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巢界入口前,洛道等人显然已经等候多时,看到你们出了一趟门还多带回来了一个小白,顿时眼中生出探究,好奇地围拢到石昊怀里的小男孩身边,戳了戳小白的包子脸调侃道:“荒兄,怎么你与江仙子出门几日,回来便多出了一个娃娃?”

    你撇开视线装作没听见,却悄悄红了耳根,而石昊闻言轻咳几声,在小白“看你能说出什么鬼话”的眼神里冲几人摆了摆手,脸上少见地浮现一丝窘迫:“胡说什么呢!这是小白,我兄弟!我与江缈尚未成婚,你们怎可说这些话,若让旁人听去,岂非有损女儿家的清誉!”

    小白在石昊怀里重新化作虎身,跳到你脚边蹲下,闻言赞同地点着头,对面的三人面色一怔,随即抱拳向你道歉,而后蓝一尘向你们告知了近几日巢界的消息,表示六冠王宁川已出关,或将前来此处,到时有很大概率会和那位六世无敌的古代王者对上。

    “听闻他与罪州妖龙道门、罗浮真谷、剑州剑谷等诸多敌视罪血的教派交好,常言自己代行天罚,惩治罪血。”你想起柒禾天神传来的关于六冠王的消息,不由看向石昊:“我应当会不喜此人。”

    你毕竟出身下界八域,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和罪血有关,恋人和弟子更是罪血中最具天赋的后辈,六冠王那等侮辱罪血的言论令你很是难受。如果一个种族确实有罪,那为何命运还要让他们的血脉出类拔萃,得以傲视上界诸多天骄初代?

    一个真正有罪的种族,又怎会诞生出为了亿万生灵的未来,甘愿牺牲自己的后代呢?

    记忆被搅动,令你看向石昊的目光中染上旧日的落寂与悲伤,而身旁的少年似有感应般偏首,四目相对中,他对你勾唇笑了笑。

    “都过去了。”

    他将你牵到身边,垂首让你们的额头相贴,星子似的眼中盛满温柔,注视着你道:“等见到那个六冠王,我就把他狠狠揍一顿,让他再也说不出罪血有罪的话,好不好?”

    真是的,这个人完全拿你当小孩子哄……

    你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看到剩下四个人正盯着你们看,顿感热意冲上脸颊,忙推开石昊就往巢界的方向走。

    *

    巢界,据传是十凶之一天角蚁的道场,藏有十凶的无上传承,而关于凶巢的传闻流传了千万年,无数天骄争先恐后地为了十凶传承舍命一试,可直至今日,仍旧没人成功闯过凶巢的试炼。

    你们一行六人步入这凶巢外围区域已经过去了好几日,此地山林茂密,道路崎岖,甚至有禁空的规则覆盖。腐败的气息从很远的地方就传来了,混杂着肉身腐烂的恶臭。一路走来,这些死去的尸身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以至于你到最后都有些麻木,只取出口罩分给众人,眼睛看到的人间炼狱之景无法改变,好歹让鼻子好受些,口罩上都布下了隔绝气息的阵法,别人怎么想的你不知道,但你戴上之后总算感觉自己能呼吸了。

    你手上拿着一瓶驱虫水,别问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问就多谢陆前辈,她留下的书册里有讲到巢界的凶险,其中特别提到了一种名叫黑神虫的族群,盘踞在各种神药周围,而巢界存有各种珍稀宝药,若想采摘,需先一步解决这种可怕的虫子。

    那些制作驱虫水的材料并不难找,前往巢界前石昊小白就着手做了三大瓶,靠着这些驱虫水一人一虎在半参果树林里杀了个七进七出,就是那鬼魔神比较难缠,还好队伍里有两个熟识雷法的人,加上你手里的青月焰、玉清焰和石昊手里的神秘丹炉,这一片果林几乎有半数的果子都落入你们手里,若是让外界看到,怕是能为了这些半神果杀到眼红不可。

    饶是如此,石昊和小白还是受了伤,从果林里出来后抓起那些如婴儿般晶莹的半神果就啃了三个,因为最后那一次采摘时黑神虫的族群里竟有两只天神境的疯虫出现,一路追杀,直到你们彻底逃离神果林才不甘退去。

    等离开了那片诡异之地,你才吐出一口气来,掸落衣裙上稍许的黑神虫肢体,感觉自己恶心得不行,觉得从凶巢出去这件法衣也可以光荣下岗了。

    “实在不行你换上青鸾宝衣吧,那东西不怕脏。”小白往你裙子上丢了道除垢诀,看着离你们还有很远距离的凶巢,跳上石昊肩头就打算把双肩包里的宝衣找出来,而你冲他摆了摆手,无声拒绝。青鸾宝衣太过显眼,你们一进凶巢肯定四面皆敌,穿着它难保你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若是被群起攻之,说不定还会拖累小白和石昊。

