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石发现,最近做事顺过头了。

    五十岚大二被信仰扭曲,开始逐渐掉入他的圈套,为他所用。五十岚一辉的恶魔维斯虽然依靠风雷形态脱离了暴走,可战力依旧不敌拥有基夫之力的他,而且还被贝尔暴揍一顿。五十岚樱和蠢蠢欲动的安息日不足为惧,他们太弱。

    真是,局面大好啊。

    这样下去,即使失去了基夫印章,不断吸收着人类恶魔的基夫大人也能够恢复伤口,达到巅峰状态,彻底复活!

    “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天了,哈哈哈哈——”

    沉浸在畅想中的赤石没有注意到身后敞开一条缝的门,五十岚大二躲在门后,举着手机拍摄他站在基夫石棺前眉飞色舞的模样。

    大二没有贪多,只拍摄了一小段视频后便离开。

    直到下午,他还没从菲尼克斯的内部听到风声,赤石突然面向大众播放一段录像。

    赤石向人类阐述基夫的强大,拼命诋毁人类科技的弱小,说出让人类依附基夫的言论。

    他要在明天上午召开大会,发表投靠基夫的煽动性演讲。

    五十岚大二牙关咬紧,他还处在菲尼克斯里,四面都是监控,想要骂赤石都不能出声。

    “真是个混蛋。”

    蜃楼替他骂出口,大二瞬间舒服多了。

    “这都不用告诉未歌了吧?她肯定能收到消息。”

    大二点头,轻声呢喃。

    “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

    门田家,庭院外。

    未歌躺在躺椅上,头顶大树枝叶繁茂,遮盖住阳光,微风吹动,枝叶簌簌作响,光影跳跃在灿金眼眸之上。

    门田广见从屋内走出来,搬着把椅子坐在她身侧,拿张小板凳当做茶几,端上一盘颗颗饱满的黑紫葡萄,还有一瓶草莓牛奶。

    “赤石要发起煽动人类投降的演讲了,你觉得基夫会在那场演讲上现身吗?”

    “会。”未歌肯定道,拿起草莓酸奶喝起来,饮完半瓶后才继续道,“他想要让人类投降,肯定要让人类见识到基夫的强大。”

    她特意露出反派般的笑容,“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演绎这一场好戏。”

    一颗剥好的葡萄突然塞进她嘴里,把她那副怪怪的邪笑击个粉碎。

    门田广见手上剥葡萄的动作不停,“从哪学来的这种表情,和你一点都不配。”

    未歌将葡萄肉囫囵个咽下肚,不满但老实,“从漫画书上看来的,这样比较有b格!”

    门田广见:什么奇奇怪怪的漫画书……

    “真是该限制你看漫画的时间了。”

    “不要啊广见君!这是我最快乐的娱乐活动了!”

    未歌扑进门田广见怀里,揪住他胸口衬衫,可怜巴巴看着他。

    门田广见耳根瞬间爆红,手足无措起来,“你、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不嘛不嘛,你答应我——”

    两人打闹起来,围着葱郁茂盛的大树展开追逐,飞舞飘动的绿叶遮盖住光芒,为他们留下一片舒适的阴凉,肆意玩耍。

    母亲站在厨房处,笑着望向他们。

    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晚饭母亲做的很丰盛,将她所有的拿手好菜做了一遍,菜香四溢。

    未歌开心地吃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和门田母亲的最后一次晚餐了。

    明天他们即将启程回到城市,门田广见可能还会回来,但如果未歌打赢了基夫,她大概率要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了。

    回来是肯定会回,可到时候,母亲还会在吗?

    她没有当场变幻脸色,依旧开心地度过这一顿晚餐。在将要入睡时,抱着被子走向母亲的房间。

    刚走到拐角处,未歌碰到了门田广见。

    他在晚饭时就注意到未歌微变的神色,虽然不明白她想到了什么,但大概率和明天要离开的事有关。

    “要去和母亲一起睡吗?”

    “嗯。”未歌蔫蔫的,“我想多陪陪妈妈。”

    “你也变成小孩子模样了啊,这么黏妈妈。”

    被调侃了。

    未歌不开心地噘嘴,想要向门田广见倾诉烦恼,却在张开口时停住。

    其实广见君也很难受吧,为了打败基夫,必须要再次向差点杀死他的赤石作战,还要离开母亲和家乡。

    “怎么了?”

    调侃她竟然没受到反驳,门田广见有些意外,正色起来,担心地抚摸未歌头顶。

    “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你想到了什么都可以告诉哥哥。”

    “我……未来还能再见到妈妈吗?”

    门田广见愣住,“怎么这样说?”

    “我们打败基夫后,我可能就要离开了。”

    “这么突然?”门田广见紧张地握住未歌手腕,被子掉落在地,隔在他们之间

    “不一定会这么快,我说的是‘可能’。而且离开后,我也会再回来。可是,妈妈她……”

    门田广见懂了,他帮未歌拾起被子,像个可靠的兄长般望着她。

    “一定会再见的。上次去体检,妈妈可是各方面体质都相当好。”

    他扬起笑,“只要你别隔太久才回来,如果隔个几十年几百年的,回来怕是连我都见不到了。”

    “广见君!”未歌眼眶渐红。

    太过融会人类的情感也不是件好事啊。

    门田广见这么想着。

    曾经的未歌很少会意识到这一点,她身上没有牵绊,义无反顾地朝着目标理想前进,可现在,感情变成了她的枷锁,拉住了前进的脚步。

    他不希望变成这样。

    他只想让未歌感受到正面的,积极的爱。

    “开玩笑啦。”

    门田广见臂弯夹住被子,另一只手揉乱未歌发顶,“我还要活个百八十年呢,等着你回来看我,还有妈妈。”

    “所以,经常回来就好。”

    他轻抱未歌,将她脸颊按在肩膀上,“我们都等着你。”

    “好。”

    未歌声音闷闷的,努力调整好心情,在门田广见安抚下稳定情绪,抱着被子走进母亲的房间。

    母亲的房间干净,整洁,带着洗衣粉的清香味,未歌将被褥铺在母亲身侧。

    暗夜里,她能看到母亲悄悄看来的视线。

    她们都没睡着。

    “未歌?”母亲突然出声。

    “嗯。”

    “怎么没睡着?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我只是单纯没睡着。”

    “其实刚才你和广见在门口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很开心。”

    “开心?”未歌不太明白。

    离别难道还会开心吗?

