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寡妇抹了把眼泪,飞快地瞅了柳依依一眼,呜咽道:“东家啊,我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这贼人只怕是冲着你来的啊!可我这兜里才十几个铜板,拿什么钱赎远儿哟……”

    柳依依知她说的是实情,也未计较其言语中的试探,安抚道:“你放心,孩子我会找回来的。这赎银,我来付。”

    揣上纸条和弹弓,柳依依和顾芷二人又转头去驾车。王寡妇心急火燎地也关了店门,追了上来,三人一齐往十八坡奔去。

    十八坡地处永安镇西南方,山峦连绵,道路曲折起伏,又有密林遮掩,偶有流匪出没。

    过往的村民便在一处急弯处,靠着山坡用石头搭了个土地庙。白日里经过时,总放些随身携带的货物去庙前供着,或是田间土产,或是几枚铜钱。

    这明面上,是寻求土地爷的庇护;暗地里,也算是给山中流匪的孝敬,求得过路之人的一时平安。

    黑夜里,顾安在前方带路,又将这土地庙的来由说给两位主子听。

    等风清扬一行三人骑马寻到此处时,围着这不足一人高的土地庙转了一圈,自然是什么人影也没发现。

    “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庙里是没什么可藏的了。不过这绑匪还真会挑地方,这小山坳,借着山势遮挡,倒是适合藏身。难道真是些流匪干的?”谢云起打量了下四周地形,小声说道。

    风清扬摇了摇头:“流匪自然不会千里迢迢去绑人,要绑,也是绑镇上大户,断不会只盯着个小店。此事,若不是小贼贪利,便是私仇。”

    他弯下身,盯着庙前的供品仔细翻看起来。

    不一会儿,便在一小袋稻米下,又翻出张纸条。

    纸上写着——“留银此处,退至坡下百步,稚子归。”

    他沉吟了一瞬,同谢云起耳语了几句,从顾安处取过银两,在手中颠了颠,对着夜幕虚空处高声大喊。

    “赎银在此,还请高抬贵手,依约放人!”

    随后,他转了个方向,又重复了一遍。

    如此三遍过后,他果真将那包银钱放在土地庙前的供品堆上,随后依言牵了马匹退至坡下百步处。

    谢云起借着马匹的遮挡,悄声去了别处藏身,只余主仆二人窝在那处。

    顾安心中犹疑不解,不由得压低了嗓音问道:“公子,你刚刚为何要喊话?难道这匪徒真的在四周?”

    风清扬一边紧盯着山坡上土地庙前的赎银包袱,一边低声回道:“那绑匪既然不现身,必然是在暗处窥伺。此时我等在明,他在暗,自然只能先按他的来。方才喊话,自是大大方方,引他出来。”

    “那万一他抢了银子就跑怎么办?”顾安不由追问。

    “绑匪不知几人,但总归是求财。他若仅一人,我们有三人自是不怕。若是有多人,我们分开行动,或追人,或追银,皆是有迹可循,也不怕他耍诈。”

    “万一那匪徒太过厉害,我们打不过,既抢不回银子,也没救下人呢?”顾安仍旧有些担心。

    “依我判断,若是小贼贪利,孩子们性命当无虞,那银钱给他就是了。若是私仇,在没拿到银两之前,他也不会寻衅报复,起害人之心,不然不会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再说,还有云起在,不怕的。”风清扬镇定回应道。

    顾安闻言心下稍安,再未吭声。同自家主子一起在坡下静静候着,昂着头,紧盯着土地庙前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幽静的山野之地,果真出现了第四个人的身影。

    但不是在庙前,却是在土地庙背后的山坡顶上。

    那人身形壮实,遮了面目,远远望去,一左一右提溜了两个人在腰侧。

    “山下的听好了。你这银钱若是造假,这俩娃娃的命可就没了!”那壮汉晃了晃手中的小人儿,粗着嗓音朝坡下威胁道。

    风清扬直起身,仰着头,朗声朝山上喊话:“五十两白银,分文不假,壮士自可前来验证。”

    壮汉冷哼了一声,却没有下山的举动,反倒是侧转了身形,又往山坡下扫视了一眼,拔脚往更高处而去。丢下一句:“东侧山头上交人,跟上。”

    眼见着那壮汉的身影越来越小,风清扬不由得往山上追去,顾安也撇了马匹跟在身后。

    可他们俩毕竟身形瘦弱,体力不及,自然没有躲在暗处的谢云起动作敏捷。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在山坡上奔走。

    谢云起紧追不舍,很快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那壮汉听见身后脚步声渐进,奔跑间诧异地回头一看,竟然不是刚刚在山坡下回话的瘦弱男子,心中大惊,脚步一乱,调转了方向,便要往旁边的密林里钻。

