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个拥有火焰另一个拥有全知全能之书,我们得到她们可以过得更好!”

    “她们不会伤我们,杀了斯特利乌斯和拉结尔!”

    反叛军高举利刃,贪婪蒙蔽心智,仗着一年多来的观察确认拥有神奇力量的未歌与露娜不会伤害人类后,迅速掀起叛变。

    人类感情复杂多变,他们总是如此多疑任性。

    这是未歌早就明白的事实。但亲身经历人类的背刺,她很难不悲伤。

    巨人呵护在手中的短生种举起利矛,自以为嚣张强大地刺向祂的手指,却连最外层的皮都戳不破。

    兹欧斯与拉结尔合力断后,与反叛军打斗在一起,他们手握铁剑,将被利益蒙蔽心智的人们一个个击晕,终究是没舍得杀掉他们。

    斯特利乌斯与神田在前方开路。神田是维克托的好友,也是在一年来到这里的,同样成为露娜的观察者之一。

    他们跟随露娜的指引赶向奇幻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连接点。必须要在特定的位置,露娜才能打开通往奇幻世界的门。

    凌冽寒冷的冬日风暴席卷而来,将枯树残枝卷起吹飞,无数枯叶败枝石灰小雀被搅动在半空中。远处天空灰尘阴暗,紫乌黑云凝聚盘旋,厚重低垂,雷电骤然撕裂天空,捶打在荒芜皲裂的大地上。

    地面黑焦滋啦流动着电光,挡住未歌一行人向山上行进的脚步。

    “维克托!抱好露娜!”

    未歌将坏中的露娜塞进维克托怀中,抬头盯紧上空的雷云。

    天空中乌云盘旋下压,轰隆雷声震天撼地,异象激起地面轻微的震动,大地好似要裂开。

    一道粗壮紫白闪电直冲他们而来!

    未歌手中幽蓝火焰暴涨,化作怒龙直冲天空而去,与紫白霹雳碰撞在一起。力量波动冲撞出强烈的白光,遮蔽天空,骤亮如晨。

    “快走!”

    斯特利乌斯与她对视一眼,越过电光劈焦的地面,带着众人沿着河道继续向上游奔去。

    露娜口中所说的连接点在这条河的源头处,一道瀑布之上。

    留在队伍最后的未歌让拉结尔和兹欧斯先走,她负责断后。

    金色光鞭凝聚手中,将反叛军冲在前方的几个人瞬间鞭打开,人影在半空中飞出去,跌落在反叛大军的最后方。这力道不会让他们死亡,但会留下伤痛。

    这一幕让反叛军的人犹豫了,停下脚步,两方保持一个较远的距离。

    他们一直只见识过未歌神异的治愈能力和强劲的幽蓝火焰,火焰一旦沾染人身就会让人灰飞烟灭,他们料定未歌不敢将这种能力用在普通人身上,可没想到她还有其他攻击方式。

    “斯塔大人,您跟着我们回去也可以。跟随着斯特利乌斯发展部落和跟着我们发展部落不是一样的吗?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啊。”

    为首的人话语听着尊敬诚恳,可语气中满满都是将未歌当作工具。

    一件可以治愈伤痛与驱赶危险的好用工具。

    “人类如何发展,与我无关。”

    未歌面无表情,冰冷的话语从口中吐出,金色瞳孔尖锐明亮,直白刺破人类的谎言。

    本来人类的发展进程就不该奥特一族来参与,他们只负责清理那些超出人类当前能力可以抵御的灾难。

    没有谁该为谁的未来负责。

    “依靠自己,才是人类该做的。”

