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蛟显灵，古剑传承（一）
冰冷的盐水灌入鼻腔时，春花听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呜咽。
那冬天里的海水冷得人发疼，寒意化作冰锥刺入骨髓。
她蹬着腿举着胳膊，想高声呼救，却被翻涌的浪涛狠狠堵上了嘴。
——怎么会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
上一个世界，意外跌入河水被溺死的记忆又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她惊骇得失去了所有理智，拼了命地扑腾着四肢挣扎着向上游去。
春花在水中乱挥的胳膊突然撞上一个坚/硬的物体。
——是天蛟剑!
它跟着她一并沉入了海中!
不仅如此，春花心惊地发现，它似乎在阻止自己上岸?!
没有出鞘的天蛟剑此时通体发出幽幽的光，一次又一次地阻断她的生路!
春花圆睁双目，透过蔚蓝的海水，她意识到，天蛟剑正摁压在她的丹田，拖着她往更深的深渊坠去!
而她竟是怎么都挣脱不开!
此刻海水挤压胸腔的剧痛，像是某种迟来的惩罚。
春花的眼皮被水压按得发烫，她用尽全力仰头，伸长了双臂想去抓住那浅海中的粼粼波光，却迎来了天蛟剑如千斤般的重力——
下沉的速度骤然加快。
春花再也憋不住气息，忍不住要呼吸起来——可这四面楚歌的海水里哪来的空气呢？
大量冷冽的水争前恐后地涌入了她的肺部，她的胸膛疼得似乎是要炸开一般，整个人像条被剖开的鱼般剧烈震颤。
这种感觉其实春花并不陌生。
她已经尝过这种被水杀死的滋味了。
她又要死了吗？
可是这一次，她不会再醒过来了吧？
认识到这一点的春花突然再次挣扎了起来。
她不要死!
她不要死!!
她不要死!!!
然后，在某一个时刻，她突然绝望地发现，还在苦苦挣扎的并不是她早已疲软的躯体。
——而是她不甘的灵魂。
救命啊……
救命啊……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
为什么不来救我……
童大哥……哥哥……天雪……云姐……天奇……豆豆……师父……
谁都好……谁都好……
来救我啊——!
————————————————
“血蟒!”
记不清是第几次被撞飞砸在了沙地上。
赵云只觉前胸后背都痛得她上不来气了。
“你和春花不是很好的朋友吗？”她止不住咳了起来，“她怕水，她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血蟒仿佛没有听见赵云的话一样，只是执拗地拦着她，不让她下海救人。
“血蟒!”
赵云越过血蟒去看那波涛汹涌的海面，竟是完全见不到春花的身影了!
“春花——!!!”赵云凄厉地哭喊声在岸上回荡。
回应她的只有涛声与风声。
“云姐——!” “赵云!”
赵云听见了有人叫她，回头看见童博、天仇朝她奔来，眼中希望的火焰乍起。
“童博——”赵云高声凄嚎着指向血蟒身后的海域，“春花被打进海里了!你快去救她啊——”
话音未落，一条泛着白光的巨龙闪电般凌空飞起。
施展龙神功的童博一头扎进了海里。
血蟒嘶鸣一声，摆动着身躯竟是还要追过去阻拦童博，被随即赶到的尹天仇牵制住，再加上赵云趁机甩出的软铁丝，两人一蛇缠斗在了一起。
————————————————
春花能感受到胸膛那颗心脏正逐渐衰败了下去。
她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无力的身体只是随着洋流浮浮沉沉。
濒死的耳鸣中混杂着某种奇异的震动。
“你后悔吗？”
在黑暗中漂荡的灵魂蓦然听到了有个声音在问她。
“你后悔吗？”
它再次问道。
“后悔。”
春花接近崩溃的意识又回归了。
“我怎么会不后悔……?”
早知道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倒不如昨晚上主动碰瓷，冲上去祭了幽冥剑，说不定那剑的魔性已经消除了!
还有……不仅仅是这样!
她高低要带着天蛟剑，和尹仲拼个你死我活，捅他个透心凉!
横竖都是个死，至少死得有价值吧!