    谢云起自是明白他想借密林脱身,更是疾步如飞,奋起直追。

    起先,碍于对方手中的人质,他还有些忌惮,不知如何出手,才能既阻了绑匪,又不伤害两个孩子。可等他越追越近,盯着对方腰侧的两个孩童许久,这才看出些不对来。

    他再不犹疑,脚下一蹬,腾空而起,执枪一扫,将前人猛地拍倒在地。

    近前一看,那绑匪手中的,哪是什么孩子,不过是两个身形相似的破布娃娃。

    他顿时怒火中烧,将那蒙面壮汉反剪了双手绑了,才急匆匆押解而返。

    可直至回到土地庙前,也并未撞见风清扬和顾安,而那庙前的赎银和山坡下的马匹却不见了。

    他心中困惑不解,拎起手中的绑匪刚想逼问,却听到不远处有车轮声奔驰而来。

    抬头远眺,夜幕中突然蹦出个光点,直直逼近,还照出了车上三个模糊的人影。

    那车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从糖坊赶过来的柳依依一行三人。

    凭着车上的灯火,她也远远看见了此行的目的地,和那附近的两个黑影。

    将骡子车在两丈外勒停,柳依依举起灯笼往前一照,等看清了那站立之人的面目,这才溜下车辕,小跑上前。

    “谢公子?怎么是你?”柳依依讶然。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谢云起见来人是她,也立马绷着个脸。

    “我还以为……”柳依依还记着她那日是如何捉弄对方,差点闹出了人命,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诺诺说道。

    “哼,一码归一码,我可不是小心眼的人。锄强扶弱,除暴安良,本就是我心中道义所在,跟你没什么关系。”谢云起不等对方说完,便仰了下颌偏向一边,作无视状。

    柳依依见他如此不计前嫌,心中一暖,忙躬身向对方行了个大礼,诚挚道:“多谢!”

    谢云起没料到她会如此反应,面上一时有些尴尬,忙偏身避开了些。

    “好啦,先别客套了。那两个娃娃呢?”顾芷在一旁看不下去,适时出声提醒。

    谢云起一听,面上又是一阵青白交加,一把揪住地上的蒙面大汉,扯下其面罩,高声呵斥道:“还不快说!”

    那壮汉被这么猛然一掼,一时有些发晕,又被头顶的灯笼晃花了双眼,没有立刻答话。

    而原本站在柳依依身后的王寡妇,却是突然窜到了前面,尖利出声。

    “田大壮,怎么是你?”

    柳依依一愣,借着亮光仔细瞅了两眼,这才认出了地上趴伏着的绑匪,竟然是霉糖事件中,一直陪在王寡妇身边的葛衣汉子。

    “原来你这几日天天来店里买糖水,竟是为了绑架我的远儿?你个杀千刀的!”王寡妇又惊又气,怒容满面。

    田大壮被王寡妇这一通谩骂,未见丝毫怒气,倒是有些张口结舌。

    他急急辩解道:“不不,王家妹子,你听我说。远儿没事,在我屋子里呢。你别急!”

    众人皆是不信。

    “那我弟弟呢?”柳依依不禁追问。

    “都在一起呢。”田大壮急忙答道。

    “你一路将我们引到这儿,还做了两个布娃娃当幌子,你不是绑匪都没人信!”谢云起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田大壮面上一白,垮了脸,转向王寡妇,唉声道:“我也是一时受人蒙蔽,想多赚几个银钱,好让你跟远儿过上好日子,才演了这么一出戏。妹子,你要信我啊……”

    “你……”王寡妇喉头一紧,平日里的伶牙俐齿,都瞬间没了踪影,吭哧了半晌,再吐不出一个字。

    顾芷看着眼前的情形,露出十分玩味的表情,如同看戏。谢云起似是仍在琢磨刚刚对话里的意思,也没吭声。

    柳依依对这二人的纠葛没什么兴趣,心下一松,这才遍寻四周,朝谢云起问道:“清扬呢,没和你一起么?”

    “刚刚我只顾着追这家伙了,回来时没看到他们,还有马匹和赎银也不见了。”谢云起挠了挠头,疑惑道。

    “难道是他骑马去追你,走岔了路?”柳依依隐隐也有些担忧。

    “绑匪都抓到了,他们两个大男人,又骑了马,应该没什么事,先去找孩子要紧。”顾芷见二人犹豫不决,不由出声提议道。

    王寡妇也缓过神来,忙不迭点头应和:“田家庄离这里不远,我们驾车过去,很快的。”

    柳依依知她忧心自己的孩子,想起弟弟,心中也有些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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