    她扬起手中的光鞭,挥手卷起远处的巨大石块,将石块砸在两方中间,强烈震动将地面砸出大坑,延伸出长长的裂痕,黄土灰尘扬起似蒙纱,将两方彻底划开。

    金色身影消失在巨石烟尘之后。

    头顶紫云雷电变小,乌云依旧浓重,空气变得潮湿黏腻。

    要下雨了。

    未歌向斯特利乌斯等人离开的方向赶去,不过两步跳跃就赶上他们。

    绿萝碎花缠绕在山崖上,河道源头是一座高耸的瀑布断崖,激流清水从瀑布上冲积而下,哗哗作响,周围河边细碎冰块断裂,如一块块纤薄的雪轻抚在土地上。

    斯特利乌斯等人躲在瀑布边的山洞中,绿萝如帘子般遮盖住洞口,隐秘不易发觉。

    她进去的时候,兹欧斯已经利落升起火堆,这里附近都是有着潮掉的枯枝,他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能用的木柴来起火。

    “斯塔大人!”

    兹欧斯第一个上前,将匆忙离开前收在包裹中的馍馍递给未歌,他一直将包袱护在怀中,此刻馍饼中心还带着些温热。

    “谢谢……”未歌下意识接过。

    他脸上露出个如狗狗般单纯开心的笑容,扭过头去后瞬间变成得意,挑衅似地看拉结尔一眼。

    可拉结尔低着头,根本没有接收到兹欧斯的挑衅。

    至亲下属与夜曲部落勾结背叛刺痛他的骄傲内心,他脸色阴沉,双手紧紧握在两旁,用力到指甲嵌入掌心,细线似的血滴顺着指节滑落在地。

    为什么要背叛他?拉结尔想不明白,明明他与斯特利乌斯两人将部落带领得欣欣向荣幸福美好,这样安逸平静的生活不好吗?

    晦涩的目光转向露娜,他明白了。

    全知全能之书的力量太过强大,足以引起滔天的觊觎。

    这份力量一直摆在那里,就会引人争抢,只要……只要这份力量被某个人彻底掌控……!

    肩上传来轻轻拍动,是未歌。

    拉结尔连忙转换眼中神色,变成一副暗自神伤的模样。

    这一切被斯特利乌斯看在眼中。

    “拉结尔,别太难过。”

    未歌干巴巴地劝慰他,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劝导,可直觉告诉自己该在此刻出声。

    “放心吧斯塔大人,我还会东山再起。”

    只要得到全知全能之书。

    拉结尔笑容完美无瑕,无懈可击。

    她点点头,暂时放下疑虑。

    一旁的露娜枕在维克托腿上沉沉睡去,神田为她搭上一件外袍,让她睡得更舒服。

    打开奇幻世界的门需要很多能量,露娜要好好睡一觉来积攒。

    外面传来雨落的声音,水滴打在绿蔓藤叶上哗啦嘭响,雀鸟鸣叫,柴火滋啦。

    劫后余生的大家都沉默着,享受着这一片宁静。

    未歌靠在石洞边缘,侧着脸看着外面的落雨。

    濛濛雾气升腾在松叶林间,迷蒙美好地好似幻境。

    一只指尖冰凉的手触上她脸颊,抹去她皮肤上的一点雨珠。

    斯特利乌斯坐在她身旁,洞内湿气渐起,即使有柴火烘烤,可他坐得离柴火最远,黑袍半湿,紧贴在他胸膛上。

    腰间黑条流苏湿哒哒地被卷起,贴在他苍白的脖颈间。

    他眼下乌青严重,脸颊消瘦,声音嘶哑。

    “等露娜醒来后,我们就要进入奇幻世界了吧。”

    “嗯。”未歌回望他,“你变得好憔悴,斯特利乌斯。”

    经营部落的这一年,斯特利乌斯早出晚归,殚精竭虑,努力地将部落发展地越来越好。

    他与未歌的相处也越来越少。

    甚至……未歌再也没见他写过诗。

    “我没事。”

    斯特利乌斯总是扬着虚假柔和的笑,面皮之下的困惑难过疲倦痛苦从不露出,他将自己的理想作为坚硬的盔甲穿在身上,密不透风地阻挡住外界密密麻麻的攻击,也困住了自己的心。

    但是,此刻的他不太一样。

    那副坚硬的盔甲被他划开一道小小裂口,一缕真实的灰暗流露出来。

    “全知全能之书真的能改变这一切吗?未歌。”

    他不像是在问未歌,像是在问自己。

    “明明,造成这一场刀光剑影的背叛的就是它……不是吗?”

