刑。

    ·······

    夜色渐浓,站在燕府院里,抬眼望见一轮初上的银盘,有一颗星星分外明亮,名叫长庚,旁边的星星甚至会被它的光亮吸引,围绕在它四周。

    长庚,布著天。此星见,兵起。

    云初看着那一点雪上一枝蒿残渣沉思,只需五钱泡酒一斤,外擦,可治风湿骨痛、跌打损伤、疮疡肿痛、毒虫及毒蛇咬伤。

    可是,若是内服,则是剧毒,每日在饮食中若掺入一丁点,长久下去,毒素积累,直至暴毙而亡。

    有心人,正是利用了殿帅风湿骨痛这一点,治疗的药物变成了害人的毒药。

    种雨凝效率很快,所有的工具都准备妥当。

    殿帅、府上军医柳三爷、燕驰,全部进入海棠轩最东侧的厢房内。

    隔着屏风,殿帅脱掉上衣坐着,下身长裤卷起,柳三爷和燕驰在侧。

    云初在屏风外面坐着,她说一个穴位,三爷扎一个。

    八月初的暑热天气,没有一丝凉风,待施完一整套针,云初出了一身汗,脑门上的汗水径直淌下,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跟阎王爷抢人,费脑子,费体力。

    云初对里面的柳三爷道:“麻烦三爷帮父亲按一下穴位,先按天枢穴,一直往下,经膻中,再到天阙,再到腿侧足三里,入太溪,最后顺着脚踝往下,一直推到大脚趾。”

    “推到天阙时,会有一股刺痛,不能停下里,推到大脚趾时,快速用三棱针扎破大脚趾。”

    柳三爷一一照做,多年行医经验游刃有余。

    扎破脚趾的瞬间,黑血流出,厢房里逐渐蔓延着一股让人呕吐的臭味。

    “三爷,另外一条腿,麻烦您也照做,施完针后,一盏茶内,得把毒血逼出来。”她老翁入定般静静坐着。

    一点恶臭算什么,上辈子在病房里,屎尿横流、人间百态,什么没见过,只要是能够活着,这点苦算什么。

    云初道:“燕驰,照着药方抓药煎服就行,今晚就喝,今日不能沐浴,最快明天才能沐浴。父亲,您安心休息,明日清水沐浴之后,我会来制作药浴。”

    一直忙到深夜,殿帅的饮食、器皿、经手人员全部换掉,更多时候,燕驰负责人员,云初负责检查器皿、药物。

    夫妻两各自洗完澡,瘫在榻上。

    “娘子,刚进门第一天,就让你受累了。”燕驰有些愧疚,爱不释手的紧抱着怀里人。

    云初找了找她的肉枕头,有气无力道,“说的什么傻话,夫妻一体嘛,你瞧见了吧,我就说我擅长扎针。”

    燕驰一摸她纤瘦的小身板,这种高强度的施针、劳累,难怪她会瘦,“有你在,我就很安心。”

    ······

    翌日一早,燕驰看着云初吃完两块乳糕、一碗玉带羹、小半碗笋蕨馄炖,才放她去调配药材。

    调好药材,扔进锅里煮好之后,把药材倒进泡澡用的大木桶,叮嘱三爷,待殿帅泡了一炷香后,水凉时要加热水,便出去坐在院子里发呆。

    她给殿帅把脉,掂量了一下,每三天施一回针,药浴一次,把毒清理干净,至少需要半年时间。

    殿帅府大门紧闭,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本来三天就可以回门的,现在也回不去了。

    她的花果铺目前在售的估计只有瓮栽的莲花,生药铺还有一千多棵赤灵芝、甘草、麦冬、紫苏等三十多种药材顶着,备亲的那一个月,每天她都去挖两亩地的草药,暗自庆幸她有囤货。

    云初带着晴心和元琪回了厢房,让她两在外面守着,不让人进来,若是燕驰回来了,就说她在沐浴,让他在外面等一会。

    随即进入空间,快速采摘了几串荔枝,喝了几捧泉水,把兔子、乌鸡、榛鸡轮放到另一侧场地养殖,那边的苜蓿草、燕麦草已经郁郁葱葱,菠菜、菘菜长势正好。

    不敢耽搁太久,一盏茶的功夫,就拎着荔枝出来,摆放在厢房案几上。

    燕驰把府上所有的女使、小厮都进行了盘问,这些人的父兄三代都跟着燕家,竟然还在眼皮底下下毒。

    殿帅自从昨日被带入海棠轩,除了几个人之外,其他人,均不知道情况。

    燕驰此时面色沉重的回院内,先去看了眼自己爹在泡药浴,又回房看到自家娘子在吃荔枝。

    只能自叹自己很有福气,他娘子,有时候是心真大。

    菁娘始终不开口,燕驰知道自己娘亲去世多年后,父亲一直不再续玄,房中一直是菁娘在照顾,无名无份,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的确不公平。

    根源不弄清楚,始终都是个隐患。

    云初换了一套很朴素的衣裳,吩咐晴心把荔枝放在冰块中冰镇,端进关押菁娘的屋里。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摆着一份冰镇荔枝。

    菁娘颓然坐着,幽怨道,“还没恭喜你啊,小宫女竟然嫁入殿帅府,成了三公子的夫人。”

    云初静静的看着她,丹凤眼,鹅蛋脸,三十岁不到的年龄,皮肤保养的都很好。

    “菁娘子,尝尝荔枝吧。”

    菁娘撇了她一眼,没做任何回应。

    “你听过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吧,贵妃爱吃荔枝,一骑红尘妃子笑,世人都赞玄宗宠爱贵妃,给她的兄弟姐妹加官晋爵,多少诗文歌颂君王对她的宠爱。可是,一朝兵变,就牺牲一个女子。”

    菁娘微皱双眉,懊恼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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