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于月潭谷的神秘净土——药谷,向来只闻治病救人,甚少会发生争端。纵然偶尔有弟子之间发生口角也只会被双方师长私下教育几句,似这般大开戒审堂的行为从未有过。

    一众药谷弟子齐聚在戒审堂外窃窃私语,四位长老齐聚戒审堂,这是药谷中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因此他们也十分好奇。

    有知晓一二事情的悄声解释,但也只是听说接受试炼的大师姐突然归来,未出半刻间就被执法堂的弟子带走押送戒审堂。再多的他们也不知情,就在众人小声讨论之时,戒审堂内传来一声沉闷的钟声,立刻所有人都站得笔直,不敢有丝毫怠慢。

    数道光影飞入戒审堂,打开一瞬的戒审堂大门又重重关上。

    戒审堂的琉璃瓦映着朦胧的日色,大殿之中华贵而威严,青玉砖铺就得地面面泛着冷光,正中间跪着一道纤细身影,正是南星!

    南星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被禁制压制不得不跪下去,但脊背却挺的很直。忍受着禁制带来的刺痛,微微抬头,青丝有些散乱,她的目光扫过上座的四位长老以及台阶下的四脉首座弟子,唇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只听上座的苍术长老威严的声音传来:“南星,你勾结魔域魔人,解封魔气酿造祸端,如今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认罪?”南星的声音清亮,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回响,“敢问苍术长老言之凿凿可有证据?若是空口白牙凭空指控,请恕弟子无法认同。”

    苍术大怒,凌空扔下一卷卷轴,“这卷供词便是证据!”

    南星看也不看,冷声道:“仅凭一张言辞含糊未知真假的所谓供词定我之罪,长老未免太过儿戏,反倒让弟子觉得堂堂戒审堂毫无威信可言。”

    站在苍术身侧的朝颜担忧的看了一眼南星,又目光乞求的看向师父。白芷不在,她才有资格站在这里,但她与南星薄有交情,因此认为她绝不会勾结魔域。

    “大胆!”

    随着一声怒喝,另外一名长老怒拍桌案,南星只觉身体的压力愈加沉重,逼得她几乎要弯下脊背。南星强撑着巨大威压带来的痛苦,再次挺直身子,冷笑道:“长老是要屈打成招么?”

    “放肆!你怎可质问长辈?”芜荑长老的声音传来,随之威压顿时减轻不少。

    “弟子被无故冤枉,却无确凿证据,实在不服,还望长老明鉴。”南星挺直脊背,孤傲道。

    “方海长老稍安勿躁。”一身青衣的空青长老安抚住身侧又要暴怒的长老,目光淡淡看向南星,“依你之见待如何?”

    南星一字一句道:“按照药谷规矩,凡是药谷弟子外出首先要报知空青长老审批,之后才能拿着批示前去翡翠台寻找秦艽师姐签署领取令牌。登记名姓以及目的地事件等之后方可离谷。离谷后每隔一日便要用随身令牌传回自己的行程以及经历的事情。弟子出谷试炼之时严格遵循谷中规矩,行踪皆可查证,并无不妥之处。而这纸供词之上所说弟子与魔域勾结时间线索十分模糊,并无确切证据证明,还请诸位长老明察秋毫,还弟子清白。”

    站在芜荑下首的温柔女子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大师姐所说句句真实,翡翠台如今还留着证据。”

    南星与秦艽遥遥对视一眼,不着痕迹的彼此颔首。本来秦艽年纪最大,但南星后来者居上,被药谷谷主收为亲传徒弟,因此在谷中被所有人称作大师姐。而秦艽是名正言顺的大师姐,南星对她向来尊重,一直以师姐相称。

    闻言,苍术冷哼一声道:“你前去幽竹居与简玉斋一事并未向谷中报备,而那两个地方经过查证皆与魔域圣女有关系。你们究竟谈了什么自该心知肚明,这难道不算是证据吗?”