    之后你们走过一块又一块区域,在途中从几名初代手里抢来了一副记载着凶巢路径的石刻图。几日下来,一路上战斗不绝,得到了不少奇珍圣药。决定全速向凶巢赶去后你们的脚程快了不少,而且禁空规则也不再覆盖,很快就抵达了前往凶巢的必经之路——殒仙岭。

    这是一处绝险之处,山岭起伏,土壤和石头都呈暗红色,据传上一纪元有仙于此殒落,伏尸凶巢前,仙血染红了整片山岭,而在殒仙岭的后面就是混沌气翻涌的凶巢,你们此行道的目的地。

    你们一行六人在这片古老的山岭间行走几日,感悟这里的一切。溪水潺潺,古松清翠,石昊几人捉来不少野味,在古树下吊起汤锅,放入片好的肉片和山菌,浓汤的味道传出去很远,而你不过低头喝了一口汤的功夫,不远处的空地就降落了一只身穿长生战衣的秦昊,英姿飒爽,气质出众。

    十七岁的秦昊与十九岁的石昊四目相对,他的眼底溢出不敢置信,仿佛青天白日遭了雷劈。恐怕他也想不到,当年在下界,自己那失去至尊骨,耗尽精血都已经埋骨黄土的兄长,居然还会出现在这天骄争雄的仙古秘境中,甚至实力更胜以往,如龙蛰伏于渊,随时可以爆发,于刹那冲霄,直上九天。

    “你……还活着?”最终,秦昊不确定地开口试探。其实在看到石昊身边的你时他心中已信了五分,但剩下的五分他还是不敢信,死而复生,这恍如神迹般的事情,居然真的会发生吗?

    石昊凝视着胞弟,片刻后道:“见到我,不叫一声哥哥吗?”

    秦昊的双唇有些颤抖,他仍旧沉浸在兄长复生的震撼中,但他如今早已长大,号称双骨至尊,傲视同代,所以即便心有波澜,但面色还是逐渐平静下来,闻言开口,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哥哥。”

    喊完石昊,秦昊又将视线转向你,眼底有些窘迫,磕磕绊绊地叫了一声:“嫂……嫂嫂——”

    树下的这片平地随着秦昊的这句话稍稍寂静一瞬,而你吞吞地喝完了碗里的热汤后才对着秦昊扬了扬下巴,回道:“自己找地方坐,别碍着我吃饭。”

    “哦、好……”少年挠了挠后脑勺,走到小白身边的空位坐下了,石昊打量着弟弟,一边往你碗里夹了几片熟透的肉片,一边点了点头,对秦昊道:“不错,你已长大,修为激增,如今可以傲视一方了。”

    仙古外界,无数人都为石族的两位少年至尊重逢而感到震惊,一部分是震惊石昊居然真的死而复生,另一部分则是震惊没落的罪血在这一世竟然出了这样惊才绝艳的后辈。而一直关注着亲子的秦怡宁早已泪流满面,听着石昊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的经历,一时难以宁静。她对着仙道花的方向远远地伸出了手,想触碰自己的长子,却终究相隔太远,只能无奈地垂下手掌,心痛不已。得悉族中有部分弟子阳奉阴违后,她当下就怒视着另一派系的族人,打定主意日后回到秦族定要发作一番。

    如今她仍旧是秦族的圣女,两个儿子都惊才绝艳,甚至其中一子注定要登临不老山的尊位,她有什么好怕的——早该如此,早该如此的,都是她这个当娘的不够好,不然她的孩子就不会受这么多的磋磨!

    只是她没想到……

    秦怡宁的视线转而落到还在安静吃饭的你身上,眼中写满了复杂的神情。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你,因为曾经的她固守修士对普通人的偏见,对你表示出排斥与疏离,以至长子身死都未曾向你坦白心意。可你却不计前嫌,不仅在上界后向害死石昊的教派复仇,更在石昊来到上界后多次舍命相助,这一切都令她想起过去对你的态度时感到愧疚难当。

    “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与江姑娘之间曾经的隔阂?”秦怡宁轻声向丈夫道:“昊儿有幸,能与江姑娘走到今日,切不能因我之故令他们生出间隙啊……”

    石子陵揽住妻子,看向画面中的那一对小儿女,随即拍了拍秦怡宁的背回道:“宁儿,对于昊儿和江姑娘而言,他们认定的是彼此,我们的态度并不重要。”

    “所以……只要祝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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