还有……还有童大哥……早知道自己要英年早逝了，就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
她一定会珍惜能和童大哥见面的每一次机会，拼命缠着他，抱着他……
管它什么世俗孝道，血海深仇!
通通见鬼去吧!
“呵……”
春花恍惚中好像听见了低低的笑。
“你还是那么有趣……”
春花猛地反应过来，她的胸口好像不痛了。
那沉闷的窒息感也猝然消失了。
她此刻就如同一个不用呼吸的玩偶，浑身放松地浸润在幽深的海水中——那海水的温度不再是刺骨的酷寒，甚至是温暖。
不知何时，春花抓住了天蛟剑。
那天蛟剑上幽幽的蓝光已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春花这才明白过来——就是这奇妙的蓝光附着在她的身体上，才令她不再惧怕这深不见底的大海。
“你是……天蛟剑的剑灵?”
“你为什么要把我拖到水里?”
春花听见耳边又传来一声轻笑。
“天蛟剑的主人，可不会怕水。”
春花说不清这声音到底是谁的，只觉没来由的亲切。
“你不如瞧瞧脚下。”
她毫不犹豫地垂头望去，直直对上了两轮熔金般的竖瞳!
——那是什么?!
——那是天蛟!
盘踞在海底最深处的影子比她所见过最巍峨的山峰还要庞大，每一片鳞都镌刻着深海的古老与恢宏。
一股灵魂深处的颤栗感如电流般蔓延春花的全身，直炸得她头皮发麻!
深渊中，许许多多半透明的人影从珊瑚礁中悄然浮起，在春花不注意的时候，无数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踝，他们正用自己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她!
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吓到的春花瞳孔紧缩，慌忙地四处张望试图逃避那些人影的追赶。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
春花停下了动作，越过重重虚影看向了海底的巨兽，她知道是它在与她对话。
“我……他们……”春花心思电转，凝神思考着天蛟的问题。
“他们……是天蛟剑下的亡魂?”
天蛟没有回答。
“不对……”春花仔细观察着脚下密密麻麻的人影。
天蛟沉默着，等待春花的福至心灵。
“这些是……天蛟剑所救之人的灵魂?”
“我并不是魔剑，从不会束缚任何人的灵魂。”
天蛟对于自己选中的人，总是有很多的耐心。
“这些，只是他们留在我身上痕迹，我称之为——执念。”
“被杀的，被救的；恨我的，爱我的；感激的，唾骂的……”
春花的耳畔同时响起婴儿的啼哭与战鼓的轰鸣。
被一剑割喉的匪徒咯吱作响的喉音；
女孩跪地劫后余生的哭泣；
少年迷失在滚滚尘烟里的委屈与嚎啕……
乡民结队欢送的歌声；
僧人垂眼无奈的诵经；
穷凶极恶之人临死前极尽疯狂的诅咒……
那么多，那么多的声音。
春花却奇迹般地分辨出了尹仲的声音。
他正在发狂似的愤怒地吼叫着。
——为他的幽冥剑痛心疾首。
——为他的幽冥剑破口大骂。
“你以为执剑是如此简单的事吗？”
“你能分得清自己是在杀人还是救人吗？”
“你真的有勇气承担每一次挥剑的后果吗？”
“你确定要成为天蛟剑的主人吗？”
“你可否明白，开弓再没有回头箭?”
春花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那些本该互相争斗的人影拧成了发光的锁链缠在她脚腕，他们残存不多的人脸上，零星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诉说什么，破碎的呐喊却只是化作气泡安安静静地涌向了海面。
“如果你决定了。”
“拔出它。”
“或者让它重归大海。”
春花手里那柄承载着无尽岁月的古剑，已然蓄势待发。
只等着她最终的抉择。
————————————————
午后的海面泛着碎银般的冷光，童博模糊的身影在汹涌的海面不断浮沉。
尹天仇拽住他发紫的手腕，划动着手臂，狼狈地喘息道：“童大哥!上来换气!”