    南星轻叹口气:“弟子确实为了寻找毓秀暇蓉的下落在幽竹居与人交易,但事后我已写信送回谷中,想必空青长老能可证明。后又因处理魔气与简玉斋之主有了交易,救了一个失魂的活死人,但此事十分隐秘,我未曾告知任何人。为长老提供供词的人如何知晓?除非他当时也在简玉斋中,那么除却那位活死人便只有魔域圣女符合条件了。”

    “哼!巧言令色也无法洗清你的罪名!”苍术怒道。

    “既如此还请苍术长老将提供证词之人找来,弟子愿意与他当堂对峙。”

    苍术一时语塞,芜荑见状轻咳一声,道:“此事算你辩驳的有理,暂且按下。还有一事指控,想必你无可推脱。”

    南星微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从容的仰首看着高坐在上的几人。芜荑长老轻叹一声,挥手上抛,一面流光溢彩的镜子倏然变大出现在大殿中央。

    随着芜荑长老隔空操纵,镜子里出现了一段画面,正是当日南星离开之后火烧小方村的情景。

    大火过后在废墟中抬出了十几具已被烧焦的尸骸,南星看着镜子中的惨状,心中浮起一抹悲凉,只听芜荑长老说道:“小方村的悲剧发生之前谷中才收到白芷等人的传信,证实你曾多次与他们同行,而且事情发生之前你恰好出现在小方村。苍术长老检查过那些尸体,上面皆有谷中弟子的信物,如此证据你认罪吗?”

    南星悲凉一笑,道:“弟子敢问长老,如此处心积虑要我认罪,是弟子真的犯了十恶不赦之罪还是弟子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此言一出,一众长老瞬间静默,唯有方海长老的玉如意在案上敲出叮当声响。

    良久之后空青长老长叹一声:“南星,老夫依然记得你年幼之时曾拜在我的门下修习,那时你天赋异禀,也是老夫第一得意的弟子。虽然后来被圣主看中收为亲传,但在老夫心中你一直都是术宗最耀眼的弟子。”

    空青长老身旁的首座弟子决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很快便消失不见。

    提起过往,南星的神色缓和不少,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一众长老,声音也温和了不少:“弟子感念长老的教诲,于修行上一日也不曾懈怠,但这却不是长老无端污蔑弟子勾结魔域伤害同门的理由。”

    “放肆!”

    方海长老一声怒喝,威压再次压来,南星只觉五脏六腑都仿佛受到了重创,即将难以支撑之际,忽觉一道温润的灵力灌入,缓解她的痛苦。空青温和的声音传来:“南星不可误会,老夫并非想仗着曾经的情分逼你认罪,但小方村之事证据确凿,你已无可辩驳,且等戒审堂裁决吧!”

    方海的玉如意敲着桌案,道:“辰砂,你认为呢?”

    他的首座弟子一心只对医书药方感兴趣,若非今日事情紧急只怕他还泡在药房里。听到师父问话,辰砂恍若才回神,施了一礼道:“大师姐的医术冠绝一众弟子,弟子十分钦佩,等有时机定会向大师姐请教。”

    听了这个回答,方海气的鼻子差点歪了,冷哼一声:“你对南星勾结魔人,残害同门有何看法?”

    辰砂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很快便似恍然大悟,道:“弟子人微言轻,不敢多言,但以弟子之见,此事关系重大,不可随意定罪!”

    他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但经过打岔,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一些,苍术长老道:“既然空青长老提议,那便进行裁决吧。在此之前,南星你还有什么辩解?”

    南星脊背挺直如青竹:“长老,弟子试问一句,若我真要残杀同门,为何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况且尸骸已经面目全非,尸身上的信物为何遭到火焚依然光洁如新,未有丝毫损毁迹象?”

    她抬眸直视四位长老,目光寒冷如刀:“还是说,为了置我于死地长老们费尽心机罗织证据?”

    大殿四角的青铜兽首突然齐齐仰头,南星只觉四肢渐渐麻木。这是戒审堂开启裁决的信号,由四位长老与四脉首座弟子投票裁决量刑,以示公正。

    南星忽然仰头大笑:“弟子南星,无愧于心,纵然诸位长老要判我死罪,那也唯死而已,我无罪!”

    四名长老以及四脉首座弟子已将决断放入兽首之中,刹那间大殿金光大作,片刻之后,一道卷轴自金光中落下,芜荑长老伸手欲接,孰料变数陡生!

    大殿突然平地起了狂风,一片金叶自风中摇曳,众人见状脸色各异,或震惊,或愤然,或如释重负,但皆纷纷离坐行礼:“拜见圣主!”

    金叶缓缓落下,金光闪闪将卷轴收入,清冷的声音自虚空传来:“南星一案疑点重重,先将她押入大牢,且等证据确凿之时再行审判。”

    “圣主,证据已经十分充足,请您为死去的无辜主持公道!”苍术长老似乎无法相信这个结果,向前一步继续分辨。

    空青长老芜荑长老对视一眼,纷纷施礼道:“谨遵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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