    这是斯特利乌斯第一次主动地和未歌挨得如此相近,两张面容只隔着一拳的距离,黑沉无光的眼眸不知寻求的是认同还是反驳,期盼地看着那双金眸。

    他强势抓住未歌的手腕,隔着青色衣袍的袖子捏紧,将脖颈上的黑条流苏塞在她手心,让她的手捏紧。

    沾过水后的流苏布条不再轻柔,而是沉重。

    “力量从来都没有错。”

    未歌将沉重湿透的黑色流苏握紧,流苏上的黑泥染脏手心。

    “会创造出错误的是掌握它的人。”

    砰。

    无声的撞击响在斯特利乌斯心中,他像被击败般身体轻颤,退后移开。

    那双金色瞳眸纯净清澈,如镜子般照出他狼狈阴暗的内心。

    人类心中私欲难消,斯特利乌斯也不例外。

    他拿到力量后,能守得住本心吗?

    视线混乱,思绪刺痛脑海,他注意到未歌手心的脏污,这是被他染脏的。

    斯特利乌斯突然疯狂地握住未歌的手掌,用袖子擦掉上面的泥土,神情疯癫如魔魇,直到完全干净才停下,胸膛不断激烈起伏。

    一股力量强硬掰正斯特利乌斯的身体,令他不得不直面那双让他感到害怕的金眸。

    他惧怕里面显现出来的自己。

    “我想让所有人都不再遭受饥饿、疾病与天灾的折磨。”

    未歌将斯特利乌斯说过的原话送给他,金眸殷切期待地看着他。

    她根本不在意握住黑条流苏时染上的脏污。

    “这是你说过的话,不是吗?”

    曾经的理想变成诅咒,推动斯特利乌斯去触摸禁忌的力量,发现世界的真相。

    “是啊。”

    斯特利乌斯叹息般开口,他仿佛想明白了般不再露出颓靡的神色,眼眸弯弯,黑沉眼眸带上一如既往的坚定神色。

    “我会实现这样美好的世界。”

    他声音嘶哑低沉,语调不像在念诵高昂的理想,而是悲哀的祝祷词。

    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

    未歌难掩惊疑地看着斯特利乌斯,心中危险雷达狂响,可思绪却找不到危险的来源。

    斯特利乌斯不再看她,径直走向柴火对面的露娜。

    露娜醒来了,她掠过斯特利乌斯,依恋地扑在未歌怀中,神采奕奕。

    “我恢复好啦,等雨停了我们就爬上瀑布顶进入奇幻世界!”

    “好,雨还没停呢……”

    “雨停了。”

    斯特利乌斯掀开绿萝,背对着众人。外界初晴的朦胧光芒透进洞内,未歌却感觉不到温暖。

    雨后阴湿冰冷的气息仿佛钻进她心中。

    “那我们出发!”