他好不容易才把近乎在自虐的童博拉出了水面。
童博剧烈咳嗽着，喉间铁锈味混着咸腥，脸色白得发青。
湿淋淋的卷发此时完全贴在了他的脸上，尹天仇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眼底浓浓的绝望。
“童大哥……”尹天仇的嘴唇发着颤，咬咬牙抹了把脸，“换我下潜。”深吸一口气，他又没入海水之中。
童博失神地望着海面。
他狠狠闭了闭眼睛，逼迫自己不去想那最坏的可能。
岸边礁石滩上，赵云鬓发散乱地跪坐着，死死盯着前方，涨潮的海水浸透裙裾却浑然不觉。
方才，血蟒与她和尹天仇混战一番后，见有其他人陆续赶来，恐招架不住，飞速溜进了树丛逃窜，转眼便不见了。
顾不得追着血蟒算账，尹天仇立刻跟着童博跃进海里救人，留着赵云在岸上观察。
她是第一个目击春花落水的人，距离那时过去了多久时间，她心里明白得很。
因此，她几乎是心灰意冷。
浑身湿透的豆豆不死心地还要下水，被童心从背后死死抱住。
“豆豆，豆豆……你别去了别去了!”童心焦急无措的泪水大颗大颗砸在了她的后颈：“这海浪太大了，你找不到春花的……你找不到她的……”
“不会的……”豆豆的神情恍惚，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海水，“春花不会死的!”
“娘……”珠儿牢牢攥着龙婆的手，面如土色，嘴里不停地嘀咕着，“春花不会死的，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珠儿……”龙婆回握着珠儿的手，心知无望却依旧机械着点头应道，“春花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海神娘娘哎海神娘娘!”一旁的韩霸天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虔诚地祈祷着，“求您保佑保佑春花啊……她还那么年轻，您就行行好，让她回来吧……”
日轮西坠时分，最后一缕金红沉入海底。
暗潮深处，童博的指尖忽然触到一个熟悉的东西。
他快速地浮出水面，见手里抓着的，是春花随身携带的平安结。
那平安结被海水浸透，沾上了一层潮湿的海泥，唯有结心那颗石珠的表面，在昏暗中流动着奇异的蓝晕。
童博心底无缘无故生起一股希望来。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她就这样死去了。
那冬天里的海水冷得人发疼，寒意化作冰锥刺入骨髓。
她蹬着腿举着胳膊，想高声呼救，却被翻涌的浪涛狠狠堵上了嘴。
——怎么会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
上一个世界，意外跌入河水被溺死的记忆又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她惊骇得失去了所有理智，拼了命地扑腾着四肢挣扎着向上游去。
春花在水中乱挥的胳膊突然撞上一个坚/硬的物体。
——是天蛟剑!
它跟着她一并沉入了海中!
不仅如此，春花心惊地发现，它似乎在阻止自己上岸?!
没有出鞘的天蛟剑此时通体发出幽幽的光，一次又一次地阻断她的生路!
春花圆睁双目，透过蔚蓝的海水，她意识到，天蛟剑正摁压在她的丹田，拖着她往更深的深渊坠去!
而她竟是怎么都挣脱不开!
此刻海水挤压胸腔的剧痛，像是某种迟来的惩罚。
春花的眼皮被水压按得发烫，她用尽全力仰头，伸长了双臂想去抓住那浅海中的粼粼波光，却迎来了天蛟剑如千斤般的重力——
下沉的速度骤然加快。
春花再也憋不住气息，忍不住要呼吸起来——可这四面楚歌的海水里哪来的空气呢？
大量冷冽的水争前恐后地涌入了她的肺部，她的胸膛疼得似乎是要炸开一般，整个人像条被剖开的鱼般剧烈震颤。
这种感觉其实春花并不陌生。
她已经尝过这种被水杀死的滋味了。
她又要死了吗？
可是这一次，她不会再醒过来了吧？
认识到这一点的春花突然再次挣扎了起来。
她不要死!
她不要死!!
她不要死!!!
然后，在某一个时刻，她突然绝望地发现，还在苦苦挣扎的并不是她早已疲软的躯体。
——而是她不甘的灵魂。
救命啊……
救命啊……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
为什么不来救我……
童大哥……哥哥……天雪……云姐……天奇……豆豆……师父……
谁都好……谁都好……
来救我啊——!