    “对哦,你竟然会因为要离开我而伤心,你真的有把我当成妈妈呢。”

    母亲在黑暗中摸索着靠过来,隔着一臂的距离,侧躺望向她。

    “能拥有你这样的女儿,我很幸福。”

    窗棂透进月白光芒,流转在那头金色长发上,迷幻的不像人类。

    母亲心中早有所觉。

    “我呢,年轻的时候等待丈夫归家,中年时在电视机前守望广见,到了如今,又多一个你。我很开心能成为你的牵挂。”

    “但是,我不希望这份牵挂成为你的负担。”

    母亲伸手,挪过被褥之间的界限,将裹在薄被中的未歌抱在怀中,哄小孩般拍打她的背。

    未歌比母亲要高大很多,但此刻,她像个小孩一样,依恋地缩起身体,拱在母亲怀中。

    母亲柔软的话语响在耳旁。

    “我希望你在遇到危难时想起我,会多一份勇气。在遇到难题时想起我,会少一点烦躁。在茫然无措时想起我,会感到些许安心。”

    “我想成为你的内在驱动力,而非拉住你前进的负担。”

    母亲的声音很柔软,并不铿锵有力,却像刻印在未歌心中,让她真正理解了这一份爱。

    母亲说:“所有真正爱你的人,都会这样想。”

    “妈妈……”

    怪不得,门田广见能够成长为那样勇敢正直的人。

    因为他有一位好母亲。

    “我明白了。”

    未歌感受着母亲身上温暖干燥的气息,像抱住自己的火花塔,合上双眼,轻声回复。

    “我会永远前进,成为您的骄傲。”

    轻柔呢喃的摇篮曲伴随月夜,融入梦中。

    -

    五十岚家。

    五十岚一辉靠坐在床头,抚摸着手中的相片,这里只剩下三张含有他身影的照片,剩下的,全部消去了他的身影。

    小麻雀窝在窗边,那里用枕头改了一个窝,浅灰色毛茸茸的垫子撑在麻雀身下,显得它圆滚滚很是可爱。

    麻雀闭上双眼,已经陷入梦中。

    狩崎父子联手做出的基夫暴龙印章放在床头,台灯微光照出它的紫光流溢。

    维斯飘在一辉身侧,难得没有活泼打趣一辉,而是垂着头,歉意自责地开口。

    “对不起一辉,如果当时你没有和我签订契约,也就不会失去和家人之间的记忆。”

    “别这么说维斯,如果不是你,我又哪里来的力量去保护家人?”

    维斯更加自责,“你真的要用这个基夫暴龙印章吗?”

    这枚印章拥有着部分基夫的力量,一旦一辉使用它变身,记忆失去的速度会变得更快。

    “当然了。”

    一辉压低声音,怕吵到小麻雀休息,面向维斯扬起笑,“我已经做好准备。”

    他坚定开口,“为了守护家人和世界,我必须去战斗。记忆这种事肯定还能再找回来。”

    手中仅剩的三张照片上,有一张是五十岚一家和未歌还有门田广见的合照。

    这是在大二与蜃楼和好那天,妈妈提议他们拍的。

    一辉站在中间,小樱大二站在左边,未歌站在他身侧,门田在未歌身侧,爸爸妈妈站在后方。

    照片上的一辉抿唇笑着,耳尖红透,未歌做出展示的手势,对向一辉,好像在向画外炫耀这个人。

    他们都笑得灿烂。

    “我会从这张照片上消失吗?”

    维斯艰难开口,“可、可能吧……”

    一辉睫毛轻颤,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笑起来,轻轻道。

    “那还真是件有点遗憾的事。”

    他和未歌只有这一张合照。

    他会把她也忘掉吗?

    契约是会抹消掉与家人有关的记忆,他会忘记爸爸妈妈大二小樱,因为他们是亲人,是名副其实的家人。

    那未歌呢?

    心中把她当做密不可言的爱人的一辉,会忘记她吗?

    即使不会忘记她,可与她有关的这份珍贵的回忆,他不想忘记哪怕一点。

    他将照片放回床头,不再去看。

    “唉——”维斯长叹口气,他将目光放在窗边睡着的小雀身上,想要求助未歌,却最终没有开口。

    一辉看出了维斯的想法,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麻雀,眼神柔软。

    “我们不能一直去拜托未歌,更何况明天就要和基夫开打,我不想让她分心。”

    维斯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他对一辉和未歌的期待彻底破碎。

    一个不敢开口,一个不会开窍。

    掖藏在心底的情感如何能开花呢?

    “好吧。”维斯放弃了,沉入一辉体内。

    台灯熄灭,窗帘挡住月光,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一辉侧躺在床上,望向麻雀的方向,小声呼唤。

    “晚安,未歌。”

    他闭上眼。

    黑夜中,小麻雀睁开眼,金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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