    露娜高兴地拉起脸色勉强的未歌,为了不让露娜太过担心,未歌只得调整好脸色,跟上已经离开洞穴的众人。

    湿润潮气将上山的泥土石块变得黏腻湿滑,鞋袜脏污湿透,路滑易摔,她一手牵着露娜前行,另一只手光鞭凝聚,时刻注意着要可能会摔倒的其他人。

    这坡路陡峭,一旦跌落下去,轻则浑身污泥,重则磕到石块骨折。

    马上就要进入奇幻世界了,她不希望再出事。

    兹欧斯一直跟在未歌身后,维克托、神田也在身后相互搀扶着上山,拉结尔走在未歌身前,而斯特利乌斯走在最前方,步伐快速又稳重地前行。

    黑袍背影执拗地行在最前方,未歌看不到他此刻的神色。

    应该是开心的吧?毕竟马上就可以拿到全知全能之书来实现理想。

    她也要完成任务了,可以回到亚树子和克己的身边。

    她有些想他们了。

    斯特利乌斯最先走到瀑布顶,山顶一望无际,瀑布流水冲击直下,澎湃浪涛声冲击着耳膜。

    这里不再是一片荒芜。

    他站在悬崖边,俯视着下方。

    万物变小,仿佛可以掌控一切的奇异感觉涌上脑海。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虚空。

    腰间一紧,斯特利乌斯被拉得退后两步,脚踩在泥泞的土地上。

    黑条布条上的裂口变大,断开一半。

    “斯特利乌斯?”

    “抱歉,我走神了。”他唇线抿直,轻声解释。

    众人全部到齐。

    未歌,斯特利乌斯,拉结尔,兹欧斯,维克托,神田,六人围成一个圈将露娜簇拥在中央。

    露娜闭目,强烈的能量波动从她身上传来,圣洁纯白的裙摆飘动,一本朴素无华的书出现在她掌心,自动翻开第一页。

    奇幻美丽的世界场景出现在书页上方,这是不曾存在于现实的神奇美景。

    “这就是全知全能之书和奇幻世界。”

    露娜身上溢散着明媚的光芒,捧着书靠近未歌。

    “姐姐尝试触摸一下书吧。”

    未歌迟疑地抚摸上书页,一股强大温柔的力量将她手掌推开。

    书在排斥她,奇幻世界也在排斥她。

    因为她并非此世界的存在。

    露娜沮丧开口,“果然不行啊。”

    “我本来就是想将全知全能之书给你的,可惜了……”

    她的未尽之言,未歌明白。

    未歌安抚地摸上露娜头顶,轻揉她的发丝。

    “我会在这里守候你们。”

    “未歌?”“斯塔大人!”“斯塔姑娘……”

    身边传来伙伴们惊疑不定的呼喊声,未歌一一安抚他们,说明自己会一直在这里等待。

    最后一个面对的是斯特利乌斯,她轻轻拿起那条黑布流苏,它已经几近断裂,经不起用力拽动。

    “用全知全能之书改变这个世界——我相信你。”

    斯特利乌斯轻笑回应。

    他们一同进入奇幻世界,消失在原地。

    未歌在瀑布旁住了下来,她其实不需要吃饭喝水,只用每天晒晒太阳就好,刚好恢复一下在叛乱之战中消耗的能量。

    这几天里,她经常在清晨醒来时在绿萝掩盖下的洞口旁发现一些食物。

    有时是囊饼,有时是烤土豆,还有些衣物用品,柴火炭块。

    泥泞的河道下方,有人类来过的足迹。

    是当时叛变的人们吗……?

    人类真是难懂的生物啊。

    未歌心中发出叹息,终究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于是在之后几天,送来的东西逐渐变多,并越来越花里胡哨。

    她将不需要的东西都存在石洞中,等着之后还给他们。

    过了大概有一个月,冬去春来,绿柳枝丫攀上树尖,土地上长出嫩芽。

    一股足以撼动天地的能量爆炸从瀑布顶上传来,无数蕴含力量的书页从异空间中爆炸冲向世界各地。

    奇幻世界里出事了!

    露娜惨白着脸色从奇幻世界中飞出来,未歌飞身上前接住她,将她抱个满怀。

    她手中拿着残破的全知全能之书。

    “露娜!!你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

    邪恶的反派笑声从瀑布顶上传来,未歌抬头看过去,三个怪人形态的人站在那里,声音让她无比熟悉。

    这是——

    露娜虚弱的声音从怀中传来。

    “斯特利乌斯他……撕碎了全知全能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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