————————————————
“血蟒!”
记不清是第几次被撞飞砸在了沙地上。
赵云只觉前胸后背都痛得她上不来气了。
“你和春花不是很好的朋友吗？”她止不住咳了起来，“她怕水，她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血蟒仿佛没有听见赵云的话一样，只是执拗地拦着她，不让她下海救人。
“血蟒!”
赵云越过血蟒去看那波涛汹涌的海面，竟是完全见不到春花的身影了!
“春花——!!!”赵云凄厉地哭喊声在岸上回荡。
回应她的只有涛声与风声。
“云姐——!” “赵云!”
赵云听见了有人叫她，回头看见童博、天仇朝她奔来，眼中希望的火焰乍起。
“童博——”赵云高声凄嚎着指向血蟒身后的海域，“春花被打进海里了!你快去救她啊——”
话音未落，一条泛着白光的巨龙闪电般凌空飞起。
施展龙神功的童博一头扎进了海里。
血蟒嘶鸣一声，摆动着身躯竟是还要追过去阻拦童博，被随即赶到的尹天仇牵制住，再加上赵云趁机甩出的软铁丝，两人一蛇缠斗在了一起。
————————————————
春花能感受到胸膛那颗心脏正逐渐衰败了下去。
她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无力的身体只是随着洋流浮浮沉沉。
濒死的耳鸣中混杂着某种奇异的震动。
“你后悔吗？”
在黑暗中漂荡的灵魂蓦然听到了有个声音在问她。
“你后悔吗？”
它再次问道。
“后悔。”
春花接近崩溃的意识又回归了。
“我怎么会不后悔……?”
早知道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倒不如昨晚上主动碰瓷，冲上去祭了幽冥剑，说不定那剑的魔性已经消除了!
还有……不仅仅是这样!
她高低要带着天蛟剑，和尹仲拼个你死我活，捅他个透心凉!
横竖都是个死，至少死得有价值吧!
还有……还有童大哥……早知道自己要英年早逝了，就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
她一定会珍惜能和童大哥见面的每一次机会，拼命缠着他，抱着他……
管它什么世俗孝道，血海深仇!
通通见鬼去吧!
“呵……”
春花恍惚中好像听见了低低的笑。
“你还是那么有趣……”
春花猛地反应过来，她的胸口好像不痛了。
那沉闷的窒息感也猝然消失了。
她此刻就如同一个不用呼吸的玩偶，浑身放松地浸润在幽深的海水中——那海水的温度不再是刺骨的酷寒，甚至是温暖。
不知何时，春花抓住了天蛟剑。
那天蛟剑上幽幽的蓝光已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春花这才明白过来——就是这奇妙的蓝光附着在她的身体上，才令她不再惧怕这深不见底的大海。
“你是……天蛟剑的剑灵?”
“你为什么要把我拖到水里?”
春花听见耳边又传来一声轻笑。
“天蛟剑的主人，可不会怕水。”
春花说不清这声音到底是谁的，只觉没来由的亲切。
“你不如瞧瞧脚下。”
她毫不犹豫地垂头望去，直直对上了两轮熔金般的竖瞳!
——那是什么?!
——那是天蛟!
盘踞在海底最深处的影子比她所见过最巍峨的山峰还要庞大，每一片鳞都镌刻着深海的古老与恢宏。
一股灵魂深处的颤栗感如电流般蔓延春花的全身，直炸得她头皮发麻!
深渊中，许许多多半透明的人影从珊瑚礁中悄然浮起，在春花不注意的时候，无数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踝，他们正用自己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她!
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吓到的春花瞳孔紧缩，慌忙地四处张望试图逃避那些人影的追赶。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
春花停下了动作，越过重重虚影看向了海底的巨兽，她知道是它在与她对话。
“我……他们……”春花心思电转，凝神思考着天蛟的问题。
“他们……是天蛟剑下的亡魂?”
天蛟没有回答。
“不对……”春花仔细观察着脚下密密麻麻的人影。
天蛟沉默着，等待春花的福至心灵。
“这些是……天蛟剑所救之人的灵魂?”
“我并不是魔剑，从不会束缚任何人的灵魂。”
天蛟对于自己选中的人，总是有很多的耐心。
“这些，只是他们留在我身上痕迹，我称之为——执念。”
“被杀的，被救的；恨我的，爱我的；感激的，唾骂的……”
春花的耳畔同时响起婴儿的啼哭与战鼓的轰鸣。
被一剑割喉的匪徒咯吱作响的喉音；
女孩跪地劫后余生的哭泣；
少年迷失在滚滚尘烟里的委屈与嚎啕……
乡民结队欢送的歌声；
僧人垂眼无奈的诵经；
穷凶极恶之人临死前极尽疯狂的诅咒……
那么多，那么多的声音。
春花却奇迹般地分辨出了尹仲的声音。
他正在发狂似的愤怒地吼叫着。
——为他的幽冥剑痛心疾首。
——为他的幽冥剑破口大骂。
“你以为执剑是如此简单的事吗？”
“你能分得清自己是在杀人还是救人吗？”
“你真的有勇气承担每一次挥剑的后果吗？”
“你确定要成为天蛟剑的主人吗？”
“你可否明白，开弓再没有回头箭?”
春花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那些本该互相争斗的人影拧成了发光的锁链缠在她脚腕，他们残存不多的人脸上，零星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诉说什么，破碎的呐喊却只是化作气泡安安静静地涌向了海面。
“如果你决定了。”
“拔出它。”
“或者让它重归大海。”
春花手里那柄承载着无尽岁月的古剑，已然蓄势待发。
只等着她最终的抉择。
————————————————
午后的海面泛着碎银般的冷光，童博模糊的身影在汹涌的海面不断浮沉。
尹天仇拽住他发紫的手腕，划动着手臂，狼狈地喘息道：“童大哥!上来换气!”
他好不容易才把近乎在自虐的童博拉出了水面。
童博剧烈咳嗽着，喉间铁锈味混着咸腥，脸色白得发青。
湿淋淋的卷发此时完全贴在了他的脸上，尹天仇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眼底浓浓的绝望。
“童大哥……”尹天仇的嘴唇发着颤，咬咬牙抹了把脸，“换我下潜。”深吸一口气，他又没入海水之中。
童博失神地望着海面。
他狠狠闭了闭眼睛，逼迫自己不去想那最坏的可能。
岸边礁石滩上，赵云鬓发散乱地跪坐着，死死盯着前方，涨潮的海水浸透裙裾却浑然不觉。
方才，血蟒与她和尹天仇混战一番后，见有其他人陆续赶来，恐招架不住，飞速溜进了树丛逃窜，转眼便不见了。
顾不得追着血蟒算账，尹天仇立刻跟着童博跃进海里救人，留着赵云在岸上观察。
她是第一个目击春花落水的人，距离那时过去了多久时间，她心里明白得很。
因此，她几乎是心灰意冷。
浑身湿透的豆豆不死心地还要下水，被童心从背后死死抱住。
“豆豆，豆豆……你别去了别去了!”童心焦急无措的泪水大颗大颗砸在了她的后颈：“这海浪太大了，你找不到春花的……你找不到她的……”
“不会的……”豆豆的神情恍惚，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海水，“春花不会死的!”
“娘……”珠儿牢牢攥着龙婆的手，面如土色，嘴里不停地嘀咕着，“春花不会死的，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珠儿……”龙婆回握着珠儿的手，心知无望却依旧机械着点头应道，“春花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海神娘娘哎海神娘娘!”一旁的韩霸天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虔诚地祈祷着，“求您保佑保佑春花啊……她还那么年轻，您就行行好，让她回来吧……”
日轮西坠时分，最后一缕金红沉入海底。
暗潮深处，童博的指尖忽然触到一个熟悉的东西。
他快速地浮出水面，见手里抓着的，是春花随身携带的平安结。
那平安结被海水浸透，沾上了一层潮湿的海泥，唯有结心那颗石珠的表面，在昏暗中流动着奇异的蓝晕。
童博心底无缘无故生起一股希望来。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